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間地頭的野草,是寒冬難以闖入的守夜人,在陽光和雨水沒有到來之前,農夫是野草的分身。
野草是春天的信徒,每一株野草里,都住著一個遼闊的春天,在匆忙的歲月中,農夫用青春收割野草,歲月悄悄地收割農夫。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踏著西西弗斯的倔強,一茬又一茬地發芽,生長,結籽,它們互為低處的露,互為風中的火,
昏黃的風沙吹過,山川樹木都裸露出泛白的背,在霜與雪之間,農夫象草一樣匐匍在田埂上,他看見,一季中親手扶過的禾苗,高過山峰,高過云朵。
青過,黃過,燃燒過,不屈的骨頭里有暴雨和火焰的印記。
沒有誰能擋住一顆野草的綠。在山間,在河流,它雖沒有花朵華麗的外表,卻有通天徹地之功、改變季節之能,將山河一寸一寸染色。
暖陽高照,野草放出稠密的鳥鳴,冰層的炸裂聲和地表下如約的涌動。
野草,不斷復刻著春天的模樣,它深愛著這柔軟的人間,是一切可比之物,又是一切不可比之物。
歲月的河流靜靜地流淌,一枯一榮,一生一死,都抵不過一粒塵埃。歸去的時侯,一切事物皆是多余的,能躺在野草的影子里,握住它長長的須根,與之交換彼此的秘密,是多么幸運的一件事。
天空遼闊,野草是渺小的,它輕盈著中透著年輕,帶著淡淡的體香,毫不猶豫掏出自身的綠,它一來,蒼山就是另外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