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我愛你其實與愛情無關

0.

有句話藏在心里很久了，他想對她說出口。只是一再的顧慮重重。他太在意她說過的每一句話，她曾經對他說：愛不要輕易說出口，一旦說出口就是一輩子的事情。

他不知道一旦說出口他能否給她足夠的幸福，至少單純的物質生活是不能算作幸福的。

長久以來她都在他耳邊不厭其煩地重復著同一句話：“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他是否有資格讓她把這句話重復上一輩子，永遠別停下？

其實這是未知。

1.

今年的七月二十一號是他在這所大學過的最后一個生日。他們一起去爬山，決定在野外露營。

那天她穿一件白色T恤，淺藍色的牛仔褲和一雙白色運動鞋，她喜歡這種簡單而隨意的裝束。令他難忘。

她把旅行包丟給他，然后挽起他胳膊一起上車。

來到山腳下，她把長長的頭發扎起來，戴上墨鏡便開始了一段漫長的向上的行程。他登山的速度很快，她有點跟不上了，被遠遠地落在后面。她走了很長一段時間，汗流浹背氣喘吁吁的。感覺雙腿有些酸痛麻木，于是稍作停息。從挎包里抽出紙巾墊在石梯上坐下來，又抽出一張紙巾擦拭額頭上的汗水。她抬頭尋覓他的蹤影，太陽有些刺眼，她微微瞇起眼睛。這時候他已經快到達山頂了，他站在一塊很高的石頭上居高臨下朝她呼喊招手，催促她快一點。她擦掉嘴邊的汗珠朝他點點頭于是又撐起身體，繼續向上而去。

從山腰一路而上，途徑一段茂密的荊棘。有些心急的追趕讓她沒留意路邊帶刺的植被，尖銳的刺針劃破她的胳膊，鮮紅的血液順著她的手臂流淌下來。她緊皺眉頭感覺一陣劇痛，急忙抽出紙巾來擦拭。那紙巾飽吸了液體，被印染成鮮紅色。

她突然想起來消毒水和繃帶什么的就在旅行包里，她想喊他下來可是這時候已經隔得太遠，他根本就聽不到。沒辦法只好忍著劇痛繼續前行。

一路上她走得有些狼狽。走過來的時候他已開始在準備露營的東西。

“怎么這么慢，你看我都快收拾好了。”他沒有留意她的傷口，只是漫不經心地說。

“裴，我的胳膊被劃到了。”她有些委屈地說。

“嗯？什么？”他好像沒聽清，回過頭來看。

“你這是怎么了？！”他撂下手中的東西急匆匆就跑過來。

她胳膊上衣服上都沾染了紅紅的血跡，他看著手臂上那道長長的傷口，心疼地快要哭出來。

“都怪我，走得那么急，沒有注意到你，我真該死！”他對自己萬般地埋怨。

“說什么呢，我又沒怪你。”她說。

“你等會啊，我拿東西給你包扎。”他拽過旅行包把消毒水和繃帶翻出來，這些都是應急用的，以防萬一，想不到如今所謂的“萬一”還真的發生了。

他細心認真地給她消毒，包扎好傷口。她看他心疼成這樣子倒有些于心不忍。

“呵。”她笑一聲，說，“裴，我怎么這么笨笨呢。”

他看她一眼，沒有回答，只把自責藏在心里。

“嗯，包好了，現在還疼么。”他松一口氣說。

“不疼啦。”她搖搖頭，滿足地一笑說。

他又舒一口氣看看天色，說：“時間不早了，我們得趕在天黑前把東西都弄好了，要不晚上沒地兒住了。”

“嗯，好的。”

為了便于取水他們在靠近河邊的地方選了一塊比較平整的地方。打掃干凈，清除掉石塊矮灌木和許多帶刺植物，然后撐起帳篷。

到了晚上，他準備晚飯，鋪一塊碩大的棉質桌布，然后擺上所有啤酒飲料和食物。這時候她就到河邊洗澡，清澈的河水澆在身上讓她感覺到一陣陣清新的涼爽，疲憊的身軀只此得以安慰。她換洗了白天弄臟的衣服，然后裹著一條浴巾走出來，她的身體活像一條小魚，光滑而細嫩。

她的身體還未完全擦干，濕漉漉的頭發上仍殘有水珠，他靠近她，能清晰得聞到從她頭發上散發出的淡淡的青草香。

他想去觸摸她包扎著傷口的手臂，憐惜得看著她。

她皺一下眉頭，帶有疑惑的嗯一聲。然后笑了。

2.

等她把身體晾干，便穿上了他的一件大大的白色襯衣。最上邊的兩顆紐扣敞開，他能輕易看到她位于肩胛骨邊側的一顆黑痣……若干年后他又回想起她那完美的身體。某種丟失了什么心愛東西的疼痛令他酸楚。

“哇，看起來好好吃的烤鴨，我們開飯吧我都快餓死了。”她邊跳邊叫道。

他打開CD機，一頓富含浪漫情調的野餐注定要在她極度饑餓的狀態下被她吃得狼狽不堪……

夜晚，他們坐在一塊凸起的大石頭上聽歌，看夜色，聊天。

深深的夜色把遠處的群山潑墨出暗黑的輪廓，天上熙攘星點和皎潔明月與這突兀的黑影相映成趣。周圍是蛐蛐以及各種蟲類嘈雜的鳴叫聲，當然音量不是很大，已經被CD機里的音樂輕易地覆蓋。

他嘗試去貼近她的身軀，伸出手臂摟住她的肩膀，她并沒有反抗順勢做了一個代表順從的可愛的動作，然后把腦袋靠在他肩膀上。

3.

“新新，我有一句話其實一直想對你說……”他猶豫道。

“嗯，說吧。”她說。

“大概是我太多慮吧……其實…我愛……他就要把那三個字說出口但終究因無盡的顧慮而停下，……唉，還是算了吧。”

“裴，你要是不肯說那我要說了……她仍然靠緊他的肩膀……其實我愛你。”

“屬于哪一種？是愛情么？”

她搖搖頭，說：“裴…我愛你，其實與愛情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