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結義兄弟謀建州
- 鐵血晚唐
- 巨眼
- 8277字
- 2023-12-01 11:04:21
黃巢之眾撤離建州城后,陳超立即率領北面行營進駐刺史府,收拾破敗的城池。
徐歸范被留在茶山,看守張世浚的遺體。
逃難而去的城內百姓也陸續回了家中,整理著被流寇掠奪一空的屋宅。
陳超確保城內相安無事后,這才準備返回茶山,與徐歸范商議是否就地安葬張世浚。
“將軍,我們幾個都是水北村人,是看著張世浚從小長到大的。請允許我們隨你一同前去,一起送張世浚最后一程。”
原鄉團的幾個壯士說道。
此時,他們是北面行營的士兵,本該駐守在建州城內才是,可他們的請求卻又是那么的無可厚非。
“也罷,你們隨我前去吧,我們一起商量看看,是把他安葬在茶山之巔,那高山仰止之處,還是你們快馬加鞭,把他送回老家,落葉歸根。”
于是,陳超領徐歸范和鄉團數人,請來殯葬專業人士,給張世浚整理了遺容,將尸首縫合,如此將就著也算是落個全尸了。
陳超讓徐歸范和幾個老鄉商議,是把張世浚送回老家,還是就地安葬。
很快,他們就商議出了一個結果,徐歸范說道:
“雖說看起來像個全尸了,但畢竟是縫合的,縫合的手藝還不好,要是送回老家,只怕家里老人看見了更加傷心難過,倒不如就地埋葬,入土為安算了。”
陳超聽了,也覺得有道理,隨即拍板同意。
于是,在城東三十里的茶山之巔,埋葬了張世浚的尸首。
安葬了張世浚,從茶山之巔沿著陡坡走下,陳超終于偷得一點閑暇,領略溪水環繞山丘緩緩流過的田園風光。
到了山腳下,回望茶山,形似鳳凰。
陳超又命徐歸范親自把噩耗送回老家。
“我想了想,覺得這個消息還是應該由你來親自送回去,畢竟你是他們家的長工,許多年來吃在他們家住在他們家,也算是家里的一份子了。”
徐歸范答應著,當日即快馬加鞭,往永平鄉東倀里水北村的方向趕回。
溪水沿岸,是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土屋,仿佛一個村落的雛形。
見此情景,陳超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家鄉的畫面。
天氣晴朗的一天,伴隨著朝日的霞光,寧靜的村莊在炊煙裊裊之中清醒過來。
年輕人上山下田,開始了一天的農活。
老人們多半呆在家里,搖著枯黃的芭蕉扇。孩子們四處串門,呼朋喚友。
到了旁晚時分,夕陽懸掛在山頭,炊煙裊裊下的村莊漸漸陷入夜幕當中安睡。
陳超便是在此時開始意識到,他的穿越重生,正一點一點的改變著歷史。
若非因為穿越而重生,延平軍防御使張謹就不會升他為什將,命他從殘軍中挑選士兵,重建北面行營。
北面行營沒有重建,張世浚就不會混入其中,在建州城內直面黃巢,以生命的代價促使黃巢放棄了焚毀州城。
陳超還沉浸在悲傷之中,就在此時,又一個鄉團的探子從城里跑來,帶回了急報。
“不好了,賊寇又回來了。”
“什么,你們可都看清楚了?”
“這個,沒看清楚,不過我覺得好像不大一樣。”
“他們有沒有打著什么旗號?”
“沒有旗幟,隊伍顯得非常的散亂。”
原來,建州城的西面方向冒出另一伙鄉團,勢如破竹,從州城西門,沖進了建州城內。
這伙鄉團是來自建州西部的黃連鎮,號稱九龍軍。
這黃連鎮位于何處?原來,黃連鎮原是綏城縣,在將樂縣的西面。
貞觀元年,建州領建安、建陽、浦城、邵武、將樂、綏城、沙縣等七縣。
垂拱四年,綏城、將樂二縣之地合并,置為將樂縣,自此再無綏城之名。
乾元二年,將樂縣原綏城地,分置歸化鎮和黃連鎮。
大歷十二年,沙縣改隸汀州。至此,建州僅轄五縣之地。
黃連鎮這么一號人物,叫陳巖,可謂是聞名鄉里。
陳巖這個人,自年少起始就是有為之人,對四鄰鄉里很大方,同齡追隨者不少。
他也算半個讀書人,但又不太像個讀書人,熟悉他的人都覺得他勇氣上佳,很有謀略。
陳巖不是一個死讀書的人,書中沒有黃金屋,書中沒有顏如玉,他的時間更多是花在與人交往中。
父輩沒有留給你什么家產,一窮二白,陳巖深知百無一用是書生的道理,跟父輩們相比,他更能放下讀書人的姿態。
而立之年,陳巖終于混出了一點名堂,在鎮上開了一家茶館,是整個黃連鎮最熱鬧的地方,取名為九龍茶館。
閩地水系發達,九條支系自西北向東南,匯成兩條干系最終入海,黃連鎮所在的溪水是九條支流其一,九龍茶館寓意著有朝一日可以遍布全閩大地。
在陳巖的經營下,九龍茶館運轉得井井有條。經常外出辦事的男人們都樂于齊聚于此,談天說地鬧情緒。
醉翁之意不在酒,這經常跑來茶館的人也不只是為了喝茶,他們是來聽最新資訊的。
原來,陳巖定了一個規矩,來客如果有不為人知的新奇大事情,就可以到茶館來免費喝茶。
剛開始自然是賠了。
由于小地方消息封閉,許多幾年前發生的事情,都不為鄉里人所知。
于是乎,獨家新聞人人有,免費好茶人人喝。
有人說:“北方有一個叫王仙芝的人在造反,正準備攻打東都洛陽了。”
有人又說:“其實這個叫王仙芝已經戰死了,現在領頭的是一個叫黃巢的賭鬼,還是個殺人魔。”
后來,該說的都說過了,就有人開始胡編亂造了:
“聽說洛陽被攻下了,唐朝皇帝跑了,要改朝換代了。”
當然了,這個人最后不僅沒有喝到免費的茶,他所說的這番言論還傳遞到了隔壁的將樂縣。縣令大人一怒之下,命人去把他綁來,打了五十大板。
那日,來茶館喝茶的人比平時更多些,好像大家都敏銳地嗅到了大事不妙。
“聽我說,你們知道我剛剛從哪里回來的嗎?”
說話的是做布匹生意的張老板。
“哪兒?洛陽,還是長安?”
經常跑北方的黃老板接話,語氣略顯傲氣。
“州城建安!”
張老板說出這四個字,鏗鏘有力。
“什么?州城啊!我都去過不下十次了,建州刺史李乾佑還請我喝過茶呢!”
答話的是愛面子的劉老板,說完哈哈笑了起來,顯然是在胡扯。
“我可告訴你們呀,現在的建州已經不是原來的建州,不再是姓李了。”
“不姓李了?難道刺史李乾佑大人被罷官不成?”
“流寇來了,李乾佑棄城而逃了。”
方才還是笑臉堆砌的劉老板聽了此句,整個臉不禁凍住了一般,緩緩拿起茶杯,遮住了臉。
眾人聽后都沉默了。
“建州果真危在旦夕?若是如此,我得回家去準備準備了。”
方才還略顯傲氣的黃老板此話一說完,便一臉鼠相地溜出了茶館。
緊接著,劉老板,張老板紛紛離座告辭。
陳巖見狀,一把拉住了張老板,細問情況。
“實不相瞞,北方戰事連年,國庫早已虧空,朝廷力不從心,對南方的戰事根本管不過來。建州的官兵這幾年來因為沒有足夠的軍餉,被調走的調走,退伍回家的回家。如今建州城內剩下的都是孤家寡人的老弱殘兵,并沒有可以派上前線打戰的將士。”
“果真如此,當下之急應該召集壯士,成立鄉團自衛,守護家園。”
“陳掌柜若有此心,我給你一個主意。我們黃連鎮原是綏城縣,那縣衙今看破舊不堪,衙內卻也閑置著幾千套鎧甲兵器,或許還可以派上用場。”
當天晚上,陳巖躺在床上,一宿未眠。
窗外的月光穿過窗戶,灑落在床前,照亮了陳巖的心事。
此時的建州城處于水深火熱當中,黃連鎮隨時都會成為餓狼嘴里的食物。
戰士不夠,只有召集鄉民,組建土團。
陳巖立即著手招賢納士榜。
次日一早,招賢納士榜貼在了九龍茶館的門口。
陳巖召集眾人,吶喊道: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先發制人,把流寇趕回北方去。兄弟們,人多力量大,愿意追隨我的,請回去告訴你們的親人,親人的親人,告訴你們的朋友,朋友的朋友。兄弟們,我們不為朝廷,我們為自己,只有趕跑了流寇,我們才有好日子過。”
如此,陳巖組織鄉團,率眾進入舊縣衙,拿走了閑置的幾千套破舊兵器戰甲,在九龍茶館集結,號稱九龍軍。
九龍土團軍自西向東,浩浩蕩蕩奔赴建州城,夜以繼日,誓與流寇賊匪生死決斗。
陳巖的妻弟范輝曾從軍數年,有帶兵打仗的經驗。
陳巖的另有一個契弟叫侯倫,則通曉文理,素有軍事謀略。
陳巖的九龍土團軍有此二人伴隨左右,其戰斗力顯然更勝于普通鄉團。
正愁建州之兵不足,如果陳巖的九龍軍進駐州城,陳超方能有足夠的兵力收拾好這片焦土。
兩股力量似乎都意識到了對方的存在,九龍軍最后選擇在距離刺史府僅一里之地駐扎。
徘徊于建州城內,天已漸黑,陳超回北營駐地查看,確認這一整日都相安無事后,隨即又獨自出門去了。
陳超一路向南,前往九龍土團軍在城西的駐地,想趁著夜黑城靜之時,悄悄地會一會陳巖,探探他的心思。
雖然陳巖的九龍軍是十足的土團力量,但他們從縣衙拿到了幾千套破舊兵器戰甲,戰斗力儼然是一支正規軍的隊伍。
反觀自己重建的北面行營,雖從延平軍中挑選了不少正規士兵,但近半都有大小傷殘在身。
若不是徐歸范攜鄉團加入,只怕北營并無實力與九龍土團軍硬碰硬。
如果歷史沒有改變,當前的建州城內只有陳巖率領的九龍土團軍,九龍軍會被朝廷授予義寧軍的番號,設置戰鼓和號角,賜贈牌匾和軍印。
眼下,陳超有兩條路,其一是對抗,其二是合作,作為穿越者,他選擇了后者。
原因無他,亂世當為成就霸業而爭,但不能毫無原則底線,所謂建州人不打建州人。
面對來勢洶洶的流寇,陳超只想結束這亂世,讓尋常百姓都能過上安穩的日子。他相信,陳巖的想法也一樣。
來到九龍土團軍的駐地,面對守衛,陳超只說自己是一個落魄士兵,有重要情報要找鄉團的領頭人。
守衛領著陳超來到帳內,見到了你,看起來成熟穩重,果然男人三十而立之后,愣頭青的那股沖勁就淡了。
“你說,你是何人?找我又所為何事呢?”陳巖問。
陳超見帳內左右還有兩個旁人,答道:“我有軍中機密,你看私聊如何?”
陳巖聽了,再細細一看,見他確實身穿將士皮甲,于是呼喚左右二人,說道:
“侯倫,范輝,你們先出去,讓我跟這位小兵私聊一會兒。”
等侯倫和范輝二人退出了帳內,陳超這才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北面行營的什將,領延平軍防御使張謹之命,驅逐流寇,守護建州城。”
畢竟陳超的年紀比他小了一輪,陳巖聽說了他的身份,不禁半信半疑,說道:
“后生可畏啊!年紀不大,就已經是什將了。”
陳超卻謙虛道:“流寇來襲,不過是敗軍之將罷了,如果沒有鄉團援助,只怕北營乃至延平軍早已不復存在了。”
陳超以為如此真誠的低姿態可以拉近距離,進一步拉攏陳巖,以鄉團的名義促成合作。
然而,就算陳超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陳巖也可以選擇不相信。
陳巖當下心想,延平軍防御使麾下的一員什將,來找他能有什么事呢?想來無非是覬覦他的九龍土團軍了吧!
大唐盛世因藩鎮而衰,延平軍就是這類勢力的雛形,極有可能趁亂占據州城,成為一州藩鎮。
陳巖已過三十而立的年紀,他也渴望成就一番事業,但從不覺得亂世造就英雄,這樣的機會,他寧可不要。
如果世道足夠太平,舉士能夠公平,像陳巖這樣的讀書人,定然可以把握屬于自己的機會,在為國為民的事業上發光發熱。
亂世從來不是屬于陳巖的機會,他本就不是熱衷于帶兵打仗之人,不過是想主政一方,造福平民百姓,確保尋常人家都能安居樂業的父母官。
當北營什將陳超出現在他的面前,陳巖不禁開始擔心,延平軍會趁亂占據建州城,進而割據一州之地。
若是如此,陳巖幾乎可以確定,他的九龍土團軍只有兩個選擇,要么加入延平軍的陣營,受制于人,要么打道回府,解散鄉團。
陳巖也算半個讀書人,自然不愿聽命于一介武夫,如此一來,幾乎沒有合作的可能,要么回家散伙,要么選擇對抗。
這樣便能解釋,為何陳巖剛開始對陳超的到來充滿敵意了,他不希望建州成為武夫管制下的地盤,藩鎮割據只會讓大唐陷入愈加失控的狀態。
此時,陳巖自以為想明白了,笑道:
“這么說,今在州府駐扎的那一撮兵力,就是延平軍僅余的殘兵了。”
“你來見我,可是受了防御使的軍令,準備要吞了我的九龍軍嗎?”
陳超聽了,便知陳巖這幾日也早已派人去城內,打探到了北面行營的底細和兵力。
聽陳巖說話的語氣,對于陳超重建的北面行營混雜了永平鄉土團這件事,看來他是打探得一清二楚了。
陳超也不裝了,直接攤牌,說道:
“非也,我此番見你,不求對抗,而是來找你尋求合作的。”
作為穿越者,陳超打心底明白,在此晚唐亂世,拳頭才是硬道理,所謂流水的刺史,鐵打的將軍。
等梁代唐后,中原陷入五季之亂,更是流水的中原皇帝,鐵打的藩鎮節度使。
說白了,什么州刺史、道觀察使,朝廷已經無法保證這些文官的安危了。
當個一介武夫,帶兵驅逐流寇,守護百姓的生活,有一眾出生入死的兄弟伙,這才是正確的創業之道。
陳超是穿越者,知道大唐的命數就要油盡燈枯,但陳巖不知道,至少不能確定,他對朝廷對大唐,仍還心存期望。
陳巖只知,自安祿山叛反以來,各道節度使少了忠心、多為自保。他恨透了流寇,也對袖手旁觀的武將滿是不屑。
所以,當陳超坦白實情,表達合作之意時,陳巖對陳超的敵意有了些許減退,但仍是不屑的態度,畢竟如何合作?若要聽命于武夫,還不如散伙回家。
見陳巖無動于衷,似乎合作的意愿不是很強烈,陳超繼續說道:
“此前流寇來襲,刺史李乾祐逃之夭夭,跑得比誰都快。跑了也好,有這樣的父母官,是百姓的不幸,是建州的累贅。眼下,累贅必沒臉回來了,建州缺個父母官。”
“只可惜延平軍被流寇摧殘,防御使張謹因傷勢過重,如今在鄉下家里養著。若是張謹將軍尚在軍中,我一定把你舉薦給他,想來由你來當建州的父母官,一定好!”
陳超的一番話讓陳巖感到非常意外,此前的所有敵意瞬間變成了詫異。
陳巖轉頭一想,只覺得陳超年輕氣盛,口氣不小,會心一笑,說道:
“延平軍防御使不管吏治,你若真想舉薦我當建州刺史,應往往更上面,找福建觀察使舉薦才是,沒有朝廷的奏準,你就是把我推上刺史一職,那也不合禮法,所謂名不正言不順。”
陳超聽了覺得有理,但作為熟知歷史走向的穿越者,他怎么能按常理出牌呢?這個時代,禮法還管用嗎?還需要嗎?
略作思慮之后,陳超繼續辯解道:
“亂世當前,有能者就能得到朝廷的任用。不過這些都是次要的,流寇南下攻掠,福州的觀察使大人恐怕都自身難保了。依我之見,事出緊急,當先斬而后奏,坐實了刺史之職,再行奏報,又有何不可。”
陳巖頓時大驚,不禁疑惑,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將,竟能說出如此大逆不道卻又有幾分在理的話來,于是問道:
“你我初次見面,你對我并不了解,為何舉薦我當刺史?”
面對這樣的問題,陳超早就準備好了答案。
陳超早有準備,侃侃說道:
“前日,州城有難,黃連鎮是相對偏遠之地,并非最近的鄉鎮,可建州五縣之地,偏偏只有你組織了九龍土團鄉親前來救援。”
“鄉里的壯士能接受你的感召,想來你必有過人之處,你們進了州城,卻不占據刺史府,想來也非野蠻之人。”
“你有勇有謀有禮有德,既是這樣的能人,我不舉薦你,還能舉薦誰?”
陳超說的這一通彩虹屁,終于讓陳巖放松了戒備。
不經意間,陳巖談起了他敬仰的父母官李頻,李乾祐兩年前繼任建州刺史,就是接了李頻的班。
李頻初到建州時,曾有《之任建安淥溪亭偶作二首》詩:
“入境當春務,農蠶事正殷。逢溪難飲馬,度嶺更勞人。想取烝黎泰,無過賦斂均。不知成政后,誰是得為鄰。”
李頻重視農業生產,同情民間疾苦。李頻死后,建州父老將他卜葬在永樂洲,并在淥溪亭為李頻立碑。又念及李頻生前甚愛梨山風景,便在梨山建廟,用廟前大梨木刻成李頻象,立在廟殿中,以供拜念。
陳巖的一番感嘆,相當于暴露了自己的志向,他想成為像李頻一樣為父老鄉親謀福的唐朝建州牧,為朝廷分憂,重整建州五縣的吏治和民生。
既然陳巖吐露了心聲,陳超也向他說了實話。
“黃巢之眾十萬,延平軍數千將士幾乎被流寇摧毀殆盡,多虧了鄉里土團的加入,我才能重建北面行營。”
“可是眼下,建州城遭劫,城池雖沒有焚毀,但流寇過境,難免盜賊蜂起,百姓面臨財產和性命之危,當此百廢待興之際,城防任務之艱巨,可以說,與吏治旗鼓相當。”
陳巖聽了當即表示,如果需要,九龍土團一眾可借給陳超,聽命于陳超的調遣,為城防效力,守護百姓的財產,直至根除盜賊,杜絕性命之危。
“老哥此話當真!”陳超激動之余,轉而套近乎,說道:
“如果我的情報無誤,老哥和我是同宗同族,都姓陳,對吧?”
“小兄弟竟也姓陳!”陳巖詫異道,又問:
“如此,敢問小兄弟家住何處,家中有幾個兄弟?”
“實不相瞞,我自幼是個孤兒,在軍中長大,軍中將士都是我的兄弟。”
“如果小兄弟不嫌棄,可否與我結拜為義兄弟。”
“甚好!那我以后可就喊你陳大哥了。”
當夜,合作達成,陳超和陳巖結為義兄弟,一同入主刺史府。
陳超和陳巖達成合作,二人互相推舉,謀定建州。
陳超推舉陳巖為建州刺史,陳巖推舉陳超為建州團練使。
陳巖為州刺史,管吏治民生,陳超為州團練使,管兵務城防。
“這么大的一個州,刺史衙門要運轉起來,不能就靠我們兩個人吧?”
在刺史府,陳超和陳巖進一步商討道。
建州作為九萬戶的上州,刺史以下的屬官,主要有上佐、錄事參軍和判司。
陳巖思慮再三,說道:
“別駕、長史、司馬,此三人稱上佐,負責監察,并無具體職任,因其品高俸厚,又不親實務,多用以優待或安置閑散官員。”
陳超聽了,拍案道:“時代變了,這些閑職暫且不需要。”
陳巖亦覺得如此,且擔心唐制有規定,凡刺史缺員時,上佐可代行州事。既如此,陳超和陳巖二人覺得,還不如保持上佐的缺員狀態。
“還有市令、文學、醫學博士等,當下情況都能免則免。”陳巖又說道:
“州刺史衙門另有錄事參軍一人,錄事兩人,司功、司倉、司戶、司田、司兵、司法、司士等七曹參軍各一人,又稱判司,由錄事參軍統轄。”
“這些確是要緊的,直接與各縣對接,事不宜遲。”陳超附和道。
無獨有偶!
州城北門的守備兵又報,城門外也出現了一伙鄉團,說是來自建陽縣。
原來,建陽土豪為了驅趕盜賊,早組織了鄉團,以熊博和劉翱為首。
聽聞流寇入閩,攻剽了建州城,熊博和劉翱二人經多日密謀,覺得還是得去州城才能大有作為,就領鄉團前來,也想著分一杯羹。
范輝見他們人多勢眾,緊急關閉了城門,暫拒于城門之外,只將此熊博和劉翱二人帶來見陳超。
“聽說你們帶來的鄉團不少于三千人?我很好奇,州城要是不接納你們,你們何去何從?”
“我們都是安分守己的良民,哪怕就地解散了,大不了回家當佃農做長工,也絕不會當盜賊。”
陳超聽了,十分滿意,見他們確有幾分良善,又問了他們的各自所長。
如果歷史沒有改變,建州城已被流寇放火焚燒,毀于一旦,如此只能寓治建陽,把州治之地從建安縣轉移到建陽縣。
陳超與陳巖商計之后,覺得建陽縣土豪不少,不可輕視,把熊博和劉翱此二人納入衙門,對建州的安定大大有益。
為了防止同鄉里人報團互掐,來自建陽的這伙鄉團被分流成兩個隊伍,一隊編入城門守備,另一隊的編入州衙護衛。
二人的姓名、性格和長處確是各有不同,一個心細偏文,一個身粗偏武。
入主建州刺史府后,陳巖有侯倫的輔佐下,很快就把文書發往了轄內的建安、建陽、將樂、邵武和浦城等五縣,請各縣有官職的人統統都來刺史府交接事務。
可轉眼幾天時間過去了,只有州治之地建安縣的主簿來了,其他四個縣的文書有去無回,好像是石頭一般沉進了大海。
各縣的長官不分大小統稱令,佐官有縣丞、主簿、縣尉等。
縣丞為縣令之副,縣尉分判眾曹,催征租賦,主簿掌文書簿計。
此外,還有七曹佐官,是應州府七曹而設,事務不多。
陳巖不想蠻干,他想善待建州各縣、各鎮、每一鄉、每一里的官吏。
陳超也心知肚明,吏治民生搞不好,別說什么霸業,可能連這一州之地都不能立足。
州、縣官員都是親民之官,一方面要負責刑獄治安,征斂賦役,另一方面要宣揚德化、勸課農桑,務知百姓之疾苦。
各縣每年造一次計帳,必須把每年征稅的數目書于縣門、村坊,與眾知,每三年都需要重新登記一次,造籍以后上報給州和尚書省。
要想立足一座城池,自然是靠兵力,而用兵一時養兵千日,就得靠糧餉,糧餉從哪里來,糧餉靠的是賦稅,賦稅從哪里收上來,建州的五個縣,近十萬戶的人口。
大唐原本實行均田制,每年年底,各縣的縣令都會按照戶籍對治下農戶的土地重新收回并授給,并且登記在戶籍中。
但安史之亂以后,由于戶口流亡,土地兼并,均田制遭到破壞,租庸調制失效,遂改行兩稅。
自此,田賦稅制從人頭稅向財產稅轉變,實行地、戶、丁稅的合并征收。同時,加強商稅和鹽、茶、酒等貨物稅的征收制度,包括關稅與市稅。
偌大的一個建州,好歹是九萬戶的上州,賦稅肯定有不少。但陳巖還是擔憂眼下,就算有十萬戶人口,五個縣恐怕還是收不上多少稅。
依他所言,長遠來看,糧餉的確是以田賦為主,可是短期而言,糧餉應該以捐納為主。
賦稅包括按田畝征收的田賦,及其他各種捐稅,而其中的捐,便是民眾自愿捐納的。
原來,陳巖早已聯絡上了將樂縣及黃連鎮、歸化鎮的土豪朋友,都是此前他在老家開茶館有緣結識的,接下來還準備前往邵武、建陽等縣尋覓更多的土豪。
陳超聽了陳巖關于捐納的說法,自然有些不敢相信,這兵荒馬亂的年代,難道還有人愿意主動捐錢給官府?
陳巖卻表示,總之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就問土豪們愿不愿意了,若是有人不識抬舉,那就強行收取保護費了。
說來也是,如今各縣都有盜賊,與其被遭賊全部搶奪,不如捐出一半給官家當保護費,以此確保另一半家財沒有后顧之憂。
且說土豪何處尋?是不是土豪又如何界定呢?
陳超倒是想起了水北村的張家,祖上就是一方地主,張謹又是延平軍防御使,是真真的土豪沒錯了。
可是,張家老爺愿意交這個保護費嗎?據陳超的了解,恐怕是不會愿意,那借呢?以朝廷的名義,有借有還,可還行!
也不多想,陳超轉而盤算時間,估摸著此刻,徐歸范也該到永平鄉東倀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