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役者公會”作為包攬了里吉斯役者大小事務的組織,并不受到市政廳鉗制,資金來源也是收取的服務費用和遺物的販賣渠道抽成。
只有在登記以后才能付費使用公共建立的基礎設施,所以想要在里吉斯內擁有安全的補給,加入役者公會是必要的,像埃爾維這一類需要下往里吉斯的編外人員可以通過單純的支付費用,或者隨行役者隊伍統一交付,只不過需要多一點步驟。
役者公會在城中一共有三個辦事處,其中能夠處理埃爾維與陸恩斯的下降請求的只有南一環的公會總部。
在蒙仕杜克中,越靠近內環的設施越接近城市的市政層,先前的治安署就是在北一環,而市政廳則是在距離治安署不遠的北一環正中,占據了一座最高的石壁,上面還有各種材料搭建的外立飾,平時其中的外來職員也是居住在上面。
南北各踞一方的管理組織和役者組織因為“外來物不得進入里吉斯”這一條天然的禁令而分庭抗禮,可以說是對于這個地方最好的平衡了。
埃爾維帶著陸恩斯來到了役者公會門前。
從敞開的門洞進去便是公會的前廳——一個用深色木板拼成的空間,通風極好的開放式房間讓這里沒有先前設施的沉悶。
與病院與回收所不同的是這里還有一些簡易的桌椅和沙發,似乎是休息和等待的區域,讓人一下子就聯系到了異世界的那種冒險者公會。幾隊人員在休息區坐著,埃爾維從幾個露出全臉的人臉上看見了不加掩飾的敵意。
“這里不歡迎治安署的人。”
安東尼對于這種眼神顯然比埃爾維更加敏銳,在埃爾維也注意到異狀后立馬湊近提醒。
是了,役者和治安署以及市政廳的關系一直不好,不僅僅是因為市政廳人員的傲慢,也是因為他們壟斷了遺物的向外收購,要是沒有役者公會,現在的遺物價格不知道要壓低多少。
役者本身就是由一部分欠債者、大部分投機者、一小部分冒險家組成的,市政廳騎在他們財路上面的一道水閘,不斷壓榨而出現大規模的暴亂,也只是因為有治安署這個暴力機構。
討厭治安署也在料想之內吧。
埃爾維面上沒有表現出來,但已開始警惕著那些家伙,希望他們能看在治安署的暴力權威上不要找麻煩,他不想再次清空折疊弩的彈倉,而且是在沒辦法奇襲的情況下。
“你好,我是埃爾維·帕特里克,我想辦理我和這位治安官的隨行下降通行。”
埃爾維走到前臺,找了一個看起來比較好說話的工作人員說道。
“埃爾維?”
工作人員有些意外地看著埃爾維,臉上全是“你怎么會在這兒”的表情,還好是驚喜,要不然埃爾維覺得又要提起到什么麻煩事了。
“是的,我從里吉斯回來了,但是因為受傷的影響,導致以前的記憶很模糊,我現在記不得您是誰,對不起。”
埃爾維首先開口,他之前沒有時間來完全搞清楚具體的人際構成,只接受了幾個原身最親近的人的信息。
眼前的工作人員應該就和從小去買筆的那家文具店老板一個性質,不記得名字,只是因為經常前來而有些交流。
“看見我完全沒有熟悉的地方嗎?”
“抱歉,并沒有一點。”
工作人員有些遺憾的神情只出現了一瞬,隨之立即露出了笑容,
“那這樣來說,我們的緣分也很足啊,就算是一點不認識,你也可以一下子選中我的柜臺,幸事幸事。”
大叔說著,手上動作卻也沒停,
“聽說老沃特看見你死在里吉斯,回來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很久,最后郁郁而終了,你有去處理他的尸體嗎……哦,我忘記了,你興許也不記得自己的工作了吧,算了算了,能活著回來就好,里吉斯中還能一個人活著回來本就是不容易的事。”
埃爾維的手焦躁地敲了兩下桌子,食指用力彎曲,好像在糾結,
“沒有,我見了帕特里克先生的最后一面,他的尸體是我和亞爾維斯先生一起送到回收所的,有亞爾維斯先生帶來的花陪著他,他應該已經解脫了吧。”
“亞爾維斯……哦,你說的蘭姆嗎?好啊好啊,老沃特那家伙也算是善終,斂尸人的結局不就是要簡單嗎?他自己說的話現在也是實現了……”
工作人員的眼角擠出點淚花,在眼角的皺紋上停留了片刻就被擦掉了。
沃特的價值,似乎比埃爾維心中所想的要高。
蘭姆,落淚的工作人員,腦內那個片段,無不映證著沃特原來并不是一個瘋癲的人那個笑容很和煦,一看就是很溫暖的人才能露出的、發自內心的表情。
埃爾維看見的那個老頭,是黑瘦,干枯,并且瘋癲的,那像是飛蛾撲火般的表情和黃金之國的畫面一起烙印在了他的腦海。
但他還是選擇了平和地說出了自己給沃特送終,自己帶有欺騙性質的語氣和悲哀的表情,讓他不禁對黃金針管的態度進一步變得惡劣,這已經不能當做單純的物品來對待了。
里吉斯,從來不是什么好地方,真正值得一看的,是那些像孤星一樣的人們。
“好了,價錢和以前一樣,我寫的目的也和你以前與沃特來的時候開出的目的一致,這樣更容易通過。那位治安官的身份可以自行確認一下。好了,前線基地的一鐵錢,后續差價需要再次在前線基地辦理。”
工作人員接過安東尼自覺遞出的兩枚鐵錢,在次朝著埃爾維致意,
“我想你也有需要確認的事吧,一路順風孩子。”
兩張卡片遞過來,上面是埃爾維和安東尼的身份信息,看來這里的戶籍制度還是很完善的,集中的身份信息居然也是傳輸的。為什么在回收所沒有這種待遇,難道這就是官方和自治組織的分別嗎?
“謝謝。”
埃爾維鞠出一躬,雙手接過卡片。
這樣就只剩下隊伍了,看著這群人對安東尼的態度,恐怕不太容易說服他們讓安東尼加入。
安東尼戰戰兢兢的樣子也很不讓人放心。
基本上埃爾維還是很想不與其他人發生沖突,也不知道亞度尼斯的“可以”是否可以看做安東尼的出現不會受到排斥,但既然是雇傭的隊伍,還是小心吧,他這套制服確實太顯眼了,總不能就這樣招搖地待在前線基地吧,他還需要安東尼作為計時器來表明他會在什么時候回來。
“嗯?”
就在思考間,一個身影站在了埃爾維的身前,仔細看,身上穿著半包裹的輕型遺物護甲,頭發因為難得打理而束成朝后的簡陋發辮,故意裸露的肌肉再加上不屑的表情,有種傻氣在身上。
這人是什么東西?在公會里公然挑釁治安官和隨行人員,就算再有怨氣,也該是在外面解決吧?
不遠處有幾個人注意到埃爾維看過來的視線,轉過頭竊笑,幾個人桌上裝備都被敲得響了起來,金鐵的碰撞聲在現在的埃爾維耳中相當扎耳。
“我們,去,去外面!”
聽了那個男人像是喉嚨長存了一口卡不出來的老痰的聲音,埃爾維捏了捏鼻梁。
啊,這就是那個吧……那種“攛掇隊里腦袋不太靈光的家伙去挑釁人,然后那家伙還真的去了的,大家等著幸災樂禍”的場面吧。
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