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違和感。

箭雨之后，漫天的黑鐵球墜入金軍騎兵陣中，此起彼伏的爆炸聲將金軍騎兵與戰馬一同撕得粉碎，殘肢斷臂拋向空中，混合著濃烈的火藥味沖入宋軍步陣中。

就算早有心理準備，如此血腥慘烈的場景依然讓步兵不寒而栗。

這是改良后拋射版的震天雷，通過一臺改裝的弩機彈射。

震天雷的引線也做了特殊處理，引線加長，燃燒時間更長，防風防踩踏。

砂模技術提高后，彈體也變小，鐵殼砂孔也少了，變得更為致密。

等將來劉婉娘拿下那個軸夫子紀天，開始大量生產火硝后，還要增加硝的比例，火藥顆粒化處理還會更加合理……

最終，沈放希望這款震天雷發展成為拼夕夕九塊九，包郵到家的產品。

畢竟軍事投入巨大，以沈放掌握的資源，想拿出更多的神兵利器對抗金軍，必須在成本上下功夫。

金軍遭受了猛烈的轟炸，火器爆炸產生的強大的震懾力，迫使后續騎兵調轉方向，轉而加入戰團，試圖圍剿岳飛、背嵬士那幾百騎兵。

岳飛雖騎術、武藝超群，但始終兵力有限，此刻被眾多金騎層層包圍，已是險象環生。

反而伍有才的背嵬士陣型齊整，有序進退，金兵的加入并未受到多大的壓力。

“陳虎，派出軍號手，命城內踏白、歸德軍出擊。”

“黃勝，游奕軍兩翼繞過去，燒了金軍營房。”

“步盾兵，震天雷手，壓上去！”

沈放終于下達了全軍進攻的命令。

一時間，孟縣城外數支軍隊同時加入戰團，試圖一戰絞殺這支金軍。

黃勝昨日已探知，南關外聚集了大批金軍，如估計沒錯，應該是為孟縣之敵策應。

沈放與黃勝計議一番，決定制造個假象，在南關內外遍插旗幟，點亮火把，留下少數游奕軍來往穿梭，其他的連夜趕往孟縣。

城外金軍背腹受敵，可依然兇悍，尤其是一名膀闊腰圓，耳垂金環的金將，憑一支狼牙棒狠斗岳飛，幾十回合分不出高下。

沈放看得真切，他可沒這閑功夫斗將，當即命十幾個甲士端上神臂弩，向岳飛沖去，不把首領宰了，金人斗志不消。

從清晨至日上三竿，宋軍終于將金軍擊垮，除小部分向北逃亡外，金軍大部分戰死，幾乎沒有傷兵。

激烈程度，可見一斑。

沈放看著滿目蒼夷的戰場，心思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如此消耗下去，自己還能撐多久？

還未等諸軍喘上一口氣，圣泉寺軍營、南關傳來快馬急報，兩地都遭受金軍猛攻，南關更是被金軍攻破了。

沈放緊急召集諸將商議。

黃勝道：“置制使，屬下以為，金軍應是蓄謀已久，進攻孟縣或許是個誘餌。”

范二被逼入城中，正窩了一肚子火，罵道：“管他娘的是不是誘餌，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范軍使說的沒錯，既然已打進來了，那殺就是了。”

眾將紛紛表示要痛擊金軍，不能讓他們在自己地盤上撒野。

沈放看向岳飛：“岳鵬舉，你怎么看？”

“稟置制使，飛以為，抵抗金軍固然重要，但汾州、威勝軍、平陽府一帶潰軍應不少，應該豎起大旗，收編禁軍，壯大力量才是上策。”

伍有才是從平定軍趕來的，他聽了岳飛的話，冷哼一聲：“岳鵬舉，現在平定軍內就來了一支軍隊，自稱是張灝軍中統制官。”

“你以為那些逑貨是好東西啊，才進城便嚷著要接管城池，還把糧倉給封了。自己打仗打成什么熊樣不知道么？來了平定軍倒當自己是根蔥了，哼！”

沈放聽了大震。

這個張灝他自然清楚，正是張孝純的二兒子。

如果張灝殘軍進入平定軍，以他老子的威名，一嗓子下來比自己辛苦積攢多時的名望更管用。

畢竟天下人都知道，他老爹張知府正在太原干著驚天動地的大事，卻不知他老爹現如今正押往云中府，再過幾年還成了偽齊劉豫的宰相。

“伍軍使，張灝的副將是什么時候進入的平定軍？為何不告訴我？”

伍有才攤攤手：“就在陳虎兄弟來報警之前的數個時辰的事，那個王統制官還想把背嵬軍給扣下。扣他奶奶的腿，老子馬上抽出鐵锏，不是譚知軍攔下，早錘死他個慫包了。”

“除了那個王統制官，還有沒有其他潰散的禁軍進入平定軍？”

“有倒有，不過都是些小蝦米，成不了氣候，就那個王統制官囂張得緊。”

岳飛看著沈放與伍有才對話，皺起了眉。沈放如此在意張灝，顯然西軍和禁軍之間成見不淺。

沈放想了想，說道：“既然如此，平定軍之事咱們也不摻和了。西軍能守住孟縣和承天寨也就能阻止金軍進入井陘道了。”

范二不解道：“頭兒，不揍金狗啦？”

黃勝也問：“置制使，放任金軍進入平定軍谷地，是養虎為患啊！”

廖宏也是費解，就在昨晚沈放還信誓旦旦要與金軍一決高下，可現在剛剛消滅了孟縣之敵，沈放馬上就縮起了頭。

沈放看了看眾人，凝重道：“你們都想去收拾金軍？”

“為啥不去？”

范二和廖宏幾乎異口同聲。

“好，都有種！可是你們拿什么去攻打金軍？都好好數數自己手下還有多少弟兄吧。”

“廖宏你就不用數了，昨天五百騎兵，剩下的就二十余人。黃勝、范二，包括伍有才，你們都數數，還剩多少兵能打仗！”

諸將愣住了，就在一炷香以前，才把最后一個金軍收拾完。

可是西軍為此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裝備最精良的背嵬軍死傷近二百，游奕軍反復沖陣，死傷也不輕。

而踏白軍此前與偷襲的金軍鏖戰落虎寨，死傷過半才被迫退入孟縣掛免戰牌，堅守不出。

可是損兵折將就是當縮頭烏龜的理由嗎？

沈放作出這樣的決定，是否大丈夫行為？

范二性子最是直，當即發飆：“頭兒，不管死多少人，反正俺是要跟金狗斗到底，不當孬種！”

沈放又好氣又好笑，指著范二的鼻子問：“你范大將軍倒是英雄氣概十足，可是西軍最為精銳的軍隊都打沒了，誰來保護井陘道那些百姓？誰來保護弟兄們的爹娘兒女？”

眾人一心想著與金軍決戰，從沒考慮井陘道之事。

現在沈放一說出來，你看我，我看你，都沉默不語了。

幾乎所有的軍隊將領都知道，沈放把井陘道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如果井陘道和投靠他的百姓都保不住了，打敗眼前的金軍還有意思嗎？

岳飛左看右看，這里的將領原來只有他一個是外人，其他的都唯沈放是從。

以岳飛的縝密，又怎么看不出沈放的心思呢！

沈放說到底，還是想占有井陘道，就像他所說的，金軍一來，平定軍之事可以不摻和。

沈放，終究還是氣度淺，眼光小，不能成大事矣！

岳飛嘆了口氣，說道：“既然沈置制使明哲保身計，那岳飛就自己回平定軍罷，我岳飛乃大宋子民，不是置制使的家丁。”

沈放正在苦苦思考對策，突然聽到岳飛的話，無異于震天雷憑空炸，震得腦袋嗡嗡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