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流露出鄙視的目光，因為四目相對的瞬間，就想報以這般神情，然后揚眉。

公交車開動，起初是緩緩的，片刻之后，速度快了一些，醫院的大門一閃而逝，而張暮云則落在了身后。

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重新走進了這座醫院，在門診樓前面的空地上，逡巡片刻之后，走到了一輛汽車旁。

這是他的汽車，昨天送趙露白過來時，就停在這里，此刻再次落座于駕駛位，并且開動它，駛出醫院大門。前方不遠處就是趙露白乘坐的二十八路公交，右腳稍微用些力氣，將油門往下踩上少許，汽車行駛的速度快了一些，直到和那輛二十八路公交車，相隔二十幾米之后，才保持勻速。

這條馬路，有些陳舊，前方的地面上，有一個坑，深淺未知，可是長寬卻比較大。

它是長方形的，雖然并不標準，可是出現在柏油路上，已經算是難得。

畢竟堅硬程度，不是一般物體可以相比的。

街邊的商鋪和樓房，也沾染上了灰塵。滎城是這樣的，擦拭干凈之后，過上兩天，就會落下一層灰漬。據說，在鄉野窗沿上的同類，是純凈的。各自互相散開，并不連粘，光滑剔透，能瞧得見淺淡的灰黃色光澤。

那些可以殺菌，可以止癢。不過如今越發的稀少，常見的是一團漆黑，攪在一起。

應該是空氣污染的原因。

唉！

這種事情，不好評判。

額頭忽然隱隱作痛，看到棱角分明的物體時，會更加強烈。手指迅疾的掐在一起，刺激著神經，以保持意識的清醒。

恨！

馮瀟是個混蛋。如若不是他，如今應該已經徜徉在歡樂里。

一道身影，忽然浮現在心中。

那副柔情似水的軀體，和旖旎美好的面容，仿若就在眼前。

顧明月，你也是個混蛋。

心中忽然躁動，微不可察的舒心，被感覺到的瞬間，憤怒如傾瀉而下的瀑布，強烈的撞擊著地面上的巖石。

趙露白怒吼了一次。

就在公交車上，在眾目睽睽之下。

心跳變的迅疾，忽然發現，似乎有些失態。身旁坐著的男人站了起來，將位置讓出來，示意她落座休息。

心緒平靜了很多，只不過依然倔強到不肯放下心中的氣惱，落座在座位上之后，冷峻不曾消失半分。

張暮云的眸子，死死的盯著前方的二十八路公交。這一路上，他的心未曾安穩過。

心中牽掛趙露白，擔心她出現狀況，所以一直未曾離開，直到省體育場出現在身旁，趙露白走下公交車之后，才在馬路邊，找了一處停車位。

趙露白并未看見張暮云，她不清楚昨天早上，張暮云開著汽車。只是覺得，身前忽然多出了一個礙眼的家伙。

憤怒依舊！

眼眸所及，都是討厭的事物，并不瞧上一眼，只是冷若冰霜般的，向著華庭佳苑前行。

錯身而過的瞬間，并未側眸，落入眼角的，只是一團純白。那是汽車的顏色，除此之外，并無其它。

她沒有發覺，那個剎那，心是舒服的。

雖然錯身而過之后，就消失的無影無蹤。眼角的純白，也被些許綠色和紫紅色取代，它們是行道樹和地磚的外表。

張暮云的眼眸，卻將趙露白瞧的清清楚楚，并且散溢著柔和的光澤。

那是關切的目光，非常耀眼，可是無人知曉。

落寞！

卻來不及體會，左手將門打開，走下汽車，小心翼翼的跟在趙露白身后。

華庭佳苑是一座占地面積頗大的小區，它的正門平常是鎖上的，需要門襟才能打開。趙露白忘記怎么進來的，她已經無法思考，只能跟隨直覺，緩慢的走向居住的房間。

水泥路兩旁，種植著法國梧桐，并且已經有了很多年頭，樹干粗壯，一個人并不能完全抱住。

它們是蔥郁的，綠色的樹葉長滿枝丫，幾乎將天空遮蔽，只有零星幾點雨滴刺破露斷的縫隙，落在地面上，影印出濕漉漉的黑色。

美！

自然的純真，毫無保留的呈現出來。水泥路的灰藍色做底，點綴幾處不規則的斑點，像是隨意亂描的畫作。

可是卻無從欣賞。

心已經被痛楚占據，甚至時間和空間，都分辨不清。

張暮云也無從欣賞，他的眼里，只有趙露白，走了多少路，身旁的建筑和樹木，變換了多少身姿，并不清楚。

他的心全部賦予了關切，直到趙露白走進一處單元樓內。

眼前豁然開朗，不是視線變的開闊，而是走進了熟悉的環境。

臺階和扶手，是和藹可親的活物，藏著善良的靈魂，雙腳踩在上面，仿若投入溫柔鄉。

分明是死物，怎么像是輕觸人的身體。

會是錯覺嗎？

可是真的倍感溫馨。

那么它是女人還是男人？

趙露白忽然感到疑惑？緊接著，冷寂似排山倒海一般，無法阻止。

錯覺！

這次她能分辨的清，并且萬分肯定。

心緒略微低沉，抵抗著胡思亂想的侵擾，雙腳用上力氣，踩在臺階上，并且躍上第三層樓梯。

停止片刻，稍作休息的間隙，一張純情的男人面容，緩慢的抬起。之前，那張臉貼在膝蓋上，雙手將小腿環抱住。

從沉睡中驚醒，倦意浮現在眼皮和臉頰上，那兩處地方，稍顯腫脹，可是依然美好，如若換做平常，應該是極為好看的男人。

驚悚的琵琶上，忽然再次響起。

眼前的男人，頭發炸裂，鼻子和下巴也變的尖銳。

真的變成了雷公模樣。

趙露白的右手，迅疾的伸出，想要將他推到一邊，眼眸更是瞬間閉上。

這個神情和動作，不太優雅，手臂是彎曲的，身體擰成一個怪異的角度，面容仰起，眼皮閉著，眼珠子卻瞧著下方。她并不時常這樣，至少學生時代和入職豪容那三年，女人的美總是相伴左右。

心慌意亂。

因為意識到了此刻不太美觀，憤懣的情緒，忽然高漲，并且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的向前推了一下。

綿軟，肌膚的觸感是舒服的，并且被溫暖浸潤。

能感覺到那是體溫，原來與顧明月的手掌輕觸，是這般情形。

她感覺到了，此刻右手被顧明月握住，而且并不疼。

“你怎么了？不舒服嗎？”

溫潤的男子聲音傳入耳中，趙露白睜開眼眸，顧明月的面容，再次被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