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新婚之夜獨守空房的事傳便溫府上下甚至是京城。
如今人人都知道我不得溫將軍寵愛。
但因為我公主身份不敢欺我。
而溫瑜自成親后就沒回府,自我嫁入溫府后,我也極少出府,沉默寡言,但我學好做溫府的夫人,竭盡全力地侍奉溫老夫人,和小姑子打成一片。
溫老夫人是個很溫柔嫻雅的女子,她和藹可親,但第一次見她時,我以為她是不喜我做溫家兒媳,板著個臉很嚴肅看著我,道“永安公主倒是身份尊貴,國色天香。這抑郁寡歡的臉惹人動憐,是笑一笑就更勾人心魂了。我這老婦人也不可避免為之動容了~”
沒想到她那嚴肅、不滿的面容下,說出的話卻讓我感到格外意外。
溫瑜本來給我隨便安排個院落,但沒想到她卻給我重新裝置一翻,取名為‘安汐園’
她說‘安汐’是永安里的安,君汐里的汐。安汐:平安歡喜
后來她更是怕我吃不慣溫府吃食讓人在我院子建了個小廚房。她會教我泡茶,繡女工。怕我因夫君不喜而郁郁寡歡經常安慰我說溫瑜只是還沒放下洛玉依而已,時間久了他就會接受我了。
我心里并沒有期待他能接受我,但我很喜歡和她待在一起,因為她給了我一種從未有過很溫暖的感覺,這就是有母親的感覺嗎?
自母妃的風言毒打和皇兄為了讓洛玉依對溫瑜死心,看溫瑜另娶其他女子而把我賜婚于溫瑜那時起,我覺得世間親情也不過如此,抵不過他心中的權勢和佳人。所以我不再奢望擁有任何情感。不曾寄希望于擁有,就不會因失去而痛苦。
但溫夫人卻又將我的希望燃燒起來了,我想賭一把,賭在這溫府后宅中能有一份平平淡淡,溫暖的生活。
天天跟婆婆聊聊詩詞歌賦,探討茶藝,和小姑子溫琬嬉戲打鬧,這樣的生活也挺自在的。
我想日子就這樣下卻挺好的,直到……
溫瑜回府后打破了這樣的寧靜。
溫瑜回府看到我正和小姑子玩耍和諧相處的樣子,臉色暗沉。
冷淡道“明天陪我參加一場宮晏”
說完便轉身離開不曾多留片刻。
倒是小姑子聽后嘰嘰喳喳圍繞在我身邊開心笑著“太好了,哥哥這是要接納嫂子了嗎?”
我只是微微一笑沒有回應,因為我倒是希望他永遠也不要接納我才好。
我不想陷入他們三人的愛恨情仇中。
時間一晃而過就到了宮晏開始的時間了。
皇兄牽著洛玉依緩步走向高位上接受眾人行禮,這期間從未看過我一眼。
而我明顯看到洛玉依和溫瑜對視后腳步微頓,復雜的表情。溫瑜面上毫無波瀾但桌下他緊握著拳頭的手出買了他。
洛玉依長得溫婉恬靜出塵脫俗,一舉一動都透露著高貴典雅的氣質,眉間牡丹花鈿,艷而不俗的色澤為她嬌美的面容增添一絲嫵媚而不失高貴。的確是個讓人為之神魂顛倒的美人……
晏會上歌舞升平,眾人交耳相談把酒言歡。
溫瑜他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這時皇兄看向溫瑜意味深長道“聽聞溫將軍新婚之夜讓汐兒獨守空房,甚至是在成親后極少回府,可是對朕的賜婚有不滿?”
不知他是真的為了我,還是為了讓溫渝難堪。
大抵不是為了我吧,否則又怎會將我婚后的難堪擺在明面上,弄得滿朝文武皆知。
他此話一出剛剛還熱鬧交談的晏會眾人紛紛安靜下來,目光躲閃裝作埋頭喝酒。
溫瑜還沒開口洛玉依便急忙開口“想必是溫將軍剛剛回京不久,事物繁忙所以才及少回府吧”
皇兄看向洛玉依玩弄著手中的酒杯,漫不經心地問:“哦~是嗎?”
溫瑜看向高位上不知道他是在看皇兄還是洛玉依。
他起身彎腰拱手行禮,畢恭畢敬“回陛下確是如此”
皇兄放下酒杯轉而把弄著洛玉依纖細的手指笑道“原是如此,朕的皇后還真是了解將軍呢?不過公務繁忙也不要忽略了朕的皇妹汐兒才是,你說呢?溫將軍。”
溫瑜瞥開盯著皇兄和洛玉依緊握的手目光看了我一眼,畢恭畢敬回道:“是,微臣定當會好好待公主”
我從他順從的聲音聽出了內里透露著強烈的不甘和抵觸情緒。
得到溫瑜的回答后皇兄讓人繼續進行宮晏。
宴會上恢復了先前熱鬧的場景,看著這觥籌交錯,把酒言歡的場面,我心頭卻覺得十分壓抑。于是我偷偷溜出宮晏,到外面透透氣。
我漫無目的逛著御花園,到了假山處我洛玉依的聲音。
我順著聲音方向望去,便看到身著月白色華服的洛玉依身旁站著一個一身黑袍遮身的人背對著我。
“大人還讓小的告訴娘娘,切莫感情用事。”那黑袍人,聲音渾厚卻又有點沙啞,明顯是個喉嚨受過傷男子
“告訴他,讓他不必擔心,本宮知道該怎么做。”聽洛玉依沉聲吩咐后,那男子轉身消失在黑夜中。
“出來吧,永安公主!”洛玉依眼神定定地看向我藏身的地方,語氣篤定地喚我。
我目光沉沉地帶有一絲不解看向她,緩緩走出假山。
“永安公主,藏身在此想必都知道了吧。不過你猜本宮知道你在此,為何卻沒讓剛才的那人動手殺你滅口呢?”洛玉依巧笑嫣然,清純無害的語氣說著深沉似海的話。
“你要做什么?或者說丞相大人想做什么?”我冷聲質問她。
“噗嗤”洛玉依捂嘴笑出聲,眉眼帶笑,眼神復雜看著我道“公主啊,本宮給你講個故事吧!曾有一神言說:丞相府,誕其一女,乃鳳凰神女轉世也,天生鳳命,才貌雙絕。世人皆信其言,誰知丞相夫人次日便誕下一女,天降異象。祥云瑞彩,天空中的彩霞重重疊疊,鳳凰如云一樣在空中飛舞。丞相想起神言,便覺得此鳳命神女,家族之耀。顧對此女寄于厚望,悉心栽培,不負鳳命言。那個擁有鳳命的女子也果然如神言一般,才貌雙絕,從小聽聞父親耳邊神女鳳命言。她也開始覺得自己天生貴命,每天每時每刻都在刻苦學習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一舉一動都是端正得體,高貴典雅之資是京城人人稱贊的才女。她也成為掌管后宮鳳印的皇后,母儀天下。可是,她總覺得心里少了什么?她思來想去,輾轉難眠……公主你說她在想什么?”
洛玉依好奇看向我,眉開眼笑尋求我的答復,襯著她眉間的牡丹更加生動了。
“溫瑜?”
洛玉依聞言卻是一臉郁悶,黯然神傷之色“是溫瑜嗎……”到后面的話洛玉依卻閉口不談。臉上黯然神傷之色也一掃而空,突然問“公主果真聰慧過人,聽聞公主與陛下是一母同胞,想必兄妹情誼定是深厚,就是不知當你告訴他今日之事時,他會是信你這個妹妹還是本宮這個皇后呢?”
“皇兄自然……”會信我嗎?我竟無法確定了,要是以前的他肯定會信我,可是現在的他……還會毫無猶豫信我嗎?
“自然什么?公主這是不確定了嗎?怕他最終還是信了本宮這個與他才相識不久的皇后嗎?”
不遠處突然傳來腳步聲,洛玉依望聲音處看了一眼,低眸勾唇一笑道“想知道他和溫瑜會選誰嗎?本宮告訴你”洛玉依邊說邊往后退。
突然她驚恐掙扎道“公主,不要……不要,啊~”
“噗通”一聲,她自己掉入荷花池里,瞬間濺起水花,而洛玉依拼命地在水里掙扎,聲音無助看向我喊道“公主…呃……救我”
可我沒有在她眼里看到一絲害怕更多的是挑釁。
能看透朝堂風云變幻,腥風血雨的陰謀詭計的我卻看不透她此舉為何?
站在一旁的我,正對她的這一行為滿是疑惑之時,便聽到皇兄和溫瑜帶人匆匆趕來,急切擔憂地喚著洛玉依。
“皇后”
“依兒”
又是“噗通”一聲,皇兄和溫瑜竟同時跳入水中,拼命奔向自導自演在水中掙扎的洛玉依。
此時也許我該明白了……
不一會,皇兄便將洛玉依救上來,立馬讓人帶來披風包裹著瑟瑟發抖的洛玉依。溫瑜看著她被就上來,轉身上來。眼神十分擔憂追隨著她的身影。
只聽皇兄溫柔關切問“皇后,你怎么樣沒事吧,”
洛玉依虛弱的咳嗽了幾聲,有氣無力縮在他懷里微笑看向他“臣妾無礙,陛下放心”說完洛玉依又將目光怯怯地看向我不明所以問“雖然公主為何如此待本宮,本宮不知何時得罪公主,還望公主告知一二。”
眾人紛紛將目光移至我身上,有驚詫、嫌惡、看戲的。溫瑜臉色黑沉冷冷看向我,若是眼神能殺人也許他恨不得把我千刀萬剮了吧!
還未待我出聲“啪”的一聲,皇兄強勁有力手的巴掌落到我臉上。
我呆呆地愣怔在原地,不可置信看向他。明明只是臉上有火辣辣的疼痛感,為什么我的心卻如撕心裂肺般疼。眼淚不爭氣地順著眼角滴落下來。
以前我總喜歡問他
“要是有一天,汐兒做了對不起哥哥惹哥哥生氣的事,哥哥會打汐兒嗎?”
“不會,哥哥疼愛呵護汐兒還來不及,怎么會打汐兒呢!”
“那要是有一天哥哥有了嫂子,還會不會疼愛汐兒嗎?”
“當然不會,汐兒是哥哥要永遠保護的人”
曾經的說要保護我的人,現在卻親手傷了我。
不辨是非,不問緣由,只聽她的只言片語便認定是我的錯。原來這就是你所謂的疼愛啊!我的好皇兄。
“是你推皇后下水的,你什么時候變得如此惡毒心腸,簡直讓朕失望至極”皇兄怒氣沖沖,一副痛心疾首斥責著我。
失望?痛心疾首?他憑什么?
我抹掉眼角的淚光,不屑嗤笑“呵呵呵,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人啊,皇兄你一直都知道啊,本公主這雙手啊,為了生存何時心慈手軟過,又沾過多少人的鮮血皇兄一直都知道啊,倒是皇兄為何卻一副你為何變得如此惡毒的表情看我。”
皇兄語氣明顯加重“所以你承認是你推皇后下水的”
我反問“我說不是,你信嗎?”
“你如今這副樣子讓朕如何信,更何況朕來的路上都看到了,還狡辯。”
狡辯?他這一言一語從一開始就認定是我,何時給過我辯解的機會啊!
我深吸一口氣,平復情緒,淡淡一笑“看到了嗎……對,是我推的又怎么樣,早就在你為了她把我賜婚給溫瑜那時你就該想到的,我恨她,要不是她我一朝公主會成為一個被兄長利用,被夫君厭棄成為京城天大的笑話嗎?”
“你……來人,永安公主行為逾矩,對皇后不敬,將其逐出宮,無詔不得再踏入宮門半步。”皇兄沉沉注視著我,我看不到他以往他眼中的溫柔,唯有他憤然甩袖轉身大聲吩咐人將我逐出宮。
呵,不得在入宮門半步嗎?
這冰冷無情的深宮大院誰稀罕待!
我預想過很多種我與他離開這冰冷無情的深宮的方式卻從未預料到會是我一人以這種方式離開。
就在宮里侍衛要上前壓我時,我冷身呵斥“本公主自己會走”
在我轉身離開的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了洛玉依朝我挑釁地得意勾了勾唇角。
這是在暗示我這個賭局是她贏了,她僅僅只是說一句話,卻讓我輸的一敗涂地。
僅僅一句話就足以讓皇兄責怪,夫君怒視,在一旁冷眼旁觀。
洛玉依……
走了幾步我突然停下來,回頭看著正安撫洛玉依的皇兄,晦暗不明道“希望皇兄的慧眼真的能看清身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