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中國人……”我聽見那個海關官員嘀咕著,他戴著油膩的帽子,那胡子像豬鬃一樣,還帶著一點牛奶
是啊,經世上所謂最權威的旅行家之宣傳,東方黃金國的美夢破了,天朝上邦的金字招牌早就被踏得粉碎
“祝您愉快,先生們——”他把證件遞給我們,拉長了音調,幾個旅客笑了起來
“謝謝。”我收回證件,領著一行人離開,我能說些什么呢,如果我反唇相譏,警官三分鐘就能趕到,英國的警署在捕捉國際大盜或是消滅黑幫上毫無作為。但想捉住我們,就像吃老豆腐一樣容易
老管家推著我,一行人站在街上
住所,食物等等都沒有著落,三個人指著自己發話,我突然覺得有些頭疼
“中國人果然都是軟蛋,我受夠了!”
聲音很熟,他的英語比漢話好多了
車夫叼著香煙走到我面前,臉上沒有表情
“你再說一次,后面這兩位能打斷你的腿。”我笑著回應
他像是被什么嗆住了,除了管家沒人知道我會洋文,傳教士幫了我很多
我看著他又吸了一口煙,煙灰緩緩地飄落下來,落在他的外套上
“既然在英國的土地上,我們就重新認識一下,我叫唐,姓史密斯。”他又吐出一口煙
“你租不到房的,”他又吸了口煙,得出這一結論“沒有一個正派的英國公民會把房子租給中國人,你甚至買不到一塊面包。”
他說的是對的,倫敦的中國人大概是幾類:學生,工人和少數只為在泰晤士河上賞景的闊佬,他們寧可吸著污濁的空氣,也必定要坐坐老倫敦的汽船,似乎這樣就和英國女王一樣尊貴了
就由這勞工們講講,他們在英國本土居民們的宣傳上已經成了吃人的魁首,他們開著洗衣房,即使本分,但在正直的老爺們看來是人人不僅抽大煙,還精于盜竊,應當像標本一樣展示,供那些不愿出遠門的闊太太參觀,進而成了中國人的“典范”了
沒有誰愿意將自己的房子租給江洋大盜,任由他們在屋子里放火,毀壞你的花園,或是吃了你的寵物
“接下來怎么辦。”他把煙頭扔在地上,踩了一腳
“還是先找個地方住,”我慢條斯理地說著,抬眼看看他
他領著我們上了旅館,花了三倍的價錢租了兩間房
屋里設施很簡單,一張床,一張桌和一把硬木椅子,唐再三向老板保證我們不會在屋里抽大煙,他才把房租給了我們
“照這個價錢我么住不了兩天。”
“我想辦法吧。”
我讓管家拿過皮箱,翻找起來
“吃點口香糖嗎?箭牌的。”
“不,謝謝。”
我從箱子的最底下翻出一封信
“你到牛津街買些東西,”我拿些錢出來,“順便順著這個地址找他。”
他拿過東西什么也沒說,抓起帽子就出了門,合頁發出一聲怪響
那盞白熾燈發著光,老管家和小伙計呆呆地盯著它
恍惚間,我似乎透過燈光看見了大哥,那么真切
一切都會好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