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響起震天動地的馬蹄聲。

金軍追了上來。

虎賁軍跑得飛快，可是一千多人的腳印抹不去。

“李乃雄，你我各領一百刀手，埋伏在山腰，以震天雷為號專砍馬腳！”

沈放迅速下達命令。

時間緊迫，容不得他詳細布置了。

一千二百名士兵，前面還有楊三多、馬重五、孫杰幾百號人，上千頭騾子。

攔不下追兵，全他娘的都得死！

為何黃勝沒有動靜？

平定軍里還有近三萬守軍，金軍能聽到爆炸聲，岳飛自己扔過那玩意兒，聽不出來嗎？

沈放胡思亂想時，金人鐵騎影影綽綽已在視線內。

他強行令自己冷靜下來，先闖過閻王關再說。

嘭！嘭！嘭！

十幾聲爆炸聲先后響起，這是沈放手里最后的威懾兵器了。

山谷中金人鐵騎被巨大的爆炸聲撕成了碎片。

“殺！”沈放大吼一聲，率先沖下山坡。

兩百名刀手從雪堆里猛然站起，高喊殺聲蜂擁而下。

金騎兵還沒從爆炸中回過神來，宋兵已潮水般殺來。

沈放轉瞬之間接連斬斷兩匹戰馬的腳，馬上騎兵也見了閻王。

他第三次揮起長刀時，卻見刀刃已扭曲得不成刀樣，斬在馬腿上像抽鞭子。

好在兩百多刀手涌上來，氣勢足，人員密，很快將幾十騎金兵放倒。

“置制使，這刀不行呀！”李乃雄舉起手中的長刀，幾乎彎成了個“幾”字。

“走，都上山！”沈放大吼。

見士兵們都瞅著手里的刀發愣，沈放再次大罵：“都杵在那等死嗎？要不要告訴后面的女真人你刀不行了？”

一言點醒夢中人，刀手們紛紛拔腿跑上山坡。

身后金騎被阻滯一息功夫，很快又追上來。

“不要跑散了，都他娘的跟著我！”沈放發現山上有片光禿禿的樹林，帶頭沖了進去。

金騎兵追上來，發現樹木密集，不利于騎兵沖鋒，打馬又往山下沖去。

沈放檢點士兵，稀稀拉拉的只有百十來人。

山坡下，一片的虎賁軍尸體橫陳。

沈放等人身在高處，遠眺。

山下千余名虎賁軍士兵被金人鐵騎團團圍困，瘋狂砍殺。

沈放腦子嗡嗡作響。

辦法！

對策！

快快快?。。?

李乃雄瞧得心在滴血，幾乎用哭腔征詢道：“置制使，咱們殺下去吧，再不行動將士們要被殺光了！”

剩余的士兵們莫不大哭，近在咫尺，卻毫無辦法阻止金人屠殺自己兄弟。

遠處的太行山巍峨挺拔，斷層式砂巖、礫巖刀削斧劈般矗立在山頂，雄偉壯觀。

斷崖、礫巖，松散的大石？

沈放猛然想起起兵初期在承天寨以東龍脊臺阻擊金軍三寶奴、斛虎沙那一幕。

“李乃雄，看見那個斷崖了嗎？”沈放指著不遠處的一處山谷，山谷上壁立的斷崖上滿是松散的礫巖。

“你領著這些弟兄上山崖，我下去將金軍引過去，用石頭砸死這幫狗日的！”

沈放急得“狗日的”也蹦了出來。

李乃雄馬上會意，大叫：“都隨我上山崖！”

沈放獨自一人在山坡上連滾帶爬往山下沖。

幾十米開外金軍馬蹄揚起的雪花幾乎將虎賁軍淹沒。

沈放抽出手刀，割下一片布條，將手刀緊緊的纏在右手上。

沈放已生死不顧了。

人被逼到這個境況，荷爾蒙、多巴胺分泌物飆升，會讓人忘卻生死，忘卻疼痛。

沈放的身軀在龐大的馬隊面前實在是渺小。

可是這個渺小的身軀一頭撞進了馬群中，

手里橫握的手刀一刀扎進馬脖子上，沈放借勢飛身上馬。

又一刀，將毫無察覺的金軍脖子戳了個大洞。

飆飛的鮮血噴了沈放一臉。

沈放絲毫不停滯，往前一跳，將另一名金軍扯下馬背，照著他的臉一陣猛扎。

紛亂的馬蹄在沈放身上又踢又踩，沈放渾身不覺痛，手刀猛戳，身體又被帶至空中……

金軍終于發現隊伍中混入了敵人，大呼大叫起來。

可是渾身是血的沈放已殺紅了眼，摟著身前的騎兵胡亂猛戳，竟然將騎兵的脖子生生戳斷了。

沈放狂笑不止，手中刀沒停歇，手起刀落，一刀扎進胯下戰馬的頸部，戰馬吃痛，前蹄高高豎起。

沈放借勢再次向前撲去，將另一名金騎兵撲下馬背，絲毫不顧身邊的亂騎，摟住金騎兵又是瘋狂的猛戳。

“殺死那個宋人！”

幾騎金騎兵打馬沖了上去。

可是此刻金騎兵幾乎是停滯狀態，失去了沖鋒陷陣的優勢。

沈放又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憑著一柄短而尖銳的手刀，身軀似猿猴一般起起落落，殺得彪悍的金人也肝膽俱裂。

“旋風將軍沈放在此，不怕死的沖我來！”

沈放拎起一顆鮮血糊糊的頭顱，遠遠的拋向空中，強撐著身軀再次一刀扎進身邊的馬腚上。

“旋風將軍？”

“旋風將軍！”

金軍止不住的大呼。

雖然沒幾個女真人與宋軍中的戰神面對面接觸過。

可是旋風將軍之名已如蠱毒般印在金軍的腦子里。

東西兩路大軍在他身上吃盡苦頭，神秘而傳奇的經歷傳遍宋金兩軍。

沈放身上粘滿了血，兇狠殘忍的打法瞬間在金騎兵群體中，如同劇毒的蛇信般令人寒毛倒豎。

沈放竟然憑一人之力，在金軍中打開了一個缺口，鐵塔一般站在虎賁軍士兵面前。

圍困在內的虎賁軍士兵本已士氣低沉，驚恐萬狀。

猝然之間，沈放猶如天神降臨，大殺四方。

連彪悍的金人鐵騎也紛紛避走，如見瘟神。

虎賁軍士兵們猛然歡呼起來，像迎接凱旋歸來的將軍。

“斬殺金狗，報仇雪恨！”

沈放舉起手中手刀，整條手臂上鮮血淋漓，冒著絲絲白氣。

“殺！”虎賁軍中響起一聲喊殺聲。

“殺！”

“殺！”

虎賁軍士氣瞬間飆升，蜂擁而上，以血肉之軀殺入金軍鐵騎之中。

士氣是個什么東西？

沈放仿佛又回到了三尺講臺。

他對著學生深度解讀著。

“士氣是關鍵時刻能夠讓士兵看到希望的曙光?！?

“我們中華民族屹立世界民族之林五千年，屢次面對外族入侵，卻屹立不倒，是因為中華民族有血濃于水的民族凝聚力?！?

“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妻兒父母正被敵人凌辱，你們能看得下去嗎？”

“看不下去？那就拿起武器，迎擊敵人。”

“《漢書》卷七十，陳湯給朝廷發信函：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自此以后，這句話成了中華民族維護自身土地、人民利益的寫照。”

“同學們，歷朝歷代，國家沉淪之際，總有一批勇士站出來，挽救民族于危亡，這些勇士身上散發出來的人格魅力，就是士氣的來源?！?

“同學們，你們理解了士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