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德弗里希·馮·隆警惕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和男人之間隔了一張古樸的木桌，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放在馮·隆的面前。

“上好的武夷山大紅袍，請慢用。”男人做了個請用的手勢。

馮·隆曾多次受梅涅克委托來到中國采購龍族物品，自然也對這種極好的茶葉有所了解。但他并沒有準備飲下這杯檸茶，反倒是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的男人，像是想要用目光穿過平平無奇的表面，窺探其中的內在。

男人突兀的出聲：“弗德弗里希·馮·隆，對嗎？”

“是我，但在客人之前主人不應該先自我介紹嗎？”馮·隆的手已經悄悄握住了袖中的擲刀，在這個距離下，擲刀的殺傷力不會比子彈弱多少。

“不必如此防備，我還沒有必要用一杯好茶來迎接敵人。你可以叫我林。”男人攤開了雙手，擺出一副不設防的姿態，“我，或者說我們想和你談一筆生意。”

“你們中國人談生意都是這樣的嗎？”馮·隆冷冷的說，“把所謂的生意伙伴擊暈綁架到這里？”

“抱歉，我的本意是想讓他們把先生請來這里，只是下人們有些粗魯。希望先生諒解。”林的臉上帶著相當經典的假笑，嘴上雖然說著道歉，他的語氣中卻并沒有半分歉意，“一具龍族遺骸，先生感興趣嗎？”

龍族遺骸。

這四個字像是重錘一樣砸進了馮·隆的心里，他們這一代實心會被稱為最強的一代，但他們至今也沒有見過哪怕任何一頭真正的龍族。而現在一具龍族遺骸就擺在面前，實心會不差錢，只要自己點頭就能收入囊中，馮·隆不由的心思火熱。

但很快，馮·隆又冷靜了下來，他開始意識到了不對，看向男人的目光再次變得警覺：“按照你的說法，你，或是你們想要賣出這具龍族遺骸。但是究竟是什么原因會讓你們甘愿讓出這種財富，你們到底有什么目的？”

男人輕輕的笑了一聲，站起身緩緩走到了馮·隆的身后，把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因為我們想要出手這個燙手山芋……”

馮·隆眼睛微瞇，想要站起身，但男人雙手上傳來的巨大力道把他死死的摁在座位上。

“順便……滅了獅心會。”

馮·隆的瞳孔驟然縮緊，茶杯摔在地板上，清脆的破碎聲響起，仿若一個時代的終結。

沒人知道那天晚上那個自稱叫林的男人和馮·隆在密室里到底聊了些什么，只知道馮·隆走出密室時，神情復雜。

…………

“計劃非常成功，獅心會在夾擊下幾乎全滅。”林微笑著把玩著手里的茶杯，看著眼前穿著中式服裝的馮·隆。

馮·隆，現在已經是林鳳隆了。

“你們為什么不讓人把昂熱也殺了，他的言靈是時間零。”林鳳隆語氣低沉，“日后他恐怕會造成很大的麻煩。”

“麻煩？呵。”林把茶杯放在木桌上，身體向前傾，笑臉湊近了林鳳隆，讓人想要把鞋底印在他那笑臉上，“是對我們的麻煩，還是對你的麻煩？”

“我們是合作，不要把林家當成你手里的刀。”林的語氣逐漸變得冰冷，“你的作用只有爭取獅心會的信任，把龍王的尸骨送入獅心會內部，作為報酬，我們給予你更為久遠的生命。”

林鳳隆沒有說話，沉默著轉身離開了房間，沒人注意到，他的眼中閃過了一道寒芒。

…………

“砰！”

猩紅的霧氣從林的胸口飛起，這個曾經風光無限的男人此刻無力的癱倒在椅子上，眼睜睜的看著三個人影朝自己走來。

為首的人一腳踹翻了林面前那張古董木桌，任由他在烈火中噼啪作響，將手中的匕首送進了林的胸膛。

林認出了他，自己的侄子，林廣權。

另外兩個人影從林廣權的身后走出，其中一人有著一頭耀眼的金發，西裝的衣領漿得筆挺。叧一人也是熟人，正是化名林鳳隆的弗德弗里希·馮·隆。

“果然啊……”林的聲音中全然沒有屬于將死之人的恐懼，“背叛一但有了第一次，就一定會有第二次。你們加圖索倒是家大業大，不怕被這家伙反噬嗎？”

“這就不勞林豐白先生替我們費心了。”西裝男人長著一副經典的歐洲人外表，出口卻是流利的中文，“加圖索家會給予任何人背叛的權利，我們準許他們有一次背叛我們的資格。”

“安心去吧，親愛的大伯，你在這個位置上待的夠久了。”林廣權轉動刀柄，被他壓在身下的林豐白發出一聲悶哼，“我會牢記您的教誨，吸盡您所有的價值的。”

林鳳隆站在一旁，沒有出聲，但眼中卻是對死者滿滿的嘲諷。

沒有人注意到，在一旁燃燒的幕布后，還站著一個面容青澀的年輕人。火焰倒映在他的瞳孔中，折射出搖曳的光，像是無聲的哭泣。

…………

深夜。

林偉榮坐在辦公桌前，怔怔地出神。

他和陳銘簽下了契約，陳銘提供庇護與力量，他替陳銘拉攏中國混血種勢力。

林廣權死了，他的尸體被泡進福爾馬林，就封在自己左手邊的玻璃箱柜里。

扭頭看向隔了一層玻璃的猙獰面孔，林偉榮覺得這一切不免有些夢幻。高高在上的林家之主，竟然也會在別人打入大樓時慌不擇路，將自己變成了這樣的怪物。

可是就連怪物也沒能逃離那人的劍鋒。

他知道陳銘帶走了什么，那種東西本就不是尋常人可以覬覦的，自然也不會有什么非分之想。

清脆的電話鈴聲劃破了夜空的寂靜，林偉榮接通電話，另一頭響起了楚天驕的跳脫聲音：“喂？是老林嗎？我跟你說王家的那個老頭可死倔了，蒙著頭打了一頓都不服氣……”

電話中傳出一陣嘈雜的聲響，緊接著是格蘭特略帶無奈的聲音上線：“抱歉，他可能有些興奮。”

“沒事。”林偉榮拉開抽屜，取出一份文件，在上面的一個名字上畫了個叉，“王仁壽已經服軟了是嗎？”

“是的，他承諾不會再反對聯合計劃。”

“好。”林偉榮翻開了文件的下一頁，“下一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