劍刃被彈開,道爾蒂雙手重新握緊劍柄。
三個鉤索釘在鉤索附近,兩只手扶住道爾蒂,讓她能站在坑洞的邊緣,還有細線帶住她的肩部,將整個人固定在晶體面前。
格雷格身上的紋路大亮,道爾蒂從未那些看上去很蠢的紋路有這么亮過,和外面霧氣不同的半透明蒸汽從格雷格的皮膚上放出,過載散發出的熱量正在燒毀著他的身體。
安東尼的怪異弧型裝備在此刻全數裂開,展開充溢著液體管道的聯動機械。他的臉上雖然還是那副隨時會崩潰的表情,但是抿緊的嘴唇和無光的眼神已經能證明他此刻正在動真格。
“安東尼,你也……”
道爾蒂不知道他們能在這個無法破壞的保護層上做什么,可能只是因為不想看著迫近的危險而不想放棄吧。
這個外面的保護層硬度遠超五層遺物重劍“斬鐵帝”,即使是全力使用的她也無法破壞,而斬鐵帝的高熱能力早就在能量用盡后無法使用了,就算是能再用高熱,恐怕也無法融化連起爆釘也無法破壞的保護層。
即使是這樣也要來嗎?
“隊長,我覺得,確實還有我能做到的事。”
埃爾維固定好藍斯貢獻的絲線,轉頭示意道爾蒂看后面。
面對他的到來,道爾蒂顯得并不意外,不如說剛才沒有第一時間看到他才是失誤。
“道,道爾蒂!那層保護殼是遺物【永固之倉】的具象化保護層,需要特性遺物進行分解,里面的晶體是什么生物形成的硬質體……總,總之,你能砍開!”
盡管頂著和危險人物一樣的臉,但是依耶塔努力的樣子確確實實是在想幫到他們。
“老爺,這個可就記得還給我了,很稀有的,不能這么用啊!哎呀,隊長大人,別看著我,這,沒有不想給你用的意思!”
藍斯的臉還是讓人討厭,不過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在他們身后,還有其他不認識的人,應該是直接從外壁上來的,看來剛才的晶體確實將希洛克停下來了,不然就以那種防御措施,這些被弗洛克帶上來的殘兵敗將可沒那么快到這里。
看著他們一些人手上那粗糙的鉤索,難道也是師傅和西澤緊急修理的嗎?
是嗎?
“大家都來了嗎?”
至少不是幾個人形單影只的的沖鋒,感覺也還不錯。
埃爾維亮出鎬子,吸引了道爾蒂的視線。這就是需要的“特性遺物”嗎?看來埃爾維一時好運遇到的東西還是很有用吧,至少比揮向藍發的家伙實在。
今天是個屠龍的日子,好吧,只是死龍而已。
“隊長,都在看著,時間有限,我就不客氣了。”
“嗯。”
埃爾維把稿子舉過頭頂,瞳色變得深邃,好像有著莫名的恐怖吸引力。
砰!
難聽的碰撞聲傳來,蛛網狀的碎裂痕跡出現,透明的屏障破碎,在等待了一下后整個碎開來,晶瑩的碎片掉落,飄散成細微的晶屑,漸漸變小,化于風中。
橙色的晶體失去了這一層壁障,巨大的體積滾落,一角卡在坑洞的內部,暴露在他們面前。
格雷格幫道爾蒂握住劍柄,四人互相點頭。
“喝啊!”
劍尖擊錘一樣砸在晶體上,安東尼和埃爾維在后面朝著劍柄蓄意一擊,巨大的動能和傳遍劍身直到劍尖的沖擊波出現,重劍像是觸發的子彈,準確無誤地被砸進晶體。
斬鐵帝的高熱劍身也在沖擊波和動能的作用下重新擁有高熱的劍身,燒焦的晶體變成流光溢彩的液體,比那時依耶塔制造的光球更加炫目,流光一般縈繞在身邊。
無懼濺出的高溫液體,重劍繼續推進,終于,“咔嚓”一陣硬響,橙光的晶體開出一條裂痕,散發的光芒像切斷電源般灰暗下去,龍骨也在同一時刻停止動作,高昂的頭稍微跌下一點,停在半空,沒再有要繼續抬頭的趨勢。
“終于……停住了……是嗎,終于……停住了!”
聽見道爾蒂成功的吶喊,眾人一齊歡呼,即使是剛剛才來到這里的役者們也被氣氛感染,整個人和最近的聲浪一起高喊著聽不清具體話語的高呼。
無數蛋黃般擠在一起的眼睛紛紛重新散發殺意,沖天的怨恨依舊沒有停下眾人的歡呼,艾莉兒的洞悉眼還在外面,應該也不用因為過于強烈的情感造成二次損傷了。
一頭銀發和五彩飄帶出現在人群里,道爾蒂認出了那是古斯塔夫和西澤,果然來了啊。
“喂!師傅,你……”
嗯?
嗯……
“咳咳……”
嘴角咳出血,肺部感覺很痛,啊,不對,這個時候應該不是肺部,而是心臟了吧?
她低頭看去,幾只尖銳如荊棘的出手洞穿了她的心口。
“怎么?”
眼前是一片昏暗的血色。
怎么回事,不是擊穿了那個晶體了嗎?為什么還會有攻擊,難道是其他遺物被觸發了嗎?哦,那也難怪,這樣來說,這里這些隨意堆砌的遺物應該在核心損毀后全部暴動一遍,埃爾維他們避開了嗎?
銀色帶著些許紅色的短發轉過去,用余光觀察著身后的襲擊,順著觸手看上去,是從晶體里傳出來的,難道核心也會有自保功能嗎?真是少算了一步,嗯,不對,算計的部分應該還是由埃爾維負責吧,不過這樣來說,可不希望他把自己的死怪到身上去。
嗯,就這樣,遺言以前早就說盡了,畢竟是役者嘛。
“道爾蒂!”
埃爾維的瞳孔縮緊,他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的恐懼,恐懼眼前這樣一個人的離開,他本來認為自己是一個輕視自己和別人生命的家伙,至少剛才的想要活下來也不是因為恐懼死亡本身,而是害怕其遮蔽了真相和答案。
而現在,他由衷地希望面前的道爾蒂不要死去,無論是神還是其他什么,不要讓她死去。
他看著道爾蒂的傷口發黑,迅速變得半透明化,就連噴濺的血液也出現了異常:色度暗淡了幾個度,就仿佛是在緩緩變成淤血,但事實上還不是那樣,是也變得半透明化,同時泛起黑色。
黑血倏地收回道爾蒂的傷口上,像某種寄生蟲一樣鉆了回去。
格雷格也在震驚之中,但是握在手上的劍突然變輕,斷掉了似的,難道是被這攻擊折斷了?只有道爾蒂的手還死死攥在上面,讓劍沒有直接掉下去。
“閃開!”
安東尼的身影首次變得這樣迅捷,手刀帶著鋒刃切在荊棘觸手上,但是觸手只是動了動,沒有從道爾蒂身上下來,就好像是對玩具的念念不舍。
從那晶體中,緩緩爬出了一條尾巴還沒有長全的人面龍,半透明的琥珀色身體,四肢粗壯,那快速擺動的眼球帶起眼皮像塊破抹布一樣抽動,脊柱破出身體,長出尖銳的骨刺,丑陋至極。
“這家伙,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埃爾維太清楚了,這是當時和蘭姆一起解剖的那個黑卵中的胚胎,這個觸手和當時的攻擊方式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那道爾蒂,也會變成黑卵或者黑色怪物?
胚胎咯咯咯地笑著,聲音和野獸沒什么兩樣,只是那種節奏在模仿人類的笑聲。
又是幾只觸手,直接抽飛了其余的三人,被玩夠的道爾蒂遺體則是沖破絲線。
觸手肆意擺動了幾下,將感染的遺體丟在地上,已經斷掉的斬鐵帝沒有了主人的握持,打著旋飛了到了人群最前方。
古斯塔夫的面前。
殘刃就這樣矗立在面前,古斯塔夫的眼神從震驚變成了憤怒,重傷的她還有什么可以用的?當然。
“道爾蒂!”
手臂被硬生生拆下來,假肢中是緊急使用的裸裝術輝炮,流光聚集再發射,烤熟了手臂的骨肉,直直打在了坑洞中央。
等高熱散去,荊棘觸手快出殘影地揮動了幾下,中間的胚胎毫發無傷。
“這家伙,是怎么回事啊!”
古斯塔夫殘臂上的術輝炮繼續發射,胚胎的笑聲更勝,咯咯咯的難聽怪叫傳遍每個人的耳朵,和術輝炮的轟擊一起,侮辱著這場來之不易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