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海站在窗前,雙手放在窗臺上,俯瞰夜色下寧靜的廣闊莊園。
島嶼學院沒有宵禁,可一到了夜里卻鮮有人外出。
衰魂劑服用五十次后,服用者的靈魂就會最大程度的衰竭,在此之前,森海已經服下了四十九次的衰魂劑,若不是有他煉制的克制靈魂衰竭的藥劑進行抵消,他現在已經人不人鬼不鬼的了。
而明天,他將會服用第五十次的衰魂劑。
“這一年來,我裝作自己在衰魂劑的影響下,逐漸變得萎靡不振,失魂落魄,也是沒想到,我的演技還挺不錯的,意外發現的天賦,要是在地球或許能做個好演員。”
森海胡思亂想,倒是讓危機在即的他平靜下來。
森海運動到讓自己稍感疲憊的程度后,上床休息,困意很快襲來。
臥室里響起平緩的呼吸聲,他沉沉睡去。
……
翌日。
森海修煉了一上午的冥想法后,午餐都沒吃直奔弗朗西斯的家。
石樓外,森海深吸一口氣,調整好狀態,在他踏入屋內的剎那,整個人都換了一個人似的。
眼神飄忽瀕臨潰散,冷汗打濕額前的碎發,像是在承受極大的痛苦似的。
森海拖著“接近崩潰”的身軀,踉蹌著還未走出幾步,砰的一聲摔倒在地。
踏踏踏……
有腳步聲在靠近,停在森海的前方。
過了一陣子,一雙干癟的雙手將森海扶到一張靠背椅上坐下。
弗朗西斯出現在森海瞇著的眼中。
此時的弗朗西斯與一年前的他判若兩人,皮膚緊貼著骨頭,背部更加的佝僂,形容枯槁。
明眼人都能看出,弗朗西斯已經油盡燈枯,生命快走到盡頭。
森海故作虛弱道:“弗朗西斯導師,我感覺我好奇怪,我已經看不清東西了,耳畔也全是嗡嗡聲。”
“這是正常的,每個學徒在即將蛻變三等學徒前,都會經歷這個狀態,你只要再服用一次藥劑,就能突破三等學徒,擺脫負面的狀態。”面對精神崩潰的森海,弗朗西斯裝都不裝了,編了個蹩腳的理由。
弗朗西斯取來裝有衰魂劑的玻璃容器,喂目光迷離的森海喝下。
“呵呵呵……”
確認森海服下后,弗朗西斯臉上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狀若癲狂。
飲下衰魂劑后,熟悉的眩暈感襲來,黑色、紅色、黃色、灰色等等顏色在森海的眼中愈發的濃郁,配以逐漸扭曲的環境,他就像身處在加重了顏料的抽象派油畫里似的。
一個個畸形的嬰兒在森海的身上爬來爬去,一個個的骷髏頭在他的身邊盤旋,房子的墻壁、地板和天花板都變成了瘋狂蠕動的蛆蟲。
這令人作嘔,令人毛骨悚然的場景,森海卻對此早已習慣,他已經習慣服下衰魂劑后所帶來的負面影響。
森海強忍不適,抬起頭在堆積的色塊中,辨認出弗朗西斯,讓自己的視線不離開對方。
弗朗西斯瘦的皮包骨,但力氣卻大得驚人,將角落的雜物全部掀開后,在房間的四個角落點燃了四根蠟燭,然后在燃燒的蠟燭前,邊念念有詞,邊擺上生肉內臟做祭品。
弗朗西斯早就布置好的巫陣在此時浮現,由或規則或不規則的圖案,以及密密麻麻的符文組成,鮮紅的仿佛要滲血。
他接下來的所作所為,讓本就陰森的房間增添了詭異的意味。
弗朗西斯取來七柄尖錐,狠狠地扎進自己身體的七個位置內,整根沒入,他肌肉下垂的臉頓時因極度的痛楚而猙獰。
弗朗西斯搖晃幾下,往后倒去,肉體死亡。
這時,被尖錐扎出的一個個窟窿中,突然有黑煙從中漫出,七道黑煙上全都長著弗朗西斯的臉,嘶吼尖叫著沖向森海。
森海現在站都站不起來,更別談躲避,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黑煙沖進自己的體內。
黑煙入體后,森海短暫的失去了意識,當他的意識重新凝聚,發現自己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巫師的房間,亦或者千奇百怪的幻覺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無際的虛無,沒有任何的存在,沒有任何的顏色,放眼望去只有虛無。
森海渾身赤裸的漂浮在虛無中,確認完周邊的環境后,看向他的前方,在他的不遠處立著年輕的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滿臉的匪夷所思,看著森海就跟見著鬼一樣,問道:“你……是怎么回事?你的靈魂竟然還能保持形狀,你在衰魂劑的摧殘下,只剩個無意識的球體,等著我來吞噬你的靈魂,占據你的軀體才對,這究竟是……”
森海沒有廢話,率先發難。
他的靈魂不再具有人形,如潮水般撲向弗朗西斯。
“呵呵,縱使衰魂劑沒有效果,正式巫師的靈魂強韌程度,也不是區區二等巫師能夠與之相比的。”
話音剛落,弗朗西斯的也如森海那般擴散、蔓延。
巫師修煉精神力,靈魂也和隨之強大。
兩邊的靈魂互相交匯、吞噬與吞噬,卻沒有造成任何的動靜,這是一場無聲的廝殺。
在森海的意識中,他被一遍遍地殺死,他受盡折磨,但他沒受到半點的影響,專注于這場另類的廝殺。
靈魂近距離接觸時,可以干擾彼此,讓對方陷入自己制造的幻境中。
另一邊,弗朗西斯的幻境內:
弗朗西斯從一個又臟又破的房間醒來,他在茅草鋪成床墊的小床上坐起,他環顧四周,譏笑道:“森海想用貧窮來擊敗我嗎?未免太異想天開了。”
這時,有一對衣著寒酸的夫婦走了進來,見到蘇醒的弗朗西斯愣了下,然后喜極而泣地撲到弗朗西斯的身上。
“孩子,你終于醒了,你上樹掏鳥窩的時候不小心掉了下來,摔傷了腦袋,昏迷了五天。”
“弗朗西斯還好你醒了,沒有你,我們該怎么活啊!”
弗朗西斯眉頭緊鎖,他兩百年前還是普通人的記憶涌了上來,他認出這對夫婦是他早已離世的父母,他這時才注意到,自己的四肢變得和柴火般纖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