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迪撐著窗戶跳進來，身形輕盈得像空中盤旋的飛鳥，芙寧娜把窗戶調(diào)成全遮，扭頭問他：“不是說先走？”

“嘿，怎么可能把你丟給聯(lián)盟的人。”溫迪笑得眉眼彎彎，他撈過桌上的蘋果啃上一口，說：“情況好像復(fù)雜起來了，你有什么打算？”

“我也不知道。”芙寧娜長長地嘆了口氣，“今天發(fā)生的一切太超出預(yù)料了，我最近的行動可能會受到限制……我的天吶，抱歉，現(xiàn)在我的腦子里亂糟糟的。”

“嗯……你是指你死而復(fù)生的戀人？”溫迪托著下巴想了想，說：“往好的方向想想嘛，至少你找回了失落的寶藏。”

“兼顧定時炸彈屬性的寶藏嗎？”芙寧娜苦笑，“好吧，不可否認，能再見到他我確實要高興瘋了，畢竟我找了他這么久，但是，但是——”

芙寧娜焦慮地踱步，她緊緊地皺著眉頭，嗓音悶悶的：“我懷疑他是暗部的人。”

溫迪咬蘋果的動作一頓，“暗部”隸屬聯(lián)盟，通俗點講就是把見不得人的刀，他們對這個組織所知甚少，以往的行動里，這個組織給他們帶來過不少的麻煩。

芙寧娜曾不止一次痛罵聯(lián)盟不干凈，養(yǎng)把刀都要偷偷摸摸。

“大麻煩啊。”溫迪帶著玩笑的口吻，神色卻難得地正經(jīng)：“芙寧娜，你在他身邊很危險。”

“我知道。”芙寧娜垂著腦袋，看上去很沮喪：“即使有納西妲在，我身上也有很大的紕漏，就看可以瞞多久——聯(lián)盟的調(diào)查組也不全是酒囊飯袋。”

“太捉弄人了。”她絮絮叨叨地抱怨，“那些經(jīng)典的劇目就要在我自己身上上演了嗎？我可不想做這個女主角！可是，可是，我，抱歉，我舍不得他。”

芙寧娜的呆毛蔫下來，溫迪坐正了身子，他換上了輕快的語氣，安慰她：“不要自責(zé)，芙寧娜，你忠實于自己的愛人，沒人會因此責(zé)備你。或者，你也可以放棄，我們——”

芙寧娜猛地抬頭，她瞪大自己的眼睛，說：“怎么可能！”

她斬釘截鐵地道：“我不會違背我們的‘契約’，我們做了這么多的努力，怎么能就這么半途而廢。”

“走一步看一步吧。”芙寧娜把自己扔進沙發(fā)里，房間沒開燈，一切都暗沉沉的，她盯著天花板，喃喃道：“‘在懸崖邊摸索吧，可憐的旅人——’，哈哈，我們不一直都是這么過來的嗎，放心，我不會對他泄露任何東西。”

“真的不試試來做一名吟游詩人嗎？”溫迪滿臉遺憾，“你很有天賦。”

“謝謝，但我不想工作一天連一盤甜點都吃不起——這在楓丹是個冷門職業(yè)。”芙寧娜彬彬有禮地拒絕，“我想我還是更喜歡畫畫，那維萊特回來了，他或許把我的畫筆也帶了回來。”

“向你表示衷心的祝賀。”溫迪笑意盈盈，他拿起一個杯子和芙寧娜虛空碰了下，然后像喝酒一樣把里面的液體一飲而盡，味道很寡淡，果不其然是白開水。

芙寧娜坐起來，也裝模作樣地舉起杯子，門鈴聲響起，兩人對視一眼，芙寧娜說：“大概是那維萊特給我點的餐，保險起見，你先躲一躲。”

溫迪配合地躲進一個房間，芙寧娜開了門，方頭方腦的機器人站在門外，機械臂上托著一個大餐盒。

“您好，小姐，您的餐點到了。”

“謝謝。”芙寧娜優(yōu)雅地朝機器人頷首，她接下餐盒，順手摸了摸機器人的腦袋。

她記得納西妲家也有個很可愛的小機器人管家。

“溫迪，出來吧。”芙寧娜把餐盒擱到桌上，她喊：“你餓嗎？要不要一起吃點。”

“不了，我去蘭巴德酒館喝一杯。”溫迪笑瞇瞇，他走到窗邊，又突然想起什么，回頭說：“對了，你拿到的那支胎海水……”

芙寧娜擺盤子的動作一頓，她有些古怪地沉默片刻，抬頭看著溫迪。

“額……丟了嗎？”溫迪擺擺手，說：“丟了也不要緊，大不了我們再找。”

芙寧娜張張嘴，她搖頭，遲疑道：“丟倒是沒有丟，我把它帶下來了。”

溫迪有點驚訝，“那種情況你怎么帶下來的？那維萊特這么放心你？”

“不。”芙寧娜否認，她輕輕地嘆了口氣，對溫迪伸出一只手。

這是一只纖細的手，蒼白，脆弱，看起來一折就能斷，透過皮膚能隱約看見下面淡青色的血管。

這是一只本該握畫筆的手。

溫迪面容迷惑，但很快他反應(yīng)過來，瞳孔猛地一縮。

“你——”

那維萊特仔細閱讀底下送上來的資料。

星槎上的攝像頭被人惡意損壞，直接停工開擺，系統(tǒng)被攪得一團糟，日志全成了亂碼，這次搞鬼的人下了大功夫，從星槎本身入手基本什么都查不出來。

克洛琳德向他發(fā)來通訊申請，那維萊特點開，干練的女人露出半張臉，肩膀的衣服上沾了點血漬。

她有點嫌棄地拿濕巾擦了擦，轉(zhuǎn)頭對那維萊特說：“抓到一只蟲子，連帶端掉一個窩，已經(jīng)送去萊歐斯利那邊了，你那里怎么樣？”

那維萊特搖頭，剛想說話，萊歐斯利的通訊突然插了進來。

那維萊特一并接了，三人隔空注視彼此，萊歐斯利挑眉笑道：“啊，執(zhí)行官是在給我們開小會嗎？”

兩人早已習(xí)慣他的不正經(jīng)，那維萊特看向克洛琳德，說：“他們處理得很干凈，我們用儀器把整架星槎和所有乘客檢查了一遍，也沒有發(fā)現(xiàn)消息里所說的胎海水。”

“我這邊的客人可是很鬧騰呢。”萊歐斯利笑吟吟，“你那邊居然這么聽話？真讓人羨慕。”

克洛琳德涼涼道：“下次換你出外勤？”

“那還是不了。”萊歐斯利慢條斯理地道，“術(shù)業(yè)有專攻，我比較擅長撬開客人的嘴巴，讓他們能愉快地和我聊天。”

克洛琳德沒接他的腔，轉(zhuǎn)而談起正事：“或許‘塵世’放了個假消息出來，攜帶胎海水的那位并沒有乘坐這輛星槎——我記得他們中有人是開星槎的好手。”

那維萊特點頭：“不排除這種可能，但……這樣的意義在哪里？”

幾人沉默下來，萊歐斯利悠悠嘆氣：“怪人的想法不好猜，誰知道呢，說不定只是想溜溜咱們，我們對他們來說可是個大麻煩。”

“但他們從來不做沒有意義的事。”那維萊特沉吟，“分散我們的注意力嗎？”

克洛琳德聳肩：“實際上就算他們不這么干，我們大概率也發(fā)現(xiàn)不了他們。”

正如萊歐斯利所說，“塵世”的目的很難揣測，就像他們現(xiàn)在也還不知道這個組織是從哪拿到的胎海水，拿胎海水的目的又是什么。

那維萊特揉揉眉心，他們現(xiàn)在對胎海水這一物質(zhì)所知甚少，手上樣品也不多，無法展開有效研究，只知道低濃度的胎海水具有成癮性，曾以“樂斯”之名風(fēng)靡整個楓丹，而后被聯(lián)盟以強硬手段查禁，成品被銷毀。有學(xué)者對其進行過研究，揚言它有“塑造生命”的潛能，但不久后就銷聲匿跡。

“他們總不可能在搞人體研究吧。”萊歐斯利給自己到了杯茶，說：“嗯……不過他們似乎還挺有道德底線，應(yīng)該不會干這么出格的事，雖然他們出格的事已經(jīng)干了不少——啊，九點鐘了，執(zhí)行官先生，委婉提醒您一下，下班時間到了。”

那維萊特看了眼時間，點點頭，說：“那今天就到這里，辛苦你們，我也該回去了。”

“哦？”萊歐斯利挑挑眉，聲音饒有趣味：“你這是要準時下班的意思？真稀奇，須彌那邊有什么趣的東西？”

那維萊特眉眼柔和些許，他搖搖頭，說：“不，不是，是有人在等我回去。”

克洛琳德目光探究，萊歐斯利笑意漸深，兩人都沒有多問，利落地掛斷和那維萊特的通訊。

那維萊特披上外套，快步朝門外走去，他現(xiàn)在很想見到芙寧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