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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天生神力

范文龍暗罵一聲“該死”,旋即對著趴在灘涂的士兵大吼:“兔崽子們聽好了,咱們露臉的時候到了,不管付出多大代價,不可放跑一個狗韃子。”

話沒說完,只見金騎已遠(yuǎn)遠(yuǎn)馳來,影影憧憧如同一道山洪,傾瀉而來。

范文龍看得臉都綠了。

八百鎮(zhèn)海軍弟兄只拿著一把魚叉,用身體去堵金賊的高頭大馬嗎?

沈放只要求鎮(zhèn)海軍在湖中監(jiān)視警戒,可是范文龍立功心切,拍著胸脯保證鎮(zhèn)海軍截留逃跑的金騎。

這……不是人能干的事啊。

身旁一個水兵不知是冷還是緊張,哆嗦道:“范頭,俺們真就這么沖出去干他娘么?”

“滾!”范文龍懊惱加喪氣,嘴巴上沒好話。

范文龍心急如焚,再次抬頭向后望,身后馬蹄聲更為急驟,踏得地面“隆隆”響,卻依然看不見任何人影。

再不下決心,金軍就要從自己眼皮底下跑了。

“……文龍,你要記住,西軍之所以能夠?qū)覒?zhàn)屢勝,秘訣在于咱們從來不是孤軍作戰(zhàn)。”

沈放戰(zhàn)前說的話閃現(xiàn)在腦海里,這是不是代表著身后沉重的馬蹄聲是西軍的騎兵踏出來的?

可是這次參與攔截任務(wù)所有軍隊駐扎情況自己都了然于胸,哪里還有其他軍隊?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范文龍心頭升起,他來不及細(xì)想,猛然爬起,朝著士兵大呼:“退回水里,快快快!”

遠(yuǎn)處的金軍發(fā)現(xiàn)了灘涂上已亂糟糟的鎮(zhèn)海軍,零星的箭矢開始向灘涂射來。

鎮(zhèn)海軍士兵一時懵了,打還是逃?

一時之間,進(jìn)退維谷。

“他娘的不聽使喚不是,滾回水里!”范文龍又是大呼。

金軍的箭矢眨眼飛至,勁道十足,不斷有士兵中箭,疼得在光溜溜的灘涂上打滾。

終于,鎮(zhèn)海軍士兵們扛不住壓力,紛紛爬起,跳入水中躲避箭矢。

只要回到了水里,他們瞬間成了蛟龍。

范文龍沒有退,依然趴在灘涂上。

他極不甘心,本是鎮(zhèn)海軍立功露臉的大好時機,卻被金賊一通勁射,狼狽不堪的鉆入水中逃命。

金軍的注意力被鎮(zhèn)海軍逃命的成功吸引了,大批騎兵繞向灘涂,將心中的怒火向湖中傾瀉。

身后隆隆之聲更為清晰,范文龍終于發(fā)現(xiàn)了身后騎兵的身影。

一個如鐵塔一般的騎兵,全身裹著鐵甲,穿破濃霧,猛然加速,揮舞著比人還高的鐵锏,悶聲不響的沖入金騎之中,所過之處哀嚎聲大作。

老練的騎兵都知曉高速沖鋒帶來的巨大勢能,手里的兵器往往呈拖帶狀態(tài),橫切向敵人已能殺敵制勝。

可這個身材奇高的壯漢偏偏不吃這一套,手中沉重的鐵锏大力揮舞,手腕上的力道極為驚人。

壯漢之后,一隊隊整齊如同豆腐塊的重騎兵從濃霧中現(xiàn)出身形。一水的黑色兜鍪、項圈、鎧甲護(hù)腿,從頭裹到腳,連戰(zhàn)馬也全身披甲,散發(fā)著力量之美。

騎士們整齊劃一的長槍向前平端,金軍射來的箭矢如同稻草一般綿綿無力,絲毫不能阻滯重騎兵前進(jìn)的步伐。

重騎兵緩緩的撞入金軍陣中,騎士們貌似簡單的揮動著長槍,金軍竟不能擋,紛紛倒于馬下。

最前面那名壯漢依然在金軍中橫行無忌,殺得金軍人仰馬翻,重甲騎兵兩側(cè)已沖來大批輕騎兵,從兩端截殺著不斷擴散的金騎。

“背嵬軍!”

范文龍熱血沸騰大呼。

這支西軍王牌中的王牌,竟然在此!

不敗戰(zhàn)神背嵬軍,只要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上,便能形成碾壓之勢,殺得金人毫無還手之力,這是已被無數(shù)次驗證的鐵律。

因陳虎傷病未愈,范文龍才臨時接替,執(zhí)掌西軍唯一的水軍。

范文龍與那些鎮(zhèn)海軍士兵一樣,還是第一次參與作戰(zhàn),他從未在戰(zhàn)場上見識過背嵬軍風(fēng)采。

可,背嵬軍指揮使伍閻王塊頭沒有這般大啊?

而且,背嵬軍除了伍閻王之外,唯有沈太尉能指揮。

這個狂野的大塊頭又是誰?

諸多的疑問絲毫掩蓋不了范文龍內(nèi)心的狂喜。

他振臂高呼:“鎮(zhèn)海軍的兔崽子們,建功立業(yè)的時候真的到了。”

躲在水中的鎮(zhèn)海軍士兵紛紛冒頭,見范文龍招手,向岸邊游來,加入了戰(zhàn)斗。

范文龍迅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撿漏。

他手里的鋼叉對抗沖鋒中的騎兵稍嫌遜色,可是對付被截停下來的金騎卻綽綽有余。

一條鋼叉在范文龍手里有如游龍,終于刺透了金軍的胸背。

敵人的血液噴涌而出,濺在臉上,范文龍?zhí)蛄颂颍蔂柮裳杆亠j升。

手上沾了血,膽氣上心頭。

紛亂的戰(zhàn)馬似乎也變得不再令人生畏,敵人雪亮的彎刀從面前劃過,身體似乎也不再抗拒,迎著刀光挺上前,手起叉落,鋼叉架住彎刀的同時,再次直透敵人胸膛。

范文龍在金騎臉上看到了畏懼,看到了驚恐。

曾幾何時,他也是聽到“女真人來了”,撒腿就跑的慫包。

可是他發(fā)現(xiàn)金人也會畏懼以后,眼神變得更為堅定,手中鋼叉變得更為致命。

大陸澤畔,血與勇氣的拼搏依然在持續(xù)。

沈放與李子云登上了岸。

湖中大船上,許延提著長刀,率領(lǐng)順州軍刀手跳入灘涂。

后撤的金軍調(diào)了個頭,被趕鴨子一般又向沈放、李子云站立的方向涌來。

“子云,找出趙栻,殺了!”

沈放說這句話時,眼中沒有任何的拖沓,慣用的白蠟?zāi)鹃L槍在手,頓時豪氣干云。

李子云一愣,頃刻之間又明了。

“頭兒,邁出這一步,弟兄們就沒得回頭了。”

沈放挺起長槍,齊于胸前:“你怕嗎?”

李子云腦中閃現(xiàn)趙栻曲膝奴顏的嘴臉,猛然擎起手中長柄斬刀,哈哈大笑:“怕它個鳥,捅破這烏煙瘴氣的世道,敢教日月?lián)Q新天!”

“好!”沈放回過頭去,大呼,“許延,刀陣何在?”

許延聽到召喚,踏著泥漿飛奔:“太尉,順州兵‘岳鵬舉長刀陣’已結(jié),聽候差遣!”

沈放大喝一聲,腳下發(fā)力,揚起靴底黃沙,掏出一個深坑,人已如電射出。

當(dāng)日在承天寨,孤身陷敵圍,無數(shù)的箭矢貼著身體飛,沈放嚇破了膽,一雙布靴跑穿了底,卻贏得了旋風(fēng)將軍美譽。

如今,擁兵十萬,意氣風(fēng)發(fā),聽聞一句“敢教日月?lián)Q新天”,沈放頓時豪氣干云。

奔睹的馬背上依然馱著趙栻。

他身邊聚集著數(shù)十騎貼身侍衛(wèi),這些都是他從死神手里撈回來的死衛(wèi)。

“大王,忽魯大王戰(zhàn)死,南人將路堵死了!”

“大王,弟弟們替大王殺出一條血路,保大王回城!”

“大王,不若將這個南朝的親王綁在陣前!”

死衛(wèi)們的建言,奔睹一句也聽不進(jìn)去。

從二太子追擊遼皇帝入夾陰山,路上兇險遠(yuǎn)勝今日,可為何短短幾里路,一千鐵甲硬是闖不過去?

那支有如鐵墻一般的背嵬軍,奔睹有所耳聞。

那時,他嗤之以鼻。

那是背嵬軍沒遇到我奔睹,大金國重騎才是天下無雙的王者。

可是今日目睹了背嵬軍身上的鐵甲,他發(fā)覺自己身上的甲葉子如同紙糊一般。

敵人身上的戰(zhàn)甲,優(yōu)美而緊致,完美得幾乎沒有缺陷,散發(fā)出誘人的光澤,同時也彌漫著死亡的氣息。

奔睹生于大漠深處游牧部落,身強體壯,武藝無雙,自認(rèn)為在馬背上除了睡覺,余者無所不能。

可是背嵬軍只靠著死板單一的戰(zhàn)術(shù)動作,自己三百重騎死衛(wèi)折損大半,依然不能傷他分毫。

奔睹是個大無畏的勇士,乞降或逃跑是對他取得功勛的褻瀆。

大金國騎兵生于馬背,死于馬鞍,哪有認(rèn)輸?shù)牡览怼?

“眾位弟弟聽好了,爾等都是大金國最優(yōu)秀的騎兵,不管今日是生是死,長生天在天上看著。再有言退者,自戳雙目!”

說罷,奔睹將趙栻單手拎起,丟下馬背。

既然奔睹已擺出死不退卻的態(tài)度,眾多死衛(wèi)不再多言,紛紛亮出兵器,齊刷刷的高舉過頭,相互敲擊。

聽著清脆的兵器敲擊聲,奔睹仿佛回到了上京,那些令他神往的草原、戈壁。

那塊天堂之下最美麗的地方,沒有陰雨,沒有泥濘,更沒有暗藏殺機的濃霧,天地寬,胸襟廣啊!

遠(yuǎn)處的廝殺吶喊聲依然不絕,可士氣升落已十分明顯。

用不了多久,奔睹以及身邊幾十騎甲士將陷入重圍。

奔睹已忘卻生死,剩下的,只為捍衛(wèi)榮譽而戰(zhàn)。

“殺!”

奔睹發(fā)出了沖鋒的指令。

數(shù)十騎鐵甲死衛(wèi)向著密密麻麻的南朝刀手沖去。

南朝刀手同樣絲毫沒有畏懼,挺著長刀向前直沖。

雙方接戰(zhàn)的剎那間,血與肉迸射,慘烈的呼喝聲疊起。

奔睹手中骨朵拼盡全力向前猛砸。

身在高頭大馬身上,他的視野更為開闊,敵人手里的刀雖然鋒利,可是難以砍到自己身上。

一名,兩名,三名……

奔睹默數(shù)著數(shù)字,每念一聲,就有一名南人士兵腦殼或者胸膛塌陷,頹然倒下。

“李子云,小心你身后。”

沈放挑落一名金軍,見奔睹高舉骨朵,對著李子云當(dāng)頭砸下。

李子云舉刀格擋,卻被骨朵巨力震得連連后退。

李子云大怒,橫刀向奔睹胯下坐騎削去。

誰知那畜生似通了靈性,高高躍起前腿,躲過李子云一刀之后,向李子云胸口踏下。

沈放看得也是冷汗涔涔。

好個李子云,抽回長刀,用寬厚的刀身抵了上去,身子卻借勢猛退,躲過了胸口致命的重?fù)簟?

李子云還未來的及喘氣,一柄長長的骨朵再次向他脖子掃來。

李子云再次抽刀橫擋,卻被骨朵身上巨大的力量擊飛,遠(yuǎn)遠(yuǎn)的摔在地上。

沈放看得心驚肉跳,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擔(dān)心李子云被踩死。

唰!

沈放一槍將眼前金騎的前胸刺出個血窟窿,腳下發(fā)力,身體高高彈起,竟然直接躍上了馬背。

沈放奪下戰(zhàn)馬,猛然一槍拍在馬臀上。

戰(zhàn)馬吃驚,向前狂奔。

前方的奔睹正在大開殺戒,一柄精鐵骨朵似長了眼,指哪打哪。

順州兵們空有一柄長刀,卻斬不進(jìn)他身前半寸。

“納命來!”

沈放大呼,手中白蠟?zāi)緲屵B刺,槍身抖動,挽出數(shù)個槍頭,罩向奔睹后背。

奔睹驟然回頭,抬起骨朵橫掃,恰到好處直接擊中槍頭。

白蠟?zāi)緲屔砣彳洠槐级么罅σ粨簦瑯岊^竟沒折斷。

奔睹瞧見了沈放,目中射出怒火。

“沈放,休要走!”

奔睹話未止,胯下戰(zhàn)馬似聽懂了主人的意圖,后踢而至。

噗!

那畜生竟一腿踢中了沈放所乘戰(zhàn)馬的前腿。

戰(zhàn)馬受驚,向斜猛閃,將沈放甩下馬背來。

奔睹沒有給沈放任何喘息的機會,驅(qū)馬沖來,俯身一柄骨朵順勢掃向沈放的頭顱。

沈放吃驚,和身一滾,躲過了奔睹的重?fù)簦墒巧眢w幾乎暴露在奔睹坐騎的鐵蹄之下。

這畜生不會……

那畜生果然沒令沈放失望,兩只前蹄又踢又踏,好似沈放昨晚給它下了巴豆毒一般,仇不戴天。

沈放連滾帶爬,狼狽不堪的躲避著馬蹄。

任你身體再結(jié)實,也扛不住那畜生一踏之力啊。

沈放可是吃過大虧,在靜陽寨之戰(zhàn)差點就命喪馬蹄之下。

“狗韃子畜生,欺人太甚!”

后頭李子云怒吼著,舉刀力劈華山,向奔睹坐騎的后臀斬下。

這狗賊與畜生幾乎合為一體,李子云的意思大概是想先破了這狼狽怪胎的珠聯(lián)璧合。

奔睹手里的骨朵后發(fā)先至,一骨朵砸在李子云的刀背上,直接將長刀從李子云手里震脫手。

沈放趁著短暫的空檔,抓起白蠟?zāi)緲專莺莸拇滔虮级煤蟊场?

這次他學(xué)乖了,沒有再大喝一聲。

奔睹的戰(zhàn)馬再次后踢腿,可是沈放這次身在畜生的側(cè)面,畜生蹄了個寂寞。

咔!

槍頭刺中奔睹后背的鐵甲,發(fā)出刺耳的咔咔聲。

奔睹身著厚甲,竟是刺不破。

如此折騰數(shù)次,奔睹主仆二……人毫發(fā)無損,沈放、李子云卻累的氣喘不已。

不知不覺之間,奔睹那些死衛(wèi)跑馬圍成了一個圈,拼死將奔睹隔離在長刀之外。

奔睹眼神中的火焰并未消退半分,他很清楚眼前的危局。

一旦外圍的重騎死衛(wèi)被殺,南人無數(shù)的刀手涌上前來,自己唯有飲恨而死。

沈放、李子云心中更是怒濤翻涌,當(dāng)著這么多士兵的面,被這……倆畜生戲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兩人合力也殺不了,哪怕是那四蹄畜生。

嘭!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響起,一尊鐵塔突破奔睹死衛(wèi)的戰(zhàn)圈,赫然是用身體直接撞開的馬匹。

“奶奶的腿,哪個狗韃子如此兇蠻,待我范大錘……”

范二揮舞著鐵锏,向前猛沖,口中罵罵咧咧著,突然又停了下來。

“頭兒?李郎君?”

范二納悶的問:“咋兩人也收拾不了他?”

沈放與李子云正忙于躲避奔睹……父子的猛攻,李子云長刀被擊飛,沈放的白蠟?zāi)緲屢脖荒切笊葦啵嗍挚杖故菙巢贿^奔睹。

范二瞧出了端倪,哈哈大笑道:“你倆閃開,待我范大錘收拾他。”

說完,范二大步踏上,揚起一人高的鐵锏,呼呼有聲的向奔睹砸下。

范二身長九尺,揚起一人高的粗大鐵锏,竟有居高臨下的氣勢。

奔睹見這個大漢蠻橫砸來,竟是不閃不避,揮動骨朵與范二對砸。

哐。

嘭!

沈放與李子云好似聽到了兩聲響,可是間隔太短,貌似又是一聲響。

奔睹龐大的身軀轟然倒下。

眼球凸出,死不瞑目。

范二嘿嘿一笑:“你們咋那么費勁呢?”

沈放與李子云對視一眼,這……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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