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之前是一場夢。

不，是兩場夢還是夢中之夢，忽然不確定。

那么默默守護著的張暮云，也是泡影嗎？拿起手機，點開微信通訊錄，添加好友的請求依舊印在屏幕的頂端。

手指輕觸，選擇同意，再深呼吸一次，點開代工工廠銷售部經理的微信，將追加訂單的消息發送了過去。

天色亮堂了一些，遙望窗外，大片的暗青色，映入眼眸。

有些冷清，也有些寂寥。人是稀少的，僅有的幾位，也是匆匆忙忙。他們或許很早就已經醒來，三點，四點，大概就是這樣的。

迫于生計，身懷苦楚的人。

她又何嘗不是呢？

收回目光，落座在床邊，些許悵然，忽然出現。

夢境里的顧明月，是那么的真實。可是，他會是那副丑陋模樣嗎？明明可堪美好。

好煩！

為什么不能總是徜徉在歡樂里呢？既然早已經打算出國留學，青海湖邊的相逢，又是哪般！

是否喜歡之中總有苦楚相伴，而厭惡著的，卻也被暢快相隨。

生平渴望朦朧中的驚鴻一現，當他出現時，以為被上天眷顧，可是夢幻破滅的時候，殘忍也足夠洶涌澎湃。

殘忍嗎？

他似乎并未做過什么，只是抱以體恤之心，可是這番關懷，輕易的撩撥起一顆凡心。

孽！

明明更喜歡和王雪榆相處在一起，那是真正的自在時光。

唉！

怎么感覺回不去了，此刻又想鬧一鬧他，并且抑制不住般的，拿起手機，點開和他的聊天頁面，將一個“石”字，發送了過去。

接下來是漫長的呆滯，三十分鐘，一個小時，直至兩個小時以后，才被電話鈴聲驚醒。

是代工工廠銷售部經理打過來的，趙露白趕緊接通。

“喂，您好，早上給您發送了微信，想追加訂單。”

“可以，一會上班之后就安排發貨，我們工廠訂貨政策變了，從昨天開始，不接小單，但是你是老顧客，所以我可以做主，給你發貨。”

老顧客么？

是否意味著，未來某一天，如若未曾將業績做大，那么將會丟掉貨源。

擔憂的心，怎么也無法消失，仿若已經厭倦了波折。

波折！

總是陰魂不散，可惡！

“能問一下，貴公司是否會不斷的提高訂貨門檻。”

“不會一直提高，有天花板，但是這一兩年，它是趨勢，直白一點，可以告訴你原因，那就是這一兩年，我們工廠的訂貨量，應該會有較大幅度的提升。”

“行，我知道了，謝謝！”

“不客氣，在我們的顧客里面，你還不算差。”

“嗯，最近彩色人生的訂單有所增加。”

“我也發現了，不要灰心，將該做的事情做好，接下來就是時間的考驗，我們工廠想必你也有一些了解，并不總是生意興隆。”

“我知道了，麻煩您了。”

“不客氣。”

電話掛斷，些許慌亂涌上心頭。

噩耗總是不經意間就會到來，好似開心的日子，并不長久。業績這種事情，依然不能掉以輕心。

有心人吶！

微不足道的彩色人生，都會被惦記。

不對，難道他真的對彩色人生頗為留意嗎？

額頭又開始疼痛，思維像是不受控制般的，懷疑其中藏有貓膩，而矛頭直指馮瀟。

因為總有一種感覺，了解彩色人生者，大體上是身邊的人。

為什么不能是顧明月？

這番思量忽然出現，手背輕觸額頭，強行的按奈住胡思亂想。

終究不愿抱有怨恨。

怨恨嗎？

不。

只是心情寂寥。

那么是否應該像馮瀟求證呢？這個家伙是魔鬼，真正的魔鬼！

必須撕碎他。

穿好鞋子，洗漱完畢，拽開防盜門，右腳踏在樓道里，鼻息間又聞到了淺淡的香氣。

不是玫瑰花香，有些清幽，有些淡薄。

君子之香，清新又干凈。

暈脹的額頭忽然變的舒爽，仿若與人間仙境相逢。然后俯視一眼，顧明月的背影就此出現。他落座在臺階上，身體歪斜著，倚著墻壁，看樣子似乎是睡著了。

昨晚是中邪了嗎？不對，是被上天眷顧嗎？張暮云和顧明月交替出現，一個占據了前半夜，而另一位將后半夜據為己有。

怎么忽然覺得，他們兩個有點自私，甚至有點壞，在最放松警惕的時光里，強行的發生牽絆。

多么的可惡，卻無法抑制的，伸出右手，觸碰了一下他的手臂。

這是第一次，主動肌膚相親。

觸感冰涼，沒有溫度，仿若墜入冰窟。心都被凍住了，血液也變的凝固起來，甚至呼吸間透著寒意。

主動與男人親近，是這般感覺嗎？為何影視劇里的類似場面，是熱烈的。

熱烈的是某一類人吧，也可能是某一些時刻。青海湖邊，臉頰被他的雙手輕撫的瞬間，胸中確實略微溫熱。

那是西北的苦寒之地，尤其是二月，天地都被冰霜覆蓋著，如今到了八月份，卻變了模樣嗎？

那么為何手指遲遲不愿意收回？而是再次用上一些力氣，猛戳一下他的臂膀。

顧明月應該感覺到了痛，額頭緩緩的與墻壁分開，然后回眸。

笑顏似春花一般柔美，仿若此刻回到了爛漫的季節。

“露白，你——。”

“你們男人都有病，大半夜的杵在門口。”

“算是吧，我只是——”

“只是什么，放不下我嗎？”

“嗯。”

“惺惺作態。”

“露白，我知道解釋再多也無用，可是我堅信不用等待太久，就會走到一起。”

“行了，這番說辭留給國外的小女生吧，她們喜歡聽，我們中國男人在巧言令色上，有幾分造詣，我還有事情，別打擾我。”

“是因為彩色人生嗎？”

“你知道？”

趙露白的眸子，死死的盯著這張美好的面容，這個瞬間，疑惑忽然出現，甚至臆想著或許該撕碎的人，另有其它。

“不知道。”

“你閉嘴，不要多言。”

趙露白厲聲呵斥，然后打量著顧明月的神情。

靜若處子，毫無波瀾，和他無關，應該就是馮瀟。

“讓開！”

“露白，我陪你，獨自一人經營彩色人生太辛苦。”

眼眸里飽含誠懇的光澤，是關心體恤的模樣，可是趙露白卻揮動左臂，將他推到了一邊。

走出單元樓的瞬間，熹微的晨光，從天邊照過來，眼眸稍感刺痛，而身后，腳步聲也不停的響著，可是趙露白并未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