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技謂奇異技能,淫巧謂過度工巧。二者大同,但技據人身,巧指器物為異耳。——《書·泰誓下》
在東漢的田莊經濟下,科技發展水平有所提升是必然的。
精耕細作成為如今耕種主流,因此一牛犁的耕種方式雖然難以普及,但仍舊逐漸存活在這個社會。
皇帝這兩間廠房存在的意義就在于,如何將如今的生產力提高一點,哪怕只是多上一點,這個王朝面對天災的應對能力也不會只是祈求上天。
而要提高生產力,僅僅只是曲轅犁的出現自然不夠,想把化肥一步到位自然也是天方夜譚,如今只能把更多民間漚肥方式取回來一一做對比。
另外一間,專供于紡織技術的使用。
正如前文所提過,棉花在如今的應用在如今仍舊僅存在于觀賞,這是極為不利于挑選良種的,皇帝因此從宮里善于紡織的機構中挑選了幾十個善于紡織的宮人,改善棉花紡織。
紡織機怎么個運行原理皇帝倒是忘了,但沒關系,如今的紡織技術,其實也暫時夠用,到了后面供不應求的時候,自然會有人提出改變。
如今的制造技術水平是官府大于民間,也就沒什么專利的東西可以說了,比如,上一個敢偷造新錢的人,被人舉報之后,連秋天都等不得了,當天就廷尉府就批了,隔天地方就殺了。
這就是維持大多數人利益的必要了,換做先帝時期,同樣的錢,甚至做工不差如今的錢,且還是青銅的錢,都會被濫發濫造,直到成為惡錢。
但是如今,明顯對大家都有好處的事,誰也不會腦子犯抽去捅這玩意兒一刀子。
潁川送來的書也一一到達太學中,有五經,天文,數學,地理學說,一一都為當時巨著,足以彪炳史冊的東西,更不用說太學生見了這些書會是怎樣的一副饕餮模樣。
皇帝感念荀氏的恩義,荀攸也適時的回到宮中,覲見了皇帝,將荀爽所說,荀彧所說都告知了皇帝。
皇帝聽聞荀爽之語,也不得不感嘆荀爽為子女計之深遠,贊曰大直若屈,荀大夫也。
荀大夫,皇帝賜予荀爽的稱呼,從今之后,荀爽這個名字都得列于其次,只有荀大夫這個號得以名垂青史。
荀攸聞言卻是怔怔愣住,隨即回神,要離去,卻被皇帝制止,拉著他要去太學看一看。
荀攸自無不可,即奉車郎為皇帝御馬車,荀攸為驂乘。
皇帝并不詢問荀攸治國之事,而是詢問潁川風土人情,地方文教情況。
這更讓荀攸深感惶恐。
從過去的種種交集來看,皇帝如果問及治國之事,無非就是以善言上古之事舉例就是,皇帝也不會深究,仍舊待人以禮。
但皇帝最善以正合,以奇勝,從小略處尋大道,這讓荀攸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難以捕捉到皇帝的心思。
皇帝笑道:“莫非荀侍中竟不知鄉中民生?”
這話就有些嚴重了,荀攸連忙作答。
但其實涉及到文教,別說九州之地,就算潁川南陽雒陽等首善之地,其實也一般般。
封建時期文盲率最低的也就是宋明清,但文盲率也超過百分之九十,更何況如今這個看人下菜的時代。
荀攸上報了潁川大概的治學情況,而皇帝聞言卻帶著訝異的口吻說道:“吾聽聞荀氏為孫卿之后,何以荀氏不善治學之道?”
荀攸聞言更是有些惶恐。
孫卿就是荀況,為了避孝宣皇帝劉詢諱,稱為孫卿,荀子作為儒家大拿,子孫卻對文教事業極不上心,導致荀氏專研于治學的人竟然只有荀爽一人。
這無疑是恥辱。
荀攸緩聲道:“荀氏治學百十年間,雖有成效,不足與祖宗相論。”
皇帝搖頭,道:“此言差矣,詩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昔夫子以三千門生,所以后世尊為師,荀大夫去,則天下少碩儒,吾亦悲乎。”
荀攸一聽,意識到這可能是好事,于是恭順道:“請陛下示下。”
“為揚荀大夫之志,宣漢家王化,朕欲在潁川設一書館,供有意求學之人予一安身之處,讀書之所。”
荀攸聞言,沉吟了一番,詢問道:“臣敢問陛下,此書館如何營生?莫非要朝廷出俸?”
皇帝笑了笑,道:“朕自有妙法,只是卿近日須得忙碌一些,為朕于陽翟選一良地。”
荀攸于是不在詢問,他向來有進退的很,皇帝既然不愿意說,他也不去多問,作為荀氏的存身之道被他把握的很清楚。
二人閑聊了好一會兒,期間皇帝詢問荀爽的子女信息,荀攸一一作答。
馬車緩緩停在太學前,二人先后下車。
孝順皇帝詔修:趕學,凡所造二百四十房,千八百五十室。每年用工徒竟達十一萬人,營建規模達到了空前的水平。至漢質帝時,太學生人數已有三萬余人。
在如今以來,整個太學可分為東西兩部分。僅東部面積就達三萬多平方米,而在太學內部,以臺基為主,修筑的建筑足足六百余間,房室足足四千多間,可謂是極盡盛況,若是董卓一把火,如今早已經難見這其中盛景。
皇帝二人登臺階入太學,即便沒人通傳,門前的守衛見到皇帝的服飾也不敢阻攔。
燕居服是燕居服,但也得看穿在誰身上的燕居服啊,天子玄端練冠一一如儀,除非守衛瞎了,敢去試著攔截一下子。
經過門前,八道石碑屹立在學府前,即大名鼎鼎的熹平石刻,為如今儒家最官方解釋,大儒所著。
見到皇帝到了近前,守衛連忙行禮。
皇帝‘嗯’了一聲,與荀攸一道走進這個帝國最大的學府。
觀察學子求學是不可能的,這里面都是些想參與政治想瘋了的清流白衣,不再是當年那群求學的士子,當初于嘉德門前出現的白衣就是這群人中的一員,因此皇帝很難對這群人有什么好印象。
二人來到藏書的地方。
高臺著書,足足十萬冊。
即便如荀攸皇帝等見慣了群書的人,看的也是目瞪口呆。
“此地包含經學,算學,漢律,天文......等十萬余冊,盡藏于此處,蘭臺、東觀,亦不能及也!”
皇帝一一為荀攸解釋著。
“而朕,欲取太學五萬卷經學,天文,水利等書籍復刻,于潁川設立書館,為循荀大夫遺志,當以荀表為館主。”
荀攸聞言,幾乎震驚得無以復加!
五萬卷是什么概念,光是拿牛馬車拉竹簡的隊伍都能從雒陽排到益州去!
這樣規模的書館,幾乎堪稱另外一個太學,其中需要的錢財,更是一個天文數字。
而這么大的手筆,僅僅只是為了繼承發揚照顧荀爽的族人?
荀攸頓時感激涕零,啜泣擦淚不知所言。
“聞陛下之仁,則天下不歸附者,逆也,士子不感念陛下者,亂也!”
荀攸首次真心實意的贊賞著皇帝的仁德。
皇帝只是笑笑。
當然要讓你們念我的好才是,否則我的環京畿經濟區還打造不出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