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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歧風

克勞斯參戰(zhàn)已有兩年,坦帕奇調集大量兵力死守柯爾克山脈上的重要據(jù)點,打得布倫爾軍隊節(jié)節(jié)敗退,戰(zhàn)爭再一次進入了相持階段。克勞斯在前線屢立戰(zhàn)功,從一名普通士兵慢慢爬上了中尉的位置。他的上司依然是那位性格惡劣的德薩克,不過這位有著濃濃軍閥做派的先生也成功晉升,搖身一變成為了中校。今天,克勞斯的連隊里調來一批士兵,據(jù)說是柯爾克山脈的戰(zhàn)事稍有緩和,上級便將一部分士兵撤往西部戰(zhàn)區(qū)。克勞斯端詳著這批士兵,他們的臉上無不刻下了疲憊,渾濁的眼中充斥著蒼涼。人群中,出現(xiàn)了一張熟悉的面孔——是兩年前搶救室中的那位少年。他長高了許多,成為了一名意氣風發(fā)的青年士兵,青年的眼中少了一絲天真爛漫,取而代之的是剛毅與堅強,他的手臂與臉頰上多了幾道疤痕,好似戰(zhàn)火給予的勛章,克勞斯走到他跟前,青年挺直腰板,向中尉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克勞斯面帶微笑,說道:

“是你啊,兩年不見,變化挺大嘛。”

青年挺立在克勞斯面前,沉默不語。

“對了,認識你這么久,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報告長官,我叫哈森!”

“哈森,挺好聽的名字,緣分真是奇妙,我們又成為戰(zhàn)友了。”

三天后,克勞斯的連隊收到上級命令,前去駐守一段連接“木衛(wèi)六”營地與莫斯山隧道的鐵路,并排除沿線的地雷。他與哈森,威廉等數(shù)十人駐扎在山腳下最重要的道口,道口附近埋藏著數(shù)以百計的地雷,距雷區(qū)不到兩百米處坐落著一座布倫爾村莊。眾人趕到駐扎地,發(fā)現(xiàn)此處一片狼藉,破敗的崗哨布滿青苔,散發(fā)出濃烈的草腥味,軌道旁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具腐爛的尸體,烏鴉們享受著眼前的“饕餮盛宴”,它們對駐扎此地的士兵已經(jīng)習以為常,站在尸體上發(fā)出刺耳的長鳴,哈森不耐煩地抄起一根樹棍,想把這群吱嘎亂叫的飛賊趕走,威廉連忙按下他的胳膊,說:

“你忘了這地方是個雷區(qū)嗎?”

哈森表示很不解,反駁道:“我知道這是個雷區(qū),可步兵雷的觸發(fā)壓力要十幾公斤,再怎么說我也扔不出一根半人重的木棍吧。”

威廉抬了抬頭,示意哈森看向百米開外的村莊。

“你難道不覺得他們設下的雷區(qū)離村莊太近了嗎,我估計這些地雷大部分都是當?shù)孛癖灾频耐恋乩祝b藥量不明,觸發(fā)壓力不明,你再看看那些耕地,現(xiàn)在正處戰(zhàn)爭相持期,兩國都在大面積屯糧,而這些耕地卻莫名其妙地荒廢了,說明這村子極有可能是一處民兵根據(jù)地,只要有一顆地雷被引爆,勢必會引起敵人的注意,一根木棍就足以要了我們小命!”

哈森聽后咂了咂嘴,將木棍丟在鐵軌旁的溝渠中。

克勞斯等人駐扎在道口已有半月,期間除了對村莊發(fā)動了一次奇襲,剿滅大批布倫爾民兵,取得了階段性勝利。眾人將村莊中與鐵道旁的新舊尸體確認身份并掩埋后,拆西補東,勉強將崗哨修成了應有的形狀,并在崗哨周圍搭建了幾頂營帳,供士兵們輪流放哨休息用。鐵軌周圍的雷區(qū)已經(jīng)清理了大半,完成任務指日可待。

今天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危及列車正常運行的雷區(qū)已清掃干凈,應上級要求,西部戰(zhàn)區(qū)36號連隊還需駐守鐵路三天,等待工程部隊到達,即可宣告任務完成,返回大本營。哈森站在哨塔頂部,一手架著望遠鏡觀察著遠處的村莊,一手伸進身旁的牛皮紙袋,掏出一顆清洗干凈的山楂,愜意地塞進嘴中。克勞斯戴著一副金絲眼鏡,伏在案上寫著信,這是他參軍一來一直保留的習慣——每個月給母親寄一封家書,告訴母親自己尚且活著,克勞斯因兩年前的不辭而別一直對母親抱有愧疚,寫信不僅是為了安慰中年喪夫,兒子生死未卜的母親,更是為了稍許排解心中深厚的愧意。威廉和幾名士兵擠在營帳中,抽煙打牌,喧鬧聲如雷貫耳,連哨塔頂上的哈森都經(jīng)受不住這般吵鬧,他翻了個白眼,朝著底下的營帳大吼道:“你們這幫混球能不能閉嘴!”任憑哈森如何喊叫,營帳中的聲響沒有絲毫減弱,他朝營帳外吐了口唾沫,將外套裹在頭上,悶頭望向村莊。

村莊的大門緩緩打開,里面走出一個骨瘦如柴的女人,死尸般干癟的手中抱著一個用白布包裹著的東西。女人步步逼近崗哨,哈森意識到眼前的人絕非善類,趕忙放下望遠鏡,吹響警戒哨,士兵們聽見哨聲,迅速端起武器沖出營帳,在勞倫斯的指揮下排成防守陣型。女人在距離哨塔二十米遠處停下腳步,望向眾人,面對黑洞洞的槍口,她的眼中沒有絲毫畏懼,仇恨與盛怒占據(jù)了她紅腫的雙眼,克勞斯舉起喇叭,喊道:

“女士,這里是軍事管制區(qū),請你迅速離開!否則我們會對你采取強制措施!”

女人如木樁般站在原地,半晌,她烏黑的嘴唇緩緩張開,吐出一句話:

“你們……能救救我的孩子嗎?”

士兵們愣住了,女人接著說道:“幾天前,坦帕奇人入侵了我們的村莊,我真搞不明白,我們的土地已經(jīng)被他們燒得,炸得寸草不生,每家每戶都窮得揭不開鍋了,他們卻還要來刮我們的糧食,還把村子里的男人全殺光了,呵呵,我的孩子,被活活燒死在屋里,他才六個月……這幫畜生,絕了我們全村人的種啊……哈哈哈!”

女人發(fā)出滲人的奸笑,她緩緩揭下白布,漏出一具已被燒成焦炭的嬰兒尸體。

“今天,我要讓這幫人渣血債血償!”

女人將懷中的尸體扔在一旁,揭開單薄的衣服,漏出繞在腰間的雷管,大叫著朝士兵們沖來,克勞斯連忙下令射擊,可這瘋子仿佛失去了痛覺,即使身上已然千瘡百孔依舊沒有放慢步伐,她撲進人群,士兵被嚇得抱頭鼠竄,在這萬分危急的時刻,威廉一個箭步?jīng)_上前,將女人死死壓在身下,一聲沉悶的爆炸后,營地再一次恢復了平靜。

克勞斯撥開硝煙,沖到威廉身旁,他與哈森吃力地將趴在地上的威廉翻過來,發(fā)現(xiàn)他的肚子被炸出了一個大窟窿,身下的女人被炸成了一攤肉泥。克勞用紗布死死按住威廉的傷口,殷紅的血液從指縫間流出,哈森淚流滿面,朝著威廉大喊:

“老東西!你這么壯實的身體都白練了?!你不要嚇我,給我起來!你……不要死。”

老威廉張開嘴,好像要說出什么,可血液堵住了他的喉嚨,發(fā)不出一絲聲音,他從褲袋中掏出一只被鮮血染紅的袖珍玩具熊,顫抖著遞給克勞斯,看著他接過玩具后,便滿足地閉上雙眼眼,離開了這個世界。克勞斯拿著玩具熊,看見背后印著一行字:我最愛的女兒,赫里斯塔最喜歡的玩具熊——提米。兩行淚水從他的臉頰上劃過,克勞斯跪在地上,將玩具熊抱在懷中,無聲地抽泣著。

三天后,工程部隊到達駐扎地,36號連隊的任務“圓滿完成”,只不過,世界上又有一個孩子失去了她的父親。運兵車上,克勞斯將玩具熊小心翼翼地收進皮包中,看見哈森又在呆呆地看著懷表里的照片。他燃起了一支煙,說道:

“這照片中的女孩,對你來說很重要吧。”

哈森驚諤地望向克勞斯,問道:“你是不是亂動我的私人物品了?”

克勞斯呼出一口煙氣。

“還記得嗎,兩年前你受了重傷,在搶救室里一直鬧著要找你那只破懷表,突襲營地那會你跑得太快把它給落下了,正好被我撿到,我連忙跑去還給你,你才肯安心動手術,那天要是再鬧下去,你可能就‘英年早逝’了。”

哈森苦笑一聲,合上懷表。

“她叫綾,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為了保護她,還她一個自由而幸福的人生,我走上了當兵這條路,這枚懷表,是爺爺送給我的別禮,我將她的照片放進去,時刻提醒自己不要在戰(zhàn)火中死去,我一定要活著回去!為了爺爺,也為了綾!”

“你說的話……好肉麻。”克勞斯笑了笑,說:“我們一定能活下去!為了那些重要的人,也為了那些犧牲的戰(zhàn)友,只有活下去的我們,才能給他們的犧牲賦予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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