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方楊忙找了找自己錢囊，好在帶的夠多，有銀票在。

把錢拿到手后，老家伙臉上哪還有半點不耐煩，看著方楊的眼神親切無比。

忽然其抬手朝上指了指，開口：“你看看天上。”

“哦？”

方楊隨即抬頭。

此刻天色放晴，一輪烈日當頭，萬里晴空一碧如洗。

積雪在陽光下緩緩融化。

“什么意思？”

方楊不解，再低頭看去，便發現老頭已經裝睡起來，甚至做作地發出一陣鼾聲。

這老家伙！

二十錠銀子就換來五個字。

失笑著搖了搖頭也是無奈。

老算匠不會無的放矢，收了錢必然辦事，算是有職業操守的。

對方這么提示，肯定有其深意。

這話只有回去好生琢磨了。

當然，方楊此次前來鹿矮山，不全是為了找老算匠。

想不出個所以然，他只好轉移目的，抬步朝司夜閣二樓走去。

今天，一層樓道口處，那名黑袍女人仍舊背身站在那里。

他著重留意過，每次來，此人的位置都毫無變動。

這到底是不是個活人？

他心中不免猜測。

簡直是奇怪至極。

不過來得次數多了，他也就不在意了。

越過對方，方楊走上二樓，穿越回廊，徑直到了那處神秘的靜室前。

抬手敲了敲上下開合的窗戶。

不消片刻，窗戶打開，方楊將自己的令牌遞了過去。

“我要調閱第二層暗格內的卷宗。”

仍舊是那雙蒼老的手，從狹小的窗戶內伸出，將他令牌抓握進去，不多時歸還，還連帶遞出一把銅制鑰匙。

方楊拿過令牌和鑰匙，在二樓尋找一番。

不久，于墻壁一角，看到了自己想要進入的暗格。

格門是一塊厚重的金屬板制成，一米來高。

用鑰匙打開后，能見到內里是條甬道，需要躬身才能進入。

方楊已然來過幾次，駕輕就熟鉆入其中。

穿過甬道進入內里，其中是間十幾平的密室。

這里盛放的都是些相較機密的文書、信件。

也有各州府異人飛鴿或快馬送來的情報，幾乎每天都會更新。

或某地誰誰造反，或哪個門派掌教更迭，或海捕文書嫌犯流竄何地......

雜七雜八的天下事，都會匯集到這里。

司夜閣有人做專門的分類處理，根據機密性，將這些情報盛放不同樓層的暗格內。

第二層，已然盛放了不少外界打聽不到的消息，可想而知，第九層當是何等重量級的情報。

掃了下。

這些文書，情報，都根據地域做了歸類。

冀州、云州、滄州、越州......

孫坪縣歸屬云州。

方楊很快從其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情報。

展開信紙，不出所料，是錦衣緹騎的信息。

那天聽楊三爺提了一嘴，后陳老與他詳細解釋，方楊便留了心。

畢竟是發生在自己地頭的事，不得不留意。

上面記述詳細，不像楊三爺道聽途說的那般籠統。

錦衣緹騎約莫數百人。

小旗官三十名，百戶二名。

兩名百戶皆為感真初期實力，一個擅長拳法，一個則是刀法了得。

剩余小旗官則大概在淬體中期和淬體后期左右。

這些重要人物，都記錄了其姓名籍貫年齡，修為境界，甚至練習過什么功法，造詣如何等等。

應當是從京城網羅來的情報。

方楊閱讀后，便將信紙放歸原位。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此錦衣非彼錦衣，這個世界的錦衣不是他前世古代的錦衣衛。

兩者職能類似，都是特務機構，但這個世界的錦衣緹騎權力還要更大，不光權力匯集中央，觸手甚至蔓延到地方州縣。

方楊預料到孫坪縣可能要亂起來了。

之前看過其它州的信息，這些錦衣一到駐地點，便開始打起秋風。

借著皇命，從各大派身上撈好處，賺足了銀兩。

孝敬多的門派，可以對其解除限制，放寬其發展，孝敬少的門派，則無限制打壓。

不僅如此，身為錦衣，有著天子耳目之用，偵察、逮捕、審問無需三法司審理，可自行決斷。

特權在身，這些人甚至兩頭通吃，吃了武林門派的好處，又吃官府。

官府被吃空了，于是變著法壓迫百姓，搜刮民財。

可謂惡性循環。

這些情報，司夜閣都能搜集到，京師那位皇帝陛下卻收不到，為何？

想想很簡單。

駐扎各地的錦衣緹騎，撈到了好處，最上頭的指揮使、僉事怎會缺席，以及一眾上層官吏，誰又沒分潤？

消息無法直接上達天聽，被逐層篩選，皇帝看到的就只剩下獲利者們想讓其看到的。

方楊料定這次駐扎他們孫坪縣的一眾錦衣緹騎也好不到哪去。

孫坪縣現在的安寧可能持續不了多久了。

君子不立危墻。

當早做籌謀為好！

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方楊出了暗格，歸還鑰匙。

他沒急著離開，而是在第二層找了本功法研習。

等到午時，眼看時間差不多，他才準備回家。

這個點到馬掌柜宅邸，剛好可以堵一下馬婷兒。

“方師傅請稍等。”

抬步剛踏出閣樓門，就被人叫住。

方楊轉頭，看到第一次給他引路的侍女。

“尊駕有何吩咐？”

“方師傅，這里有一份信紙，上面記錄了東家委托您辦的一件事，您回家再展開查看。”侍女頓了頓，旋即又笑道，“當然，東家有言在先，愿不愿意辦，決定權在你，不必強求。”

“好。”方楊面容平靜，接過侍女遞來的信紙。

信紙拇指大小，被卷成桶狀。

按侍女的意思，他沒拆開，而是鄭重收入袖中。

表面古井無波，心中卻是郁悶。

果然來了。

按捺了三個月，這位東家終究是有其目的，只有回去看看信上是什么了。

送完信后，侍女便轉身回去。

“稍等。”

方楊見其已然快要走遠，心中一動叫住對方。

“方師傅還有什么疑惑？”侍女轉過頭，微笑問道。

思忖少頃，方楊問道：“我那宅邸，是東家親自安排的見面禮嗎？”

那位東家，是個做事謹密，不容疏漏的主。

自己那宅邸若有古怪，對方不可能不知道。

這般做法，不知有何用意。

“剛剛給方師傅的信上，是東家委托您做的第二件事。”

“而第一件事的內容在您現在的宅邸中，東家沒說，是因為知道方師傅有辦法解決。”

侍女說罷，沒給他提問的時間，轉身回了閣樓內。

方楊在原地站立片刻，表情凝重了幾分。

.....

“馬小姐近日可好？”

是夜。

忽然又下起了碎雪，方楊身子倚在馬宅院墻外，等候已久，頭發染上了點素白。

他視線所及。

一名少女剛巧從馬車上緩步走下，撐著油傘。

聽到招呼聲后，少女目光看來。

穿過雪幕，二人視線交匯。

方楊沖其禮貌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