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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決戰前夕

“宋皇有恩于我,就算如今淪為對手,百姓卻是無辜的,你為何如此殘忍下毒。”

郭藥師修眉如箭,雙目如炬,鼻若懸膽,身材偉岸氣度不凡。

從任何角度看,郭藥師身上的沛然正氣都破體而出。

曾經投入大宋營陣時,郭藥師也是驍勇善戰,白河邊破陣殺敵,十里之外的燕京城頭都能窺見戰場硝煙。

若不是拜大宋魚腩之師拖累,郭藥師甚至能替大宋建下不世功勛。

如果趙佶能知人善用,郭藥師為會成為大宋的擎天柱,定海神針。

可,現實沒有如果,現實就是這般殘酷,血淋淋,郭藥師站在了大宋的對立面,成為金國手里鋒利的尖刀。

劉舜仁被郭藥師責備,卻沒有絲毫的悔意。

“大哥,時移世異,常勝軍如今已受金人節制。宋皇雖好,可宋國已是他日黃花,遲早要叫金人滅了。”

“況且,大哥替宋國建立偉業,他卻處處提防咱們,想想張覺兩兄弟的下場吧。這樣背信棄義的小人,不值得我等弟兄為之賣命啊!”

郭藥師回首望了劉舜仁一眼,道:“你說的雖然在理,但常勝軍數萬弟兄總要活著,總要謀個出路的,今日我如此對待舊主,太宗那里也會掂量一番常勝軍會不會有出格之舉啊。”

劉舜仁據理力爭:“大哥此言差矣。想想耶律余睹,同為降人,他卻過的甘甜滋潤,元帥們南侵宋國,他未領兵卻也分得一杯羹,我等卻顆粒無收,你知道是為何?”

郭藥師沒有應答。

劉舜仁繼續說道:“兄弟以為,那是耶律余睹立足點更高,他站在金國的關切上行事,引金人破上京、中京等要地,將遼國皇帝直接逼入夾金山,那才叫一個狠。”

“反觀大哥你,在二太子帳中受青睞,在太宗皇帝、國相和都元帥那里卻沒多大機會露臉建功。”

“如今二太子役于軍中,東路軍飽受西軍沈放打擊,幾乎全軍覆沒。這對大哥你是個噩耗,卻也是個機遇不是?”

郭藥師如何不知形勢的危急,斡離不于自己有恩,自己能獲個燕京(南京)留守,全是斡離不在竭力推薦使然。

如今,斡離不死于軍中,自己有力的靠山已倒,若是此次南征能剿滅宋國西軍,能活捉沈放或者砍下他的頭顱進獻太宗皇帝,自己在金國的地位恐怕不輸與耶律余睹。

此前,他對沈放一無所知,宋國所有能戰的將帥,包括遠在川蜀的吳玠余璘兄弟,他都有所耳聞。

偏偏這個沈放異軍突起,如同一張白紙,一點底子沒有。

國相和二太子都在沈放手里吃過大虧,完顏拔離速、耶律馬五、黑風大王先后死在與西軍的戰場上。

可見,這個沈放非同一般的能耐。

郭藥師此前零星的打聽到了一些宋國西軍的消息,也在再次南征前作足了準備。

有人傳他是火神的化身,一種世間僅有的火神彈打遍天下無敵手。

也有人傳他擁有薩滿之智,能與神靈溝通,洞察世間一切。

可是郭藥師不信這些流言。

只要是世上的活人,任他如何神通,總是一具凡胎肉體,神化對手不過是弱者為自己開脫的由頭罷了。

郭藥師相信以常勝軍的實力,能夠擊敗沈放。

直到甄五臣那五千驍勇戰士全軍覆沒,郭藥師才傻眼了。

五千老兵,竟然一個都沒能逃出來,連句話都帶不出來?!

聽聞噩耗,常勝軍將士們無不震驚。

郭藥師也震驚,不過他并非震驚于甄五臣的全軍覆沒,而是對手如何做到這一點。

冥冥之中,郭藥師想到了一個最令人畏懼的推測方向。

沈放可能做到了為將為帥的極高境界,馭萬人如一人。

一將之勇不足慮,可一軍數萬將士都如此神勇,足以打垮任何敵手。

果然,天亮之后,西軍的騎兵出現在真定城外。

郭藥師自認為已足夠小心謹慎,派兵迎戰,可帳下驍將趙鶴壽依然敗得一塌糊涂。

沈放甚至沒動用手里最厲害的火器,只用騎兵對攻的方式,便擊敗了趙鶴壽。

這讓常勝軍上下再次大吃一驚。

宋國弱騎兵,這是所有常勝軍的共識,也是常勝軍將士們的底氣。

可是這種優勢瞬間被沈放擊破了。

劉舜仁見郭藥師沉思,再次提醒道:“大哥,莫要忘了,右監軍完顏阇母大王馬上要揮師北上,四太子和訛魯觀大王也會整軍北上。”

“若是大哥沒能在右監軍和四太子之前有所斬獲,常勝軍往后的日子會很難。說直白些,咱們這三萬常勝軍沒有退路了,前面就算是刀山,是火海,都要硬著脖子往前沖。”

郭藥師終于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舜仁,將剩余的萬人坑都注水吧。既是生死戰,何懼生死!”

劉舜仁見郭藥師終于想通了,面露笑容領命去了。

……

沈放命李子云連夜將御醫方澤接來真定城。

待方澤下馬,沈放沒給他喘息的時間,匆匆帶方澤至城內的河道邊。

滹沱河穿城而過,城內一段河水是居民們取水的主要來源。

才一個下午,整條滹沱河惡臭難聞。

先前不知情飲過河水、井水的士兵和戰馬都出現了同樣的征兆,上吐下瀉,低燒不斷,惡心乏力。

以沈放蹩腳的醫學常識也能判斷,這應該是水中有細菌感染了。

方澤不敢耽擱分毫,畢竟數萬人的大城,若是引發瘟疫,后果不堪設想啊。

眾人簇擁著方澤來到河邊,火把照耀下,滹沱河水變得黝黑渾濁,遠遠的便能聞著惡臭味。

方澤命人用木勺舀了一勺水,就著火把仔細的觀察,爾后又湊近了聞,甚至用手指沾了沾放嘴上舔。

沈放與李子云雖是焦急萬分,卻不敢出聲打擾。

“帶我去瞧瞧患病之人。”方澤眉頭緊鎖,提出要見病人。

李子云早已叫了幾個有癥狀的士兵圍在邊上,見方澤問話,馬上將士兵帶了過來。

十幾把火把將患病士兵照得透亮。

這幾個士兵全都萎靡不振,許是又拉又吐,低燒不斷,將精神勁頭都消耗干凈了。

方澤問了問患病士兵的自身感覺,又就著火把仔細瞧了士兵們的眼睛和舌苔。

方澤提出要看患病士兵的嘔吐物和排泄物。

李子云不敢稍停,馬上安排了。

前后折騰了小半個時辰,方澤才神情凝重道:“應是水中有腐物,將士們喝了之后拉肚子,并非什么厲害的投毒。”

頓了頓,方澤又憂心忡忡道:“若是不加以控制,病征蔓延,將士們很可能轉化為痢疾,此等疾病不亞于瘟疫。沈太尉可得上心啊。”

沈放,包括李子云都知道痢疾的厲害,它不一定致人于死地,可是蔓延開來的話,可致大量的士兵失去戰斗力,短時間內不能戰斗。

如今郭藥師重兵屯駐于旁,這等疾病蔓延,后果想想都可怕。

“沈太尉,老朽有一事不明。”

見方澤問話,沈放趕緊躬著身子,湊近了應話:“方御醫請講!”

方澤一人之言,很可能決定西軍的存亡,如果菩薩管用,沈放恨不得將方澤奉為菩薩來供奉啊。

“一般而論,動物或者死尸尸水,不可能將滹沱河這等大河污染,更不會令整條河都變色。老朽的意思是,沈太尉您應當即刻派兵探尋滹沱河上游,看看哪個地方才是污物之源。只有將源頭處置,才可根治頑疾。”

沈放躬身應道:“方御醫教訓得是,沈放已命伍指揮使派人沿河探查,不久應當要回來了。”

方澤點點頭,道:“伍將軍回來之前,這邊的治療亦不能停。老朽這就開方子,如此多的士兵有癥狀,沈太尉您還得連夜調集草藥和差役,供老朽熬藥救人。”

沈放馬上一扭頭,喝道:“李子云,馬上安排!待藥方開出來,派人快馬加鞭去天威軍大營籌集藥材!”

李子云不敢耽擱,馬上吆喝著越圍越多的士兵去辦事。

人群中閃出一人,卻是湯陰縣尉胡海。

胡海朝沈放一拜:“沈太尉,末將是湯陰縣尉胡海,當初郭縣尹率湯陰縣父老遷移時,有數名湯陰縣郎中隨行,郎中們應該備有黃連、馬齒莧等藥材。”

方澤見胡海說出其中幾味藥材,展顏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沈太尉,可否命人現在備筆墨?”

方澤牽動著上至沈放,下至普通士兵、百姓在內的所有人,一起行動,全力按壓這場突如其來的疾病……

城內眾人在與時間賽跑,城外林良肱、馬擴、范二、曹弘等將已揮兵出城,向常勝軍駐扎的滹沱河兩岸營地殺去。

如此變故不如往常,眾將士皆知,水源被污染,連帶井水也沒得喝,這比餓肚子更嚴重。

三日沒飯吃餓不死,一日沒水喝要人命啊。

郭藥師那邊沒曾想西軍的動作來的如此快,如此猛烈,一時之間常勝軍疲于應對西軍騎兵們亂射的箭矢。

可經歷了短暫的混亂后,郭藥師連斬數名脫離陣位的騎兵小隊長,強力的穩住了陣腳,利用強弩和石炮擊退了西軍。

西軍并未遠去,繞著常勝軍合縱連橫修成的連環營寨奔馳不休,火箭像天縱流星般如雨射入營寨內。

火箭傷害不大,卻將常勝軍營壘暴露在火光下。

郭藥師意識到了西軍的用意,也命士兵拋射火箭,窺視營寨外西軍的動向。

如此相持半個時辰,天空上突然撒落陣陣白煙,應當稱之為白~粉才對。

常勝軍士兵正納悶,白煙中散發出嗆人的味道,令人止不住的猛烈咳嗽,甚至眼淚都咳了出來。

趙鶴壽發覺了異常,在營寨內馳馬高呼:“弟兄們,這白~粉有毒,蒙住眼鼻!”

可是倉促之間,士兵哪兒去找布條。

有聰明的士兵舉刀一戳,從衣甲邊緣割下布袍衣袖,匆匆裹上了面。

郭藥師被西軍投射的毒物攪得心神不寧,如此下去,營寨還能守的住嗎?

他打馬出中軍大帳,尋著了趙鶴壽。

“趙將軍,令投石車朝一個方向發射,石炮一止,你馬上率軍出擊。”

趙鶴壽聽郭藥師下這般命令,納悶道:“留守,外面黑天瞎地的,派騎兵出去不送死嗎?”

郭藥師劍眉緊凝,冷峻似鐵:“你瞧不見敵人,敵人也瞧不見你。亂殺一通也是在敵人內部亂殺,懂嗎?”

趙鶴壽頓悟:“末將定要將沈放的騎兵攪得天翻地覆,自相殘殺!”

常勝軍的石炮密集如雨,砸得大地不斷震顫。

林良肱令騎兵遠離其中,遠遠的窺視著石炮。

許延不明其中的奧妙,疑惑道:“頭兒,郭藥師這是發什么神經?”

林良肱沒有應答,而是想起了在順州城的一些舊事。

靖康元年初,順州城已陷于驚濤駭浪之中。

郭藥師降金帶來的巨大沖擊,令北地諸城守將臣僚等風聲鶴唳。

林良肱率順州城內守兵逆流而上,向燕京方向挺進。

更多的大宋守將選擇率兵南遁甚至棄城私逃。

郭藥師的常勝軍已養成為巨虎,常勝軍兵力達五萬,其他擁躉近三十萬,誰敢捋其虎須?

林良肱偏是不信,這亂臣賊子叛國降敵是可預見之事,可燕京百姓承蒙天恩,總不至于與這賊子一起謀反吧?

可是順州城士兵在逆流中挺進時,遭遇了流民哄搶軍糧,亂軍擊殺順州城士兵。

一天夜里,也是這樣的亂境,常勝軍的擁躉或者流民土匪,一窩蜂闖入軍營里,整夜的廝殺后,順州城士兵死傷殆盡。

亂軍闖入引發了營嘯,士兵們多死于自家兄弟之手。

“許延,速速敕令破虜軍前來助陣,命城內派弓弩手并床弩布口袋陣。”

“萬一常勝軍不殺出來呢?”

“你他娘的傳令便是,啰嗦個逑!”林良肱大怒,極為罕見的口飆國粹。

……

數千西軍步騎兵隱藏在黑暗之中。

常勝軍射出的火箭拖拽著橘紅色的尾焰,劃破如墨蒼穹。

林良肱一張凝峻的臉被微微光亮映照,身姿不動如岳。

“林將軍,破虜軍已就位。”馬擴嗓音洪亮,盡顯武將霸氣。

“林將軍,克敵軍三千弓弩兵已就位。”

魏大勛暫領克敵軍指揮使一職,組建新兵,協同順州軍、破虜軍布下弓弩兵大陣。

魏大勛早在平定軍大捷時已領一營新兵入潘誠軍中,這一次是他以指揮使的職銜出征,是以萬分戒備。

林良肱身為臨時統軍司監司,同樣不敢大意半分。

“將士們,咱們身后的真定城正遭受郭藥師賊子尸毒之害。諸將士當明白,咱們西軍前面是常勝軍叛軍,身后被咱們殺得發瘋的金人東路軍,一句話,此戰必勝,不勝必亡!”

“郭藥師這狗賊拋尸入河,不管他出于什么動機,死者為大,他這種傷盡天良的惡行必遭天譴。”

“老天爺打盹,沒睜眼好好看看咱大宋江山支離破碎的模樣,既是如此,那咱西軍今天就當一回老天爺,誅殺國賊,替天行道!”

林良肱本不善言辭,入西軍多時,從未在陣前慷慨陳詞,鼓舞士氣。

如今形勢危急,逼得這個寡言慎行的漢子亮出了沈放的招牌,慷慨激昂,整訓三軍。

天上的飛矢依然在飛,黑暗中西軍將士們身體緊繃,長刀在握,強弩上弦。

遠在二百里外的綦村礦道上,一支數千人的騎兵隊打起火把,正馬蹄聲聲,馳行于崎嶇的小道上。

領頭二人,赫然是馬忠與虞世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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