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程余深知程秋打蛇上棍的性子，給他一點雨露他就燦爛，所以二爺得繃住！

程余隨手撣了撣窗框，平淡道：“哦，知道了。打道回府吧。”

程秋本來還以為能被夸獎一番，這下傻眼了：“啊？”

“回程家。老夫給你作保，在執事堂做事，學著照料家族生意。你雖懶散，但也算有個心細的優點，我看你挺適合做這種事的。”

程秋馬上臉色煞白，慘叫道：“不要啊！我可不想吃閑話吃到飽！”

程二爺莞爾：“老夫開玩笑的。”

卻又恨鐵不成鋼：“但凡你早點表現出這種心性，我說什么也不讓你離家。修煉比拼的可不止天賦，悟性心智缺一不可。你的悟性本就上佳，靈根天賦也有中上之姿，加之穩重的心性，雖然不能和天靈根的程應心相比，但在家族同輩中也能成為佼佼者了。”

程秋莫名其妙：“我為啥要和程應心比，我和她又不熟，上一次說話還是五年前問她能不能借我一把劍。”

程二爺張了張嘴，終于還是結束了這場對牛彈琴，換了個問題問道：“你第三不愿意是和刁民為伍，那第一第二呢？”

程秋不假思索道：“第一是桃源鄉周邊發現秘境或者大能遺址，第二是附近有妖怪或者魔道出沒。這兩個只要出現一個，我平靜的終老生活就結束了。”

“那如果兩個同時出現呢？”

程秋：“啊？”

程余的老臉上帶有十二分的幸災樂禍：“你以為家族會毫無緣由在桃源鄉這個山溝置業？你以為老夫作為家族中堅力量就只是來陪你終老的？”

“臨近明月鄉的這一段天心山脈，近來表現出極大的靈氣波動。有大能出手推演，預言未來幾年會有大秘境出世。家族因此才派你來打點前哨據點。魔道倒是不知道，至于妖怪——你這不是廢話嗎，有山有水的地方你還擔心沒有妖怪？不僅有，而且很強，不然我來干什么？”

......

似乎是聽見了程大哥的慘叫，李志浩疑惑地看了一眼馬車離去的方向。

李志浩的母親嚴氏，剛才一路緊張兮兮地跟在馬車后面，現在看兒子跑回來了，趕緊扳著他的肩膀看了又看，也不知道是期待兒子能沾點仙氣，還是擔心他被仙人點化成了妖怪。

“娘！”李志浩掙開母親的手，從懷里掏出一個紙包，道：“這是程大哥給的糖，你嘗嘗。”

看母親猶豫，又趕緊補充道：“我吃過了。”

嚴氏不疑有他，把糖放進嘴里，回了他一個溫柔的笑容。

旋即問道：“那程先生真是仙人？”

李志浩點頭如搗蒜：“程大哥能徒手聚糖，彈指凝冰，抬手間風來雨去，定是仙人。

李家婦人神情怔忡：“他既是仙人，又如此中意你，愿意讓你以大哥相稱。當時若是機靈點，當場跪地拜師，說不定也就成了......”

不料，李志浩嚴肅地反駁道：“‘子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程大哥是遠道而來的客人，我們卻以一肚子算計相迎，這不是大煞風景嗎？我若想學法術，擇日登門拜師就是了。”

嚴氏一時竟無法反駁。

李志浩自幼喪父，從小便幫著操持生計，又跟老秀才學過識文斷字，為人一板一眼，極有主見。

旁邊的大人們本來也懷著這種心思，聽了李志浩的一番言辭后，也不好意思對自家孩子多做責備，互相約定，明日提著禮物一起來拜師。

……

李志浩沒有馬上回家，而是興沖沖地穿過半個鎮子，來到了養護所。

養護所是桃源鄉西南角的一座小院落，魏縣令設立它的目的是想讓鄉中的鰥寡孤獨者有所養。養護所需要的銀錢魏縣令撥出大頭，鄉中其余各戶再量力而行幫襯一些。

李志浩推門而入，幾個老人在屋檐下發呆，一個女孩正在院中浣洗衣物。女孩約莫七八歲，膚色白凈，五官精致，哪怕只穿著粗布麻衣，也可愛得像瓷娃娃一般。

李志浩興奮地朝她招手：“周淺淺！”

女孩抬頭，把又黑又長的麻花辮從肩上撩起，露出明媚的笑容：“李志浩，你又來啦！”

——這就是李志浩愿意和女孩玩的原因，鄉中所有人都叫他李二狗，只有女孩愿意叫他的李志浩。

當然，現在又多了個程秋。

李志浩挽起衣袖，幫周淺淺做完了活計，然后興致勃勃地掏出另一個紙包，這個紙包比他給母親的要小一點。

少年顯擺道：“周淺淺，我跟你講，鄉里來了神仙！能呼風喚雨，徒手凝冰，可厲害了！這是仙人賜下的糖，我拿來給你嘗嘗！”

他看周淺淺猶豫，趕緊補充道：“我和娘都吃了。”

不說倒還好，此話一出，周淺淺盯著他的臉端詳半天，看得少年臉都紅了，這才輕啐一聲：“撒謊！”

周淺淺奪過糖，分為兩半，把大的那塊還給他。

李志浩還傻呵呵地站在那里，不知怎么被看穿的。

女孩嘆了口氣，拉他坐到榕樹根上，他這才回過神來，大談今日的際遇。

“喔通泥醬......咕嚕”李志浩鼓著腮幫子大嚼，終于把嘴里那口糖咽下去：“明早全鄉的孩子都會去找程大哥拜師，你也一定要來啊！如果程大哥肯收我為徒，我就能修仙啦！”

周淺淺聲音柔柔的，和他一起暢想：“你如果成仙了，會做什么呢？我看志怪小說里的劍仙，都是要去山里斬殺妖怪的。”

李志浩認同地點點頭：“天心山脈那只狼妖，時常下山襲擊鄉里人畜，已經有多名獵戶喪身狼口，如果我成仙了，一定要去斬殺這惡狼！”

“但是那些好的妖怪，比如三天前獵戶遇險時仗義相救的狐仙，就不能傷害，說不定還能和他們成為朋友呢！”

“再有，程大哥跟我說，凡人只能用鋤頭種地，當了仙人，就能用法術種地了！一定能種得又快又好！而且如果學到了那手聚糖之術，就有吃不完的糖了，做什么菜都要放好多好多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