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間琉璃怔怔地看著那道宛若修羅的身影，黑紅色的儺面上沾染著濺射的血跡，顯得愈發猙獰。

“哈哈哈哈哈哈哈！”風間琉璃毫無征兆地狂笑了起來，身邊的櫻井小暮都被嚇得一愣。

“好。”瘋狂的笑聲又突兀地停止了，像是突然關上了閘門。風間琉璃平靜下來，“你想怎么做？我雖然是猛鬼眾的「龍王」，但實際上的最高權力在王將的手里，而你剛才殺他一百多遍。接下來我和她在猛鬼眾的權力應該會被王將卸去。”

“你會在乎這個？”陳銘扯下已經被削去半邊的巨大窗簾布，擦拭身上粘稠的血液。

“不，當然不。”風間琉璃臉上再次浮現出瘋狂的笑容，“我現在只怕王將不會親自來抓我回去，他如果不來的話我就不能像你那樣——”

他雙手比劃著陳銘方才的動作：“——把他的頭擰下來！”

“得了吧。”陳銘毫不猶豫地給他潑了一盆涼水，“以你現在的狀態，我敢保證下一次一照面你就會被王將用梆子放倒。”

風間琉璃瞳孔猛地收縮：“你怎么會知道這件事？”

“我不僅知道，我還知道你會受限于那對梆子的真正原因，并正是為解決這件事而來。”

“你能解決這個？”風間琉璃不可置信地問。

“你覺得，你是鬼嗎？”陳銘沒有否認，反而提出了一個好似并不相關的問題。

“鬼？呵呵。”風間琉璃像是想到了什么，發出幾聲冷笑，“是啊，我是鬼，怎么了？”

“那我要是說，你并不是天生的鬼呢？”

“什么？”

“你和源稚生，還有繪梨衣，你們三個都是通過上一任的日本影皇的基因由基因工程制造出來的人造之皇，編號分別是π，∞，和ξ。”陳銘說，“而制造你們的地點，叫做黑天鵝港。”

“黑天鵝港……”風間琉璃沉吟著，“我也調查到了關于黑天鵝港的一些內容，橘政宗的前身邦達列夫就來自于那個地方。”

“事實上，王將也來自于黑天鵝港。”陳銘轉過頭，對著櫻井小暮說，“你們這里有猛鬼眾成員的身份名單嗎？”

櫻井小暮下意識地看向風間琉璃，風間琉璃點點頭，櫻井小暮這才轉身走進電梯。

陳銘繼續說：“橘政宗和王將實際上是同一個人。”

“什么？”風間琉璃眼睛猛地瞪大，像是聽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消息。

他快速地整理自己已知的情報來判斷燼這個驚世駭俗的消息是否真實。橘政宗和王將都掌握著源自黑天鵝港的基因技術，他們都豢養死侍，他們是黑天鵝港的僅剩的幸存者，只有他們能互相證明對方的身份，二十年來他們都在孜孜不倦地尋找神，只不過王將號稱是要復活神，而橘政宗號稱是要殺死神。橘政宗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長，而王將是猛鬼眾的領袖，表面上看起來他們是水火不容的，但他們的所作所為卻高度地重合。

如果橘政宗和王將根本就是同一個人，那很多事情就都能解釋得通了。但這個想法未免太過驚悚了，橘政宗和王將的唯一區別，只是那張面具?

“沒錯，橘政宗和王將是同一個人，只不過一個戴著面具，一個沒戴面具而已。他是你的老師，也是源稚生的老師，他既指揮猛鬼眾，也指揮蛇岐八家。”陳銘直接道破了風間琉璃內心所想，“你大可以隨意驗證我的說法，你應該知道我沒有必要在這種事上欺騙你，這對我沒有任何好處。”

“不，我相信。”風間琉璃臉色有些難看，如果真的如同燼說的那樣，那么蛇岐八家與猛鬼眾這些年來所謂的敵對不過是一個赤裸裸的笑話，這兩尊日本陰影社會里的龐然大物竟然只是一個人手上的兩具提線木偶？

“他的本名是赫爾佐格，你調查出來的‘橘政宗就是邦達列夫’只不過是他想讓你調查到的。你和源稚生自始至終都在他的蒙騙之下。”

風間琉璃的臉色更難看了。

陳銘注視著風間琉璃的臉色，輕輕笑了一聲：“這就受不了了？還有更刺激的，想聽一下嗎？”

“其實你們兄弟是一模一樣的，你根本就不是什么極惡之鬼。你的血統很穩定。”陳銘不等風間琉璃回應，自顧自的說：“你從來沒覺得奇怪么？我在日本也待過一段時間，也有過不知死活的‘鬼’視我如珍饈。但你跟其他的鬼完全不一樣，并不出現外觀上的變異，好像也沒有什么特別濃厚的殺戮傾向，而是像著了魔一樣。”

“什么？怎么可能……”

“幾乎每個黑天鵝港的孩子都做過腦橋中斷手術，這種用于治療癲癇的手術經過了赫爾佐格的改進，會制造出雙重人格。手術切斷了兩側半腦間的腦橋，做過那種手術的人會用兩個半腦分別思考，換句話說，兩個半腦中各藏著一個人格。通常來說，一邊儲存著高尚、正義和道德的人格，另一邊儲存著暴戾、自我和獸性的人格。切換人格的信號是一種特殊的木制梆子聲。”陳銘打斷了風間琉璃的話語，“我不知道你變成鬼的具體歷程，但看你剛才的反應證明了你確實被王將用梆子聲壓制過。那么我猜測是有人用梆子聲引出了你暴戾自我的人格，再對它進行催眠，于是你就變成了瘋子和惡鬼。”

“而這種梆子聲在我的印象里，除了黑天鵝港的護士，只有赫爾佐格會使用。而黑天鵝港已經變成了廢墟，里面的人也葬身于凍土火海之中，除了——邦達列夫，還有赫爾佐格。”

“你為什么會知道這些？”風間琉璃的聲音有些顫抖，不只是聲音，他的手，他的身體，也在一并的微微顫抖。

“因為我也是從黑天鵝港歸來的亡靈，在黑天鵝港里，我的序號是19，我親眼見證了那場照亮了北冰洋的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