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死士
- 靖康之后,率岳飛拾山河
- 禿筆畫方圓
- 2429字
- 2025-01-05 19:57:39
金軍的陣地上,士兵們望著萬馬奔騰的宋朝騎兵,頓時慌了神。
從征宋國以來,金軍士兵們從未見過如此規模宏大的宋國騎兵。
這支宋國軍隊把百井寨搬空了,裝備一萬的騎兵自然成為可能。
西軍依然采取前次進攻套路,數十門改進后更具威力,更易操作的投石車同時發威,將金軍十里陣地砸得塵土彌漫。
金軍弓騎兵找不到突破間隙,強行沖破石炮覆蓋的騎兵被西軍一通勁射,灰頭土臉的又退了回去。
同一時刻,承天寨、甘泉寨騎兵從南面、東面也發起了浩大的攻勢。
特別是承天寨一路,西軍步兵推著一種一人高的雙轱轆牛皮棚車,車轱轆之間拖著滾筒一般的耥耙,輕易就將金軍埋在土層內的鐵蒺藜“吸”了出來。
三路西軍同時發起進攻的同時,處在包圍圈核心位置的孟縣也在醞釀一場威力巨大的突襲。
金軍南線陣地猛安蒲沙,東線陣地猛安訛魯自然不甘被被西軍壓著打,組織鐵騎發起了反沖鋒。迎接他們的是猛烈的爆炸聲和飛蝗一般的弩箭……
南關以西十里,連接壽陽縣與北部南關、黃土高原一線的關隘鵝掌嘴,完顏希尹的大營正設在此處。
一時半會,他竟然有了風雨飄搖之感。
雪片般的戰報從東南方傳來。
而沈放從黃土高原發起的萬騎騎兵破陣是最先傳至大營。
各地同燃戰火,進攻方向都同指孟縣。
而孟縣內還有沈放麾下游奕軍、虎衛軍、踏白軍一部。
這些在壽陽縣外圍將拔離速打殘的西軍精銳,退入孟縣后竟然絲毫不慌,也沒任何突圍之舉。
現在看來,黃勝與沈放,還有承天寨那些軍隊蟄伏這十余天,為的是搶糧加聚殲,意圖將自己這兩萬鐵騎圍剿在這個三角地帶。
至于孟縣以西為蒲沙的防線之外為何突然涌出大批的西軍騎兵,這很可能是沈放手里數萬步騎長途奔襲太原府的秘密通道。
最為致命的是,蒲沙根本沒防備孟縣以西有敵人,看似他在包圍孟縣,其實是蒲沙被圍在其中啊。
至此,希尹終于確信了沈放的真實意圖。
“斡魯,你親自帶兵去孟縣支援蒲沙,重點防備黃勝出城,另外命孛吉轉移南關糧洞的輜重糧草至大營來,鵝掌嘴以南才是最為安全之所。”
待斡魯離去,完顏希尹又喚來親隨,命榆次守兵即刻發兵,向壽陽縣靠攏,發軍令至太原府,著銀術可會同云中府方向馳援的騎兵尾追沈放,從黃土高原后背發動進攻。
完顏希尹心中的焦慮并沒有消減多少。
沈放這個反包圍留了個缺口,用漢人兵書上的說法叫“圍三闕一”,留下了自己南入壽陽縣的道路。
這又有什么意圖呢?
沈放在顧慮什么?
他手里起碼有五萬以上的步騎兵,完全有能力將自己這兩萬騎兵圍死、聚殲。
可是他并沒這么做,反而讓人生疑……
南關以北的山山谷谷之中,一支數百人的軍隊在巨大的峽谷中快速穿行。
太行山磅礴大氣,孕育出同樣大氣的絕崖深澗,數百人穿行其間,渺小得如同搬家的螞蟻。
這支軍隊在微明的拂曉徒步急行軍,向金軍那個天然的藏糧洞奔去。
沒錯,這就是侯勇、李子云、陳龍三人共領的燒糧突擊隊。
他們不必擔心路途上遭遇金軍。
一來,他們從更為遙遠險惡的北方向南直插。
二來,西軍籌劃七天,已發起了全面進攻,上百里戰線上的金軍正焦頭爛額的疲于應戰。
“李郎君向西,侯隊長向東,等我點火為號。”陳龍簡單的發了令。
陳龍雖然武藝不及李子云、侯勇二人,卻是本次燒糧行動的核心,且他還是軍級正指揮使,自然由他發令。
李子云和侯勇二人抱拳領命,各領二百士兵尋路赴命。
待李子云、侯勇等離去,陳龍身邊僅剩十名士兵。
陳龍檢視一遍自家兄弟,道:“弟兄們,咱們歸德軍能不徹底抬起頭,就看今天了。”
說罷,陳龍伸出手心,毅然決然低吼:“生死由命……”
時名士兵一一握上陳龍手心,低吼:“富貴在天!”
“出發前我已將弟兄幾個的名冊交給置制使,任務完成,賞金萬貫,官升一級。”陳龍一邊整理攀爬裝備,一邊低語。
“都是刀口舔血的弟兄,丑話就不說了,今日大伙兒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掉一塊石頭下去咱們都得死。”
“要是膽怯了、慌了,就給自己扎一刀,知道疼膽子就大了。”
“記住,十丈下一人,不能弄出聲響……”
陳龍背著一捆牛皮和麻絲混扎成的繩子,走到懸崖邊,望了一眼灰色的天空,深吸一口氣,沿著已布置好的牛皮繩攀了下去。
在這過程中,他要憑記憶尋找結實的釘眼位,打下釘子掛上繩結。
陳龍調動著身體的每一根神經,借著牛皮繩的拉力,如同猿猴一般輕盈的滑下。
十丈的高度很快到了頭。
他在皴裂的石壁上找到一條合適的裂縫,從腰間摘下兩根小臂一般長,裹著麻絲的長釘,用木錘小心的釘入巖縫中。
沈放為這次攀巖費盡心思。
照陳龍所言,懸崖高達百丈,分兩層,中間有一條灌木碎石帶
這是因為太行山特有的地貌,垂直的崖壁不是一桿子到底,中間還有個斷層。
這就為攀巖減輕了難度。在第一道斷崖之前,谷底的金軍不留意的話,發現不了頭頂有人。
沈放設計了一種分段式攀巖方法。
每人背一捆二十丈長的繩子,折成兩段掛在巖釘上,第一個攀下去的人打好兩顆巖釘后,抖動繩子傳遞信息,第二人背一捆繩子繼續下滑。
第二人將繩子交給第一人后,第一人繼續下滑打巖釘,第二人則候在巖釘上等第三人。
如此一來,每人只需背一捆繩子,每一根繩子只需承擔一人的重量,待到最后一個人攀下懸崖,只需每次抵達巖釘時,抖動繩子脫鉤,折疊成兩條的繩子便能一根一根回收。
為此,沈放組織包括陳龍在內的燒糧隊十一人反復演練幾天……
山風刮著沿壁走,遇到阻擋后回蕩,發出了悠長的“嗡嗡”聲。
接近零度的氣溫,讓攀巖的歸德軍吃盡了苦頭。
有驚無險,陳龍等十一人終于攀下了第一道懸崖。
再往下,陳龍也沒去過了,高度……未知!
陳龍召集十名士兵聚攏在一處背風的凹陷處,從懷里掏出一瓶帶著體溫的燒酒。
他拔出木塞,灌了一口,遞給身邊的士兵。
士兵遲疑不定。
“喝,每人喝一個暖暖身子,上刑場還有斷頭酒喝呢。”陳龍眼中含淚。
這是一次單程出擊,把弟兄們帶上絕路非他所愿。
可是,這是完成沈放戰略目標的唯一辦法,陳龍不能逃避。
歸德軍士兵們看到了陳龍臉上的悲壯,紛紛接過酒瓶子灌酒。
“等會兒我先下去,我這條繩子夠長的話再傳聲,你們再下來。”陳龍拍了拍身旁士兵的肩膀,默默的整理起了身上的裝備。
每人身上準備了十顆震天雷,五個羊囊袋火油,絨草一捆,火把一支,短刀一把。
這些裝備,沒有一樣是用來逃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