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狡黠李成
- 靖康之后,率岳飛拾山河
- 禿筆畫方圓
- 4451字
- 2025-08-20 17:47:36
“這個女人夠狠啊!”
李成雙手環抱胸前,看著城外不遠處上演的恩怨情仇,發出了驚詫自語。
金鳳此刻像一匹饑餓的野狼,瘋狂的啃食獵物。
她對著孔彥舟的下體一陣猛戳,表情猙獰,與孔彥舟同床共枕十幾年卻絲毫沒有手軟,可見心中有多恨。
孔彥舟的憤怒謾罵聲已被痛苦的嚎叫聲,求饒聲掩蓋。
喬二等御營兵始終沒人敢上前阻止那個瘋女人,他們的四周圍著一圈不懷好意的騎兵,刀槍弓弩齊張,無聲的警告著孔彥舟這群死忠。
沒多久,孔彥舟的嚎叫聲漸止,卻傳來金鳳歇斯底里的尖叫聲。
“老賊,我娘兒倆十幾年受的屈辱,殺你一千遍也還不了。”
“禽獸不如的狗東西,你不配為人夫,不配為人父,不配活在這個世上。”
“哈哈哈!我的兒啊,娘今日親手為你除掉了老賊,日后咱娘兒倆再也不用活在黑暗世界里,再也不用仰人鼻息了。”
“哈哈哈……娘帶你去個沒有壞人的地方,沒有戰爭,沒有禽獸……”
金鳳滿頭滿臉都濺射著鮮血,圍著樹干一圈一圈,茫然的行走。
她頭發披散,一身紗裙上污濁不堪,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滿嘴都是對女兒掏心窩的話。
馬進沒有吱聲,凝眉細看,最終卻感覺……這個女人好像瘋了。
為了證實自己的眼睛,他從馬背上翻下,朝披頭散發的金鳳走去。
金鳳見有人打擾,突然怒目圓睜,舉起沾滿鮮血的刀發瘋似的向馬進砍來。
馬進又豈會被一個婦人的刀給砍中,他抬手一摘,輕易的將金鳳手里的刀摘下。
“金娘子,你這是……做甚?”
金鳳姣好的臉蛋上滿是疑惑,盯著馬進的臉,喃喃自語:“你是天寧寺的高僧?”
馬進:“不是。”
“不是,那你是何人,為何闖入奴家閨房?”
金鳳茫然四顧,突然發飆:“你這天殺的老東西,這是我女兒的閨房,你給老娘滾出去!”
金鳳沖向馬進,雙手拼命的抓,卻哪里能抓得破馬進一身的鐵甲。
須臾,金鳳滿臉驚恐的退至樹下,一把抱住孔彥舟,喃喃自語:“有娘在,秋月莫怕,沒人能再傷害你了。”
就在眾人驚掉下巴時,金鳳突然瞥見孔彥舟下體還有地上滿是血,失控的悲呼:“我的兒啊,你為何這般想不開啊!你那禽獸父親造孽自會有老天收他,你為何這般傻呀?”
金鳳一邊哀嚎一邊用自己的裙擺去遮蔽孔彥舟的下體,口中嗚咽不止。
“為娘帶你去找郎中,你個傻丫頭,為何要丟下娘啊?”
真瘋了。
不光馬進如此認為,周圍的騎兵和御營兵恐怕都有此感。
馬進皺眉,趁金鳳蹲下去擦拭孔彥舟身上的血跡,悄悄探過手去,摸了摸孔彥舟的脖子,又探了探他的鼻息。
爾后,馬進翻身上馬,丟下喬二等御營兵不顧,招呼騎兵走了。
孔彥舟已死,死于他自己的妾之手,這應該不用天麒軍去宣示了。
李成親自督軍,向城內還在頑抗的那座大宅發起攻擊,終于啃下了最后那塊硬骨頭,殺死了全部抵抗的御營兵。
陽谷縣算是完全落入了李成的手中。
馬探不停的將運河兩岸的情報傳來。
西軍的前鋒已抵達,向東平府、鄆城接連發兵。
另外在運河邊的那支西軍正在重新集結,很可能會向陽谷縣發起進攻。
而博州城早已被西軍圍困,楊天王被剿滅恐怕是遲早的事。
李成去張家大宅見了一次張天成。
張天成正在指揮家丁收拾殘破的家宅,見李成行來,管家蘇福認出了李成,連忙提醒張天成
“大捉殺使,今日張某人終于得以仰見天威,大捉殺使儀表堂堂,武功蓋世,他日必為人中龍鳳啊。”
張天成滿臉堆笑的將李成迎入宅門。
李成面龐確實是俊朗,八尺之軀,肌肉虬實,一身紅色皮革鑲邊的鐵甲閃閃發光。
李成笑臉相迎,道:“張員外,若非你在其中鼎力相助,天麒軍想要取勝,恐怕得付出不小代價啊。”
“能為大捉殺使效命,是張某人的榮幸,還好不辱使命。”
李成見張家大宅遍地瓦礫,墻倒屋傾,感嘆道:“張員外,你這大家業被孔彥舟折騰成這般模樣,令人唏噓啊。”
張天成大手一揮,笑道:“錢財乃身外之物,張某人幾房夫人能活下來就成。”
張天成想了想,招呼蘇福過來,道:“蘇管家,馬上著人收拾收拾東廳,命廚房想辦法備下酒席,咱要給大捉殺使接風洗塵。”
蘇福躬身應命,正要抬步,卻被李成攔下了。
“欸,張員外,天麒軍從不擾民的規矩可不能壞,你看看你家,被毀成這般模樣,我還敢叨擾?”
張天成窘迫的笑了笑,道:“那改到今晚吧,這頓酒張某人必須請,謹代表陽谷縣父老感謝大捉殺使解民于水火啊。”
李成還是罷罷手,道:“張員外和陽谷縣父老的心意,我李成心領了。只是外面西軍甚眾,這次我天麒軍將他們打疼了,指不定要尋我麻煩。”
張天成一聽還要打仗,一張笑臉頓時焉了下來。
李成看在眼里,笑道:“張員外不必緊張,他們是尋我李成的麻煩,你不過是個百姓,怕什么呢?”
“我今日來是想告訴你,陽谷縣縣尹早已不知所蹤,國不可一日無君,陽谷縣也不可一日無主呀。”
“我若出城作戰,陽谷縣由你暫代縣令,可好?”
張天成大喜。
不管李成說的話算不算數,起碼他是新朝廷任命的京東西路大捉殺使,在這個動亂的非常時期,只要能暫代本縣縣令,一旦安撫好本縣百姓,做出一定成績來,想往下擼官職是不太可能的。
“大捉殺使,您可是我張天成的再生父母啊!您放心,大軍在外作戰,張某人一定將城內打理得井井有條,絕不給大捉殺使添亂。”
李成笑了:“你如今是一縣之長,還謙稱什么‘張某人’?”
“對,本縣令必定全力支持大捉殺使,叫將士們無后顧之憂!”
李成松了一口氣,爽朗道:“那就這么辦了,我即刻整軍出城,為了陽谷縣免遭戰火,可能會扎營在外,原本孔彥舟留在城內的軍資糧草,牛羊車馬,請張縣令清點數目,交與張守義都頭。”
“欸,我此前已在縣內放榜,城中百姓資財,秋毫不犯。但孔彥舟軍中錢糧兵器與相關輜重,卻不屬于民財,正好取來佐軍隊之資。”
張天成聽了,臉都變綠了。
他孔彥舟哪里帶了什么糧草輜重來陽谷,所有軍隊開銷都是從陽谷縣民手里籌集來的,準確的說是搶。
他在陽谷縣城隍廟設了一座軍營,將所有擄來的錢糧都存在那兒,而這其中,張家占了大頭,張天成多年收繳的租糧,幾乎都成了孔彥舟的軍糧。
李成如此要求,不等于將本縣百姓的口糧統統搬了去,叫數千縣民喝西北風去呀!
馬進掃了一眼張天成,突然滿面憂愁道:“捉殺使,西軍的騎兵已在向陽谷縣進發,當早作決策,不可將戰火引到陽谷縣來呀。”
李成極為為難的嘆了一口氣:“唉,我天麒軍收編了不少李昱、孔彥舟的降兵,整頓極為緊迫,沈放逆軍來襲,若不早做準備,恐殃及陽谷縣父老啊!”
張天成心里苦得掉渣,他哪里還能開口問李成要口糧。
“這樣吧,我讓張守義與張縣令一道清點孔彥舟遺留的糧草,先滿足天麒軍將士的口糧,余下的由張縣令統籌入庫,救濟陽谷縣父老。”
張天成如蒙大赦,感恩戴德:“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離開張家大宅,李成笑容可掬的臉面變了顏色,對馬進言道:“你想辦法招募一些年輕力壯的百姓,再從百姓手里買些平車、板車,隨時準備出城。”
“另外,在城外弄個出征儀式,注意軍容風紀。”
李成正欲上馬,馬進開口問道:“捉殺使,孔彥舟那些妻妾如何處置,那個金鳳瘋了……”
李成回頭,詭笑:“是不是看上人家娘子了?”
馬進嘿嘿笑:“那倒不是,就是看著可憐。”
“咱們還要連續轉戰,帶著女人可不是辦法啊!要不這樣吧,她母女隨軍也行,充入輜重隊當伙夫,天麒軍軍營中可容不得那些鶯鶯燕燕的勾當。”
馬進大喜:“成!末將這就去辦!”
……
運河邊。
遠處的船隊巍峨如墻,岸上大批的軍馬士兵來回奔波。
“直娘賊,這些投石車的木料可是上好的梨花木呀!”
“可不是,他孔彥舟想必又是拆了誰家的大宅,拿來充當炮桿。”
林良肱望了眼孤零零矗立在河岸上的十余座投石車,道:“張瓊,命人將那些投石車都拆了,木料全部運回望北鎮,范文龍他們正等著上好木料。”
想想自己這支船隊本是下東南、廣南收購木料的,如今路程還沒行一半就陷在泥潭里損兵折將。
兩千騎兵折損過半,戰馬也被李成那廝搶了不少。
“張瓊,此戰你立下大功,許延傷重,騎兵暫由你統轄吧。”
張瓊絲毫沒有喜色:“指揮使,末將沒能保住許副指揮使,心里憋得慌。”
林良肱拍拍張瓊的肩膀:“這不能怪你,我身為一軍統帥,應當為此次失利負全責。現在還不是撓傷口的時候,李成還沒見蹤跡,須防備他突襲。”
正說著話,馬山關領著一隊步兵,押著數十人行了過來。
“稟指揮使,這些是孔彥舟的兵。”
林良肱朝馬山關點點頭,道:“不是已下令不許虐待俘虜么,你怎么還將他們捆上了?”
馬山關:“并非我要捆他們,是他們自己要求捆上的。”
“哦?”林良肱有些驚訝,朝那些脫光了鐵甲的俘虜望去。
這些俘虜兵里,王憲、霍虎身居其內。
馬山關進一步解釋:“他們有些奇怪,遇見咱們的巡邏騎兵,主動稱自己是孔彥舟中脫離出來的潰兵,我擔心他們有異常舉動,就順勢綁了。”
林良肱點了點頭,示意身邊的士兵給俘虜們松了綁。
林良肱歉意笑了笑:“諸位弟兄得罪了,可是有事尋我林良肱?”
王憲從人群中走出,拱手拜道:“某人王憲,孔鈐轄帳下硬軍都統制。”
“王都統,你不在孔彥舟營前呆著,跑我西軍這兒來作何事?”
“孔彥舟三萬軍隊全完了。”
“三萬?全完了?”
林良肱有些吃驚,昨晚伏擊船隊的軍隊遠沒有三萬,怎么才天亮就全完了?
霍虎從俘虜隊中站了出來,將黎明前后陽谷縣發生的事講了一遍,當然,孔彥舟最后死在金鳳手里的事,他們這些硬軍是不知道的。
霍虎滿臉的激忿,說道:“孔彥舟荒淫無度,視人命如草芥,我大哥輔佐他十年,換來的是幾乎腦袋都被砍掉。”
“我等弟兄聽聞西軍都是錚錚鐵漢,西軍在井陘道獨自抗擊金賊的英雄事跡傳遍天下,所以前來投靠,博一番功名。”
林良肱:“你是說,李成現在陽谷縣?”
“正是,他趁孔彥舟發兵與林將軍決戰,天亮前偷偷賺開城門,占據了陽谷縣。”
林良肱拱手道謝:“待我核實清楚了,必然重謝。”
言罷,林良肱對身旁的士兵下令,命順州軍即刻整軍待命。
這次順州軍在李成手里吃盡了苦頭,不將他斬于陣前林良肱像喉嚨里咽下個蒼蠅。
北方原野上響起了陣陣馬蹄聲,數十騎兵急馳而至,領頭的騎兵持著一桿一丈余長的馬槊,威風凜凜。
是破虜軍副指揮使虞世豪領著騎兵趕至。
馬擴的副手何鐵柱陣亡后,沈放命虞世豪充任破虜軍副指揮使,而馬忠則去了劉翊的龍衛軍。
這一次,兩員原大宋禁軍的猛將都南下京東二路。
虞世豪滿面風塵,翻身下馬低頭便拜:“林指揮使,馬指揮使命末將率騎兵先行,聽順州軍調遣。”
馬擴此刻正在包圍博州城,小小的博州城對于破虜軍來說,攻下不算什么難事。
可楊天王那賊子竟然將百姓綁在城頭為人質,令破虜軍很忌憚。
先前突然與孔彥舟的潰軍交手的那支軍隊正是楊天王派來的人馬。
可那支軍隊非常倒霉,還沒弄清楚局面就與孔彥舟的硬軍撞在一起,最后被追上來的張瓊不分青紅皂白一頓猛揍。
逃回去的殘兵將經過跟楊天王一講,楊天王暴怒,絕了向西軍示弱的念想,一面聯絡濟州的孫列、胡武兩支義軍助戰,一面在東道黃河邊布防,試圖阻止西軍渡河進入運河。
楊天王以為自己的實力足夠抵擋西軍渡河,卻不知黃河兩岸的百姓聽聞西軍南下,紛紛向西軍獻船又獻計,將楊天王的埋伏軍部署變成了裸奔。
吃了苦頭的楊天王將抓來的百姓當做肉盾,閉門不出。
此刻馬擴將虞世豪派來梁山水泊,卻是何意?
虞世豪聽聞林良肱欲攻打陽谷縣李成,連忙從懷里掏出一封書信。
“這是太尉交給林指揮使的信。”
林良肱接過信箋,打開看完,眉頭開始皺了。
沈放告訴林良肱,南下明州取造船工匠和木料的計劃暫時擱置,燕京的金軍正在集結,準備發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