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今天見我，是想如何？”

江掣的眸光冷冽，這筆交易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季慈安然無恙的回來，葉雬既然知道，那么當時他就是默許了他父親的做法的。

“到這份上，我沒什么想說的，是葉家欠季慈的，這輩子算是還不上了。只希望這件事等我死后你再跟她解釋，我不想我死之前看到季慈陌生的眼光，算我求你。”

葉雬的話讓江掣沉默了片刻，拋開過往，他如今也是個可憐之人，江掣一開始不解釋就是想給季慈緩和傷口的時間。漸漸地，江掣覺得不告訴季慈她能過的更輕松些，所以就算葉雬不這么說，他也不會去揭開這傷疤。

“好。”

江掣離開后，葉雬真的是松了一口氣，憋在心里這幾年，他真的覺得很愧疚，好想再拔一次管，但又想再見一面季慈，他緩緩閉上眼，淚水從眼角滑落……

這天晚上，季慈下班后去醫院陪葉雬，醫生說他已經開始出現無意識的狀態了，手術的風險太大，也許堅持不了幾天。

季慈已經不像一開始那樣接受不了這樣的話語了，她平靜的聽著，內心卻很掙扎，她一遍遍說服自己接受這樣的結果，但想到葉雬了無生氣的躺在那里，她就不免會心疼。

她一直以為三年前把她從綁匪手中救出來的人是葉雬，所以葉雬母親拜托她照顧葉雬時，她沒有拒絕，而是盡心盡力。這兩年，她已經把葉雬當家人了，可沒想到，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離開醫院后，季慈走在空蕩的街道上，每當這個時候，她都會想起父母，今天去墓園看過他們之后，心里愈發想念了。

走了很久后，季慈有些累了，她抬頭望著星空，無聲的訴說著想念。往回走的時候，路上已經沒有什么車輛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走了一段路后，她覺得身后有人跟著。

內心的恐懼感上升，季慈抓緊手機快步走著，三年前的綁架給她留下了很深的陰影，她也只是偶爾會在外面待很久。

快到小區樓下的時候，季慈的心更慌了，她感覺身后的腳步更近了，手機屏幕則是定格在了江掣的通話界面，或許是下意識的舉動想緩解緊張，亦或許是在此刻，她唯一能想到的人只有他。

“小慈！”

熟悉的聲音傳來，季慈再也顧不上其他，慌張的撲在了他懷里。

“有人……有人跟著我……”

江掣在樓下等了很久，卻沒想到季慈神色緊張的低頭走著，他略微看到一個身影跟在后面，此時再看卻什么也不見了。

“沒事了，我在。”

江掣看著她這么害怕，心里也是很不好受，當即決定把她帶回自己的住處。

許是在江掣的安慰下沒那么緊張了，季慈緩過神來拒絕了他。

“我回去就好，不麻煩你了，剛才謝謝你。”季慈的臉色不是很好，當時她是接近崩潰的，但看到江掣時她卻是安心的。

“我送你上去。”

在這件事上，江掣很固執，沒等季慈拒絕就拉著她進樓，而季慈則是掙脫開來，走在了他前面。

季慈取出鑰匙打開房門的動作比平時緩慢了些，她心里是不平靜的，她很意外江掣在這個時間段突然出現。

三年來，她搬過很多次家，知道江掣暗中想幫她時，她果斷選擇了比較偏僻的地方，當時真的不想和他沾染上半點關系。

而葉雬的病是近兩年嚴重的，一開始葉家還能支撐著些，到后來葉雬的父親去世，他的母親身體也每況愈下，季慈就接手了照顧葉雬，除了她平時的開銷，后期治療的醫藥費也只能由季慈支付，所以這兩年她過的也挺難的。

“坐吧，我給你倒杯水。”

季慈進屋后頭也沒回的進了廚房燒水，她說這話時語氣平淡的不能再平淡了，甚至連對待朋友的態度都算不上。

而江掣的神色微變，他意識到了季慈的疏遠，然后安靜的坐在沙發上，并未過多打量周圍的環境，兩人就這么沉默著，誰也不開口打破氛圍。

水燒好后，季慈心不在焉的倒了半杯水走出去，把水杯放在了他面前。

“你來這里，是有什么事嗎？”

季慈干脆的問道，她不想猜測什么，他們之間也不需要這樣了，或許這次見面之后就徹底橋歸橋路歸路了吧。

“我去見過葉雬了。”

“挺好，畢竟都認識那么多年了，再不見也就見不到了。”

季慈說完這句話，心里是有些難受的。好像真的是造化弄人，他們三人從前的關系很好很好，到如今，一個比一個慘……也不對，至少只有江掣過的還好。

“如果你沒什么事就離開吧，葉雬離開那天我會通知你的，替葉雬說一聲抱歉，他參加不了你們的訂婚，但還是祝你和你未婚妻幸福……”

季慈忍著情緒說完，然后起身進了房間，順帶將房門關上了。她沒想到這句祝福當著他的面這么難說出口，緩緩靠著門蹲下，季慈將頭埋起來壓抑著哭出了聲，她真的割舍不了。

江掣則是一步步走到她房間門口，隔著門聽著里面的動靜，房間隔音很不好，江掣的心也跟著痛了起來。

他真的很想解釋根本沒有什么未婚妻，可解釋之后呢，季慈未必會改變態度，他們之間的問題隔了三年的時間，又豈是這一朝一夕能改變的。

過了很久后，江掣離開了，季慈也收拾好情緒從房間走了出來，然后在客廳江掣坐過的地方坐了一整夜。

九天后，葉雬再一次被推進了搶救室，可是這一次他卻永遠的留在了手術臺上……

季慈艱難的挪動著步子，一點點掀開蓋在他身上的白布，毫無血色的面容以及了無生氣漸漸冰冷的身體讓季慈不敢觸碰。

就在昨天，葉雬還說想離開醫院走走，季慈以他身體不允許拒絕了，他卻沒再堅持，可沒想到這天來的這么快。

江掣收到消息趕來時，季慈正神色定定的一個人站在病房外，可惜病房里面再也沒有葉雬了，他真的離開了。

這一刻，江掣什么都沒說，只是緩緩上前抱住了她，讓她短暫的依靠了一下。

之后的葬禮依照葉雬曾說的辦的很簡單，其實葉雬是知道季慈給他辦不起太好的葬禮才這么說的，葉雬自己倒是覺得不重要，葬禮只是一種安慰，他死后又看不見，只是讓活著的人徒增悲傷罷了。

離開醫院的那天，一直照顧葉雬的護士交給了季慈一個錄音筆，說是葉雬留給她的。季慈緊緊握在手里，心里有些安慰。

她找了個安靜的角落，按下按鍵后錄音筆里的聲音緩緩傳來，她沒想到的是，這里面錄的內容正是江掣來醫院看望葉雬時兩人的對話。

在最后，葉雬還說了一些話。

他說：“叫了你那么久的姐，其實我更想叫你季慈，我死后你不用傷心，這是老天在懲罰壞人。其實三年前，真正救你出來的人是江掣，葉箴的所作所為我都清楚卻沒有制止，我父親則是為了保住葉箴和江掣做了交易，而葉箴卻在事后害死了我父親，我的母親為了平息葉家事端，謊稱父親是病發而亡，但最后葉箴是被江掣設計由法律制裁的。我其實很高興，這三年能夠得到你的關心和照料，終究是我貪心了，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