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駱抿了抿唇沒說話。

夜色里，少年眼眸漆黑，神色不明。

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等會兒。”祝嘉不死心，一個箭步沖上去扯住他的衣角，強行讓他止步。

她原本想說“你可以說清楚點嗎”，后來覺著不夠委婉，又想說“麻煩請你和我說清楚一點”，結果嘴一瓢，說成了——

“你把話說清楚點。”

許駱愣了愣，莫名其妙地轉過身。他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她身后那倆沒一點眼力見、不知何時跟隨過來的吃瓜群眾這一聽哪里了得。

“各位不要沖動！”丁粵見氣氛凝固，誤以為祝嘉要干架，立即跑過來大張雙臂擋在她和許駱面前：“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啊。”

許駱：“……”

祝嘉低頭望著這對雙胞，突然有些想笑。

她將自己身上那件明顯長了好一截的外套衣袖往上扯了扯，垂下腦袋對她們使了個眼色。

丁粵會意，果斷地拉著姐姐離開現場：“走吧，去看看我們的東西上了沒有。”

現在只有他和她。

許駱低頭看著她，下頜緊繃，唇角也抿得很緊。

她抬頭望著她，似是看他，又似透過他在看誰。兩人就這樣詭異地對峙著。

他知道她高度近視，即使眼睛一直盯著他，也看不清什么——她說過，沒戴眼鏡時，她視網膜上的影像永遠都是模糊的。

可在他的眼里，姑娘眼尾上挑，漂亮的狐貍眼輕眨，直勾勾地望著他的模樣是那樣清晰。

許駱神色沒什么變化，耳根卻莫名滾燙，緩慢地染上一層緋紅色。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垂下鴉羽似的眼睫，漫不經心地問了句：“這很重要么？”

當然重要，祝嘉在心里默默回答。

她左手下意識扣上右手手腕，有些不自在地移開視線，答非所問：“我還有個重要的東西忘你那了。”

“是嗎？”許駱眼神閃了閃，卻表現得沒半點意外，甚至都沒問是什么東西。

他尾音平平，只是簡單的沒有任何語氣的兩個字。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祝嘉總感覺他的目光過于灼熱，她被盯著有些心虛，一時之間也沒想好措辭。

他又兀自淡問道：“你來拿還是我送過去？”

祝嘉沒想到他這么上套。

她稍微愣了愣，這才壓住情緒，故作鎮定地和他客套了一下：“如果有空的話，麻煩你跑一趟吧。”

“怎么聯系？”他將她的神色盡收進眼底，垂在身側的手指蜷了蜷，不動聲色地捏著衣角細細摩挲，等著她接話。

“加個聯系方式就行。”祝嘉大剌剌地從兜里地掏出手機，“你掃我我掃你？”

許駱沒應，他低下頭，指尖在手機屏幕上輕輕點了點。

祝嘉看不清屏幕，視線便落在了他手上。他手背上筋骨分明，五指骨感修長，著實讓人賞心悅目。

她看得專注，沒注意到他的視線也早已落到了她身上。

許駱說不清現在的是什么滋味。

她身上套著他那件明顯大了很多的外套，一只手縮在袖子里，一只手舉著手機。

即便如此，她身形清瘦清瘦，又那樣單薄，根本不顯一點臃腫。

“哦，你的衣服——”祝嘉將尾音拉長了一小會兒，似是在思考，“下次還你成嗎？風太大了，我冷。”

“行。“許駱垂下眼簾，目光剛好與她的眼神相撞。

風撫過色彩斑斕的老樹，發出細微的聲響，少女長發凌亂，眉梢眼角均攏了點笑意。

她身后的落葉飄零，像是伊甸園中脆弱又嬌貴的春日蝴蝶。

他別開目光，耳根上的緋紅迅速往臉上蔓延。

哦，差點又忘了，她看不清。

他沉住神色，屏了屏呼吸，舉起手機：“我掃你。”

“好。”祝嘉低頭點開了二維碼。

他微彎下身子去掃碼，這才發現她臉上的妝容掉了不少，唇色也不如十字路口初遇時那般明艷。

祝嘉有些不自在地扭過頭，讓凌亂的粉色長發遮住臉頰。

許駱沒忍住彎唇笑了下，鼻腔里發出很輕的氣音。燒烤攤那邊的嘈雜聲太大，她自是聽不見的。

手機響了一聲，示意掃碼成功，他將她的名片大致掃了幾眼，性別女，地區湖南，個性簽名是……

許駱眸色暗了暗，將好友申請發送了過去，言簡意賅：“好了。”

祝嘉幾乎是立即同意了他的好友申請，熒屏的光打在臉上，她側臉線條清冷又漂亮。

“到時候聯系。”她晃了晃手機，唇角微微一勾，丟下這么一句話，轉身便走。

許駱叫住了她：“到了記得發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