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眾將笑談時，遠處馳來一隊數百人的騎兵，卻是游奕軍騎兵營軍使華洪。

據華洪所言，破城那聲爆炸游奕軍、虎衛軍駐地都聽到了。

沈放當即命騎步兵發起進攻，與金騎鏖戰，擊敗了金軍。

派華洪來壽陽縣，一是為支援，二是傳達命令。

金軍從隆德府調來大軍，專為對付西軍這次出擊壽陽縣，壽陽縣囤積大量糧草已證偽，海彌法師實是被金軍利用傳遞偽情報。

至于更多的消息，華洪也說不清楚，只是傳達了圣泉寺統軍分司的命令，命踏白軍有生力量向平定軍快速機動。

“華軍使，這個統軍司是啥玩意兒？我怎么沒聽過？”

趙大虎有些納悶。

“趙指揮使，統軍司是西軍新衙門，按置制使的話，往后只要有戰事，都得臨時設立這個衙門，由參與作戰的長官臨時組司。你還別說，這么一來，弟兄們打起仗來有模有樣了。”

“哦，”趙大虎有些失落道，“即是如此，那踏白軍將士聽命就是了。”

“什么叫聽命，你趙大虎也是統軍分司參謀之一，置制使和黃指揮使還等著你匯合，一起商議下一步對策呢？”

趙大虎愣了愣，道：“我趙大虎也入了統軍分司？”

趙大虎自手臂被阿魯砍傷之后，基本上脫離了軍隊指揮層，更被沈放從踏白軍中剝離出來，去真定獲鹿縣統籌軍糧去了。

負責軍糧，不就成了后勤了么？

他雖然嘴巴子不說什么，卻難掩落寞。

是以，此次率領踏白軍長途奔襲壽陽縣，他卯足勁，舍命一搏，為的就是證明他趙大虎就算廢了一條胳膊，依然能統兵，依然能取勝。

聽了華洪一番話，趙大虎眼角有些濕潤，扭頭對趙士俊喝道：“命將士們就近烤肉，半個時辰后出發。”

繼而又命王海率步兵收拾有用的戰備物資，護送傷病，稍后折返孟縣。

同時，提拔沙溢鈞暫代步兵營指揮使……

遠在五百里之外，金軍萬騎奔騰，鋪天蓋地，山為之動，地為之搖。

完顏希尹正當壯年，身體略微發福，策馬軍前，依然不輸十八兒郎。

“大王，前方五十里有騎兵向南奔來，分辨不出是什么來路。要不要派兵去攔截？”金軍謀克蒲沙來報。

“無妨，蒲沙你隨我來。”

希尹馳上一個丘陵頂端，勒馬停下，遠遠望向北方。

“蒲沙，前面就是遼州平城了，繞過麓臺山就進入了壽陽縣境。你先領一支騎兵去榆次，告訴銀術可大王，希尹大軍已至。”

言畢，希尹又喚來騎兵猛安訛魯，吩咐道：“入壽陽縣后，你領三千精騎從間道奔襲平定軍，若宋軍有防備，不可硬取，繼續北上井陘涌道。”

“記住，隨時派游騎與我大軍聯系，若南朝軍隊還在壽陽城，你我就合兵一處，先對付旋風將軍的騎兵。”

訛魯領兵去迄，希尹迎風吸一口冷風，令自己的氣息緩一緩，好更為冷靜的思考。

南朝異軍突起的西軍統帥旋風將軍，早已在軍中傳得沸沸揚揚。

說實話，希尹很佩服這個傳說中的南朝戰神。

關于沈放的傳聞非常之多，但是希尹最為關注的是，他為何死死守住井陘道不走。

以沈放的號召力，完全有能力召集河北平原上殘存的宋軍，組成強大的軍團南下。

至少，能給二太子他們造成心理威壓，甚至給汴京城帶去獲勝的信念。

他死死守住一地，為的是什么？

據聞，三月，應該算是去年三月了，他才是個微不足道的南朝廂兵。

短短不足一年的時間，竟然召集了十萬軍民，打造出了聽聞比金國鐵騎還厲害的全具裝滿盔甲的騎兵隊，好像叫……背嵬軍。

希尹此刻不敢有一絲絲的輕敵。

能讓二太子屢攻不破，能讓婁室之子接連折損麾下數員猛將的對手，值得自己尊重。

大軍如同鋼鐵洪流一般，在曠野之中馳騁，戰馬嘶鳴，勇士呼喝，希尹稍稍安心了些，加入了這道洪流。

沒多久，遠處一支千余人的騎兵出現在平坦的河灘邊。

希尹依然記得這條河叫遼陽河，從山城平城后流出。

只要經過之地，希尹便能將這兒地方的山水城池記得清清楚楚，他堪稱是西路軍中的活輿圖。

而他更會善于利用有利地形展開戰斗。

河邊那支黑旗軍越來越清晰了，原來是金國的騎兵。

為何金國的騎兵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一種不好的感覺升騰起來。

希尹大軍在河灘南岸停了下來，對面已有數騎趟水過來南岸。

來人希尹認識，是拔離速帳下猛安孛吉。

孛吉顯得極其狼狽，身上狼皮甲上還沾著血。

“谷神大王，”孛吉右手抱左肩，恭敬道：“壽陽縣已被南朝的騎兵攻下破，城內三千勇士幾乎死光了，唯有拔離速大王率十余騎奪門逃出。”

逃，孛吉用了個“逃”字，足以證明壽陽縣受到的攻擊有多激烈。

希尹點點頭，問：“拔離速大王現在何處？”

“就在河北岸。”孛吉應道。

“那好，你帶我去河北岸，我希尹從不打沒準備之戰。”

希尹一席話，令孛吉臉色發燒，卻不敢辯駁。

見到拔離速時，拔離速的境況也非常不好，手臂上綁著白布，好像還有傷的模樣。

“拔離速，勝敗乃兵家常事。南人這句話說的好，你別介懷，更別灰心。”希尹安慰。

拔離速右手撫胸，局促不安道：“希尹大王，我拔離速吃了個敗仗，雖然有損金國勇士聲名，但是還想要實話實說。沈放用兵奇巧，膽子也大，希望希尹大王別輕視他。”

“怎么個奇巧法？”

“他佯裝與我正面進攻，率領七千步騎與我對峙，卻又暗中派奇兵連夜進發，在我嚴密布防之下悄然潛伏城下，在凌晨防守最為薄弱時刻突然攻城。”

“而且他軍中有一種威力巨大的火器，能將城墻炸塌。我千防萬防，卻沒想到他們有如此神力的火器。”

拔離速沒說自己的疏漏，既然布下天羅陣，為何獨缺暗哨？

數千宋軍偷偷摸到了城下他卻絲毫不察。

希尹聽了也是納悶：“什么火器那么厲害，能將城墻炸塌？”

拔離速搖頭，道：“希尹大王，我也想不通。但是我覺得我們金國遇到了大麻煩，沈放手中的火器幾乎完全克制了騎兵優勢。若是被他廣泛用在戰斗中，對我金國勇士的士氣會造成惡劣的影響。”

“哦，你說的是火神彈吧？”

拔離速點點頭：“火器大金國也有，可不外呼就是火箭。我手里還有幾枚未爆炸的火神彈，曾命工匠破開研究，卻仿制不成。”

希尹疑惑：“卻是為何？”

“他的火藥配方很神奇，也很神秘，此前從未聽聞火器可以這么使用。總之，我覺得，沈放手里的火器會改變戰爭的形勢。希尹大王，你可要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