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告一段落之后,我一直感到很驚異,就找到了于叔,專門問了一下,他當時是怎么做到說服華敬田去自首的——當時我不在場。
他笑了一笑,把那天的經過告訴了我。
那天,于叔來到華主任的辦公室門前,敲響了門。
“請進?!比A敬田的聲音從里面傳來。于叔推門進了辦公室。
“呦!是于警官哈!”華敬田面帶笑容地從辦公椅上站起身來,“您不是忙著查案呢嗎?怎么有閑工夫來我這哈?”
“哈哈,有點事想和您聊聊。”
“來,請坐!隨便聊!我給您倒杯茶,您要碧螺春還是……?”
“?。∥也缓任也缓取庇谑暹B連擺手,“這次來啊,是有些新線索,想跟您詢問一下?!?
“啊……您問吧!”華敬田擺一擺手,示意于叔在沙發上坐下,他自己也坐了下來。
“啊……是這樣的——”于叔坐在他對面,跟他講道,“我們調查彭鹿野的時候,發現了一件事——他曾經犯過偷竊罪?!?
“???這是怎么回事?”
“有一次他因為缺錢買家具,偷了一個富商一千塊錢。聽說,他買家具只是為了和那些瞧不上他的同事顯擺他很有錢。”于叔壓低了聲音對他說道,“我想知道,您對這件事怎么看?”說罷,我盯著他的臉。
“嗯……說實話的話,我是不太相信他會做這種事的。”華敬田若有所思,臉色沒有多大變化,“不過既然你們真的查出來了他有這種事,我是這么想的。這個年代啊,拜金的人還是很多的。但是如果不是真的為生活所迫,而是因為那點虛榮心就做那種事的話,說實話,我是看不慣這種人的?!闭f罷,他不自覺地往書架的方向瞥了一眼,額角流下一滴汗珠。
“其實要說看不慣的話,我對于我們局里的一些人也挺看不慣的。像我們局長,為了省那點破電,天天晚上都斷電。一到夏天,像我這種經常加班的,那得遭老罪了,空調都沒有。”
“害,我們潘校也是。不過我平常也不加班,斷不斷電也無所謂了,又不需要開啥空調?!闭f罷,他端起手旁的玻璃杯,啐了一口白開水?!笆∧屈c電……”忽然,他的眉頭擰緊,拿著杯子的手不斷發抖,緊盯著于叔的眼睛。
“看來您已經明白我的來意了。”于叔見狀,也就不掩飾了,“偷走潘校長私房錢的人,就是您吧。”
華敬田的手顫抖著把杯子放回了茶幾上,背靠在沙發上,繼續盯著我,沒有說話。
“您是怎么想的?”過了兩分鐘,華敬田突然開口了。
“我最開始懷疑您,是因為您的那句證詞。雖然您的辦公室在南樓,但是和高三辦公室的距離并不算遠,按理來說是聽得見辦公室的動靜的,而你卻說什么都沒聽到,比較可疑。我請我的同事做了模擬實驗,根據證詞還原了當晚的情況,初步證明了這一點。
“其次,陳老師的那句關于您的證詞也引起了我的注意。她說來辦公室找您時,看見您正在一邊擦汗一邊喘氣。如果她的證詞沒錯,那么這一條線索就可以與上一項線索形成互證,得出一條結論——案發當時,您正在其他地方干什么事情,案發前才跑回辦公室。也正是這個推理,我才把您列入了襲擊彭老師的嫌疑人行列。
“不過這個時候,另一起案件發生了——潘校長的私房錢被盜。因為潘校長的一些說辭,我想到了一種可能性——如果您就是那個盜竊犯呢?
“這項推測,是基于審訊時,我注意到的一些細節。您關于潘校長的一些說辭和說話語氣,讓我察覺到,您對潘校長是有一些嫉妒的。您剛才會露出那種表情,就是因為您想起來了,您審訊時說過那種話,對吧。
“為了進一步證實我的推測,我這才過來試探一下您。第一個問題中彭鹿野偷錢的事情是我捏造出來的,根本沒有這件事,只是為了試探您的金錢觀。而第二個問題則是為了試探您是真的單純看不慣這種晚上斷電的行為,還是看不慣潘校長。事實證明——”于叔沒有說下去,而是緊盯著他的雙眼。
華敬田的雙眼游離,顯然是慌了。過了一分多鐘,他閉上雙眼,靠著沙發仰起頭來深吸一口氣,說道:“您現在應該……已經有證據了吧?”
“或許吧。就是您偷的那些錢?!庇谑迤沉藥籽鬯谋kU箱,“就在保險箱里吧?!?
華敬田看了看那個保險箱,沉默良久??吹贸鰜硭恢痹讵q豫。
“我知道,您并不是您所說的,那種您鄙視的人。”于叔接著對他說,“我想,您的作案動機是和您的妻子有關吧?!闭f著,于叔指了指書架上,他和坐在輪椅上的妻子的那張合照。
“是的,我的妻子患了骨癌。但是那點工資根本就不夠我給她治病的……所以我才會有了去偷他私房錢的想法的……那天晚上加班我撬開了他辦公室的鎖,本來只是想要試試的,沒想到保險箱真的開了……而且……”華敬田的聲音顫抖了。他站了起來,緩步走到保險箱前,摁開了密碼,打開柜門,從里面取出了那幾沓百元大鈔。
于叔也站了起來,默不作聲地看著他,接過了那些百元大鈔。
“謝謝您,于警官,我會自己去自首的……我會告訴警官們……一切事情的……”華敬田站了起來,抓起來辦公桌上的自行車鎖鑰匙,瞥了一眼書架上的照片,皺緊了眉頭。又回過頭來,看了看于叔,微微一笑。隨后打開了辦公室的門,走了出去。
于叔走出辦公室,看著他在走廊上的背影,默不作聲。
“不用跟著他嗎?”原來陳琴一直在門外等著。
“不用。”于叔搖了搖頭,“他不是那種人。我相信他?!蔽肄D過頭來看著陳琴,“什么事情?”
“我和劉珩,還有裴林峰收集到了一些新的線索,看看要不要和您聊一聊?!?
“當然要聊啊。就在這先討論討論吧。”于叔看了一眼辦公室旁邊空無一人的美術教室。
“誘導他認罪——這就相當于撕開了一個口子?!庇谑迨潞蠛臀艺f道,“也就是說,這不是《東方快車謀殺案》那樣互相串供的案子。這樣就好對付一些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