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歌?
白的黑的云,忽然間濃重起來盤轉出五路山起伏的往事
石頭看我是石頭,螞蟻看我是螞蟻愧對一只鞋板蟲,對著尸身一再鞠躬
一個粉筆頭拾起來再寫幾個字似乎夏天的尾巴就少幾分灰白
沸氣的鋼咀壺,很久才平靜下來孩子是那個提壺的人
婆婆還能把我和狗兒一起罵實在是令人開心的事,她這株狼蒿草還有頂透土層的力量
四十已多的女人哦,與秋天的豐滿與寬大,越來越接近?山楂紅了五路山是一只倒扣的粗瓷大碗碗邊花紋,蓬勃的蒿草落葉紛紛,時光無聲
豁口的碗沿沒扣住野雞和山鼠他們竄出來,驚飛山雀片片羽毛飛起落下,云煙散開一樹山楂驚紅了山圪梁梁
碗底一圈,磨成月光白了,又紅了山頭時光的影子日頭一走到二道河灣就卡住了影子
水波跳躍,那時我也是河里的光。還不知道娘連夜縫制的書包有何用處不知道河里的石頭有一天會光著頭尋找炊煙的方向
進城的父親背回來的夕陽那時,像娘的紅頭巾,我的糖而今,只像他自己的影子搖響秋風搖響樹葉像看門的老張搖響手里的一大串鑰匙哪把鑰匙開哪扇門他閉著眼也能摸到
“睜眼的日子,能看到一把打開自家門的鑰匙不?”一番自語后,他又抖了抖手里的那一大串鑰匙
像在抖響一個個亮晃晃的問號山那邊的星星外婆。貧瘠的小丘黑瘦成丘里的秋夜像我去四川的路橫也褶皺,豎也褶皺
我忘記翻過多少座山才尋到那個點燈也黑漆的村莊我忘記數過多少顆星才見到那個敷月光也漆黑的老人
她病了,母親帶我去看她山西到四川的路,像她掏出的黑手帕,層層疊疊手帕里包著她送給我的禮物——十幾粒苞米花
在帶霜的秋夜里,常常潮濕成山那邊的星星?盤山賦歸路條條,腸牽幾轉一朵流云留白山巔
萋草代替游子的腳印爬坡,走梁,迷失溝
沙棘顆,婆婆納是提燈人走著走著,擠成城市煙火
酸成方格子里失眠的夜夢月亮清醒,像母親縫補的洞
針針線線,繞成盤山的路這么多年都未盤圓一個補丁?溪流中,一塊石頭暗潮涌動。我有很多想法擁有岸上古楊的濃茂,封妻蔭子收留過路的小雀,給蟲子安一個家
流水的日子,比流云更忙碌太陽或泥沙,小魚或星星都要打包從這岸運到那岸,有次被月亮割傷
這么多年過去。我依然是溪流中的石頭,圓滑了許多,心里的潮早已凝固成和自己一樣的石頭
只是小成一個句號?
兩位打短工的兄弟正午休像兩只橫躺在墻角的舊掃把他們橫睡在西門舊照壁的底墩上
正午。秋風把太陽和人流都扯得稀薄。此刻,其中一位已酣然入夢,另一位還在盯手機
多像擠在一個床鋪的兩兄弟只不過他們的頭發和鼾聲比秋草的朗讀更凌亂水泥床單,和床單上的骨頭,都硬過鐵
風一遍遍掠過身旁的舊單車和電動車同照壁上的小廣告一樣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