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情定驪山(一)
- 寂寞梨花落
- 沁色
- 3190字
- 2010-09-09 09:21:01
第五十章情定驪山(一)
我自阮凝心一事之后,染上了風寒,一病不起。我只是感覺身體像被抽空了一般,毫無重量,一舉一動都顯得輕飄渺渺。躺在榻上了幾日,廷曦就守了幾日,每日只來回兩個地方,朝堂和我的寢宮。
棋盤就擺在榻上,他執(zhí)一顆黑子,眉間始終凝聚著不變地沉穩(wěn)英氣,黑子在他手中旋轉把玩,終于落定在棋盤上。我笑笑不語,執(zhí)起白子落定在黑子后方,他驚異一看,不禁伸手拍一下額頭,大呼:“又中計了!”
我撿回被白子圍住的黑子,強忍著笑意道:“你老這么讓棋,有何意思?”他起身坐到我的身后,環(huán)手圈住我的腰,將我摟在懷里,俯在耳邊說:“只要能讓你開心,莫說是讓棋,我陳廷曦的命也可給你?!?
我眼眶忽地一熱,眼看淚水就要掉下來,我慌忙地閉上眸子,張嘴欲說,卻是千言萬語堵上心口,心暖亦心酸。我靠在他的胸口,一如當初聆聽每一次強勁有力的心跳,“廷曦,我感覺很累。在這宮里的每一個人,苦在心里,笑在臉上,他們難道不累么,不想休息么?”
他更緊地擁住我,吻上我的額,歉然道:“好,我們休息。你想去驪山么?對不起,我只能做到此,暫時……還不了你自由。也……也不會讓你離開。”
驪山?能出這個皇宮就好,哪怕一天、一刻我都愿意。只是想安安靜靜不受紛擾,不去思慮計謀詭計,不去想如何拉攏關系,不去想如何鞏固莊氏的地位。什么都不要想,最好連我自己都遺忘,這樣才記得起莊子夫到底是誰,曾經(jīng)怎樣活過。
“什么時候啟程,去幾日?”我有些興奮,顧不得還是病身子,拉著廷曦的袖袍追問。他寵溺地在我額上彈了一記,笑說:“等你病好了就去,最多只能去五日。父皇還病著,處理國事不能耽擱太久?!?
我趴在他的胸前,‘呵呵’地傻笑,腦中已經(jīng)開始不自覺地出現(xiàn)驪山的壯麗山景,山谷中的花兒,高山而下的泉水。
廷曦翻身將我壓在身下,一臉痞笑地說道:“你就不表示表示?”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里知道他的情意,抬頭閉眸,送上纏綿一吻。
廷曦憐惜我身體弱,十分君子的未再多加索取,不過,仍是挑釁地說了一句:“等到了驪山,我可不會這么容易就放過你?!?
我一頭埋進被子里,將全身都捂得嚴嚴實實,溫柔回道:“小女子乃一介女流之輩,公子乃英雄之輩,何必為難我呢?”
我看不見他此時的神情,只聽他撫掌大笑道:“本公子就愛為難你這弱女子!”一句話剛說完,即撲到榻上,強行鉆入被窩里,狹隘的空間,他漸漸急促的呼吸,撲在我的身上,火熱的唇毫無預兆地落下,一點點的游離,一絲絲地挑逗,正欲解開我襦裙的系帶,殿外宮人尖細的嗓子維諾著說道:“殿下,皇上宣您?!?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他又氣又惱,無奈是皇上召見,不敢不去。掀開被子一瞬間,他朝殿外叱喝道:“狗奴才!回頭就要了你的腦袋!”
我推了推他的身子,說道:“快去罷,莫讓皇上等。”他一邊穿靴一邊不忘責罵殿外站著的宮人,忽然轉頭對我邪魅一笑,“你逃得了這次,下次可沒這么好運了!”說完,揮袖走出了內室,留我一人坐在榻上呵笑不止。
也許是因為驪山之行,我每日按照御醫(yī)的方子進藥,每日三次,絕不耽誤。亦不讓自己受風遇寒,天氣一日日的冷了起來,宮中主子們已開始用上暖爐,我這寢宮也燃上了地龍。
地龍是在玉石地下打通的一條通道,在里面堆積上好的暖炭,宮人們將暖炭燒熱,熱氣從石地上滲出,卻并不出煙,由另一管子導出。整個宮殿但凡一燒上地龍,暖氣騰騰,就是再冷的寒冬,坐在屋子里,感受著地底下的熱氣,身心都會暖和起來。
徐御醫(yī)跪坐在榻邊為我把脈,廷曦在一邊坐著,眉頭凝重,擔心我身子中的寒氣還未祛散。“稟殿下,太子妃的風寒已大好,從今日起不必再服藥了。”
我心下一陣歡喜,抬頭看廷曦,也是一臉的釋然,我笑著說:“是否該兌現(xiàn)承諾了?”他起身走至我身旁,徐御醫(yī)低著頭,對廷曦拱手,悄然退出內殿。
“答應你的,自然會做到。你想何時去?”他拉過我的手抵在他的唇邊,細心地搓揉兩下,呵著熱氣敘暖。
我往他懷里靠了靠,說道:“如果可以,現(xiàn)在就想去。不過,還是待你處理完朝堂之事再去罷。”
他抬手系緊了我肩上披著的狐毛披領,我的臉摩擦在他胸襟前的衣料上,上好的錦袍,柔軟有質。“今日就處理好,明日就起程。你多帶幾件厚實衣裳,山上的寒氣可比這宮里厲害得多。”
我輕輕點頭,就這樣依靠在他懷中,兩人都默守著這份寧靜。窗外刮著咧風,冬至了,這般寒冷,卻又這般溫暖。
第二日,我吩咐綰兒準備行裝,只帶一些素衣純色的衣裳,想著并不是在皇宮,能簡單能干凈就行,頭飾亦只挑了幾根不同顏色的瓔珞緞帶,金釵銀簪并不適合出現(xiàn)在驪山那樣愜意舒心的地方。
我隨廷曦去驪山的消息宮里還沒有幾人知道,廷曦只是傳出話去我在病中靜養(yǎng),不便待客。寢宮里的這些奴才,都被綰兒調教得很好,什么該說,什么該做,他們這些人精兒早已摸透,此次我只帶綰兒一人去,宮里的瑣事,暫且交給蕭恪之管著。
我挑了一套綠蘿色紫襟紋花垂絲襦裙,頭梳同心鬟,散下幾縷發(fā)絲用飛燕玉帶環(huán)環(huán)相繞,在額間佩帶鑲花如意鏈,一顆晶瑩綠珠墜落在眉間的紅痣上,回身舉步,恰似柳搖花笑潤初妍,瑰姿艷逸。裙下百褶絲裾層層撲散,步履間,芳菲動人。
我坐上玉輦,走過悠長地甬道,快到宮門,心中難掩興奮悸動,緊拽著衣裙,唇邊始終掛著嫣笑??斓綄m門時,我下了玉輦,門前停著一輛藍頂紋花馬車,綰兒扶著我走上前去,廷曦走出馬車,笑著對我伸出手,我芊芊抬玉手,搭上時觸感一絲暖意。
馬車內燒著暖爐,剛一鉆進去,撲面而來的暖氣讓我整個身子都安心舒逸下來。廷曦坐在身邊,冬日的陽光自窗外印在他的臉上,薄唇星眸,眉如濃墨,面如冠玉昭示著氣宇軒昂的風度,側頭對我微笑,似乎比這天上的太陽還耀眼,世間的光輝都毫無保留的聚集給這天之驕子,散發(fā)出的俊逸魄力,讓我有一瞬心亂神迷。
他伸手放下車簾,開口道:“到了驪山,估計要兩個時辰后,你可以小睡片刻?!蔽椰F(xiàn)下正開心,哪里還有睡意,趴在他的腿上,聽馬車轱轆旋轉的聲音。
行駛一陣兒后,車外人聲鼎沸,吆喝聲、吵鬧嬉笑聲不絕于耳。我忙起身掀開簾子,果然出宮了。這次沒有明示身份,路上的百姓大多不識得我與廷曦,畢竟我已進宮四年,在悄然間,總歸改變了。
昭陽城內一如當初,就連西街口賣烤番薯的大爺,也依舊在那兒依舊風雨不改的擺攤。說到烤番薯,我肚里的饞蟲又開始作怪,明明隔得很遠,都像聞到那股番薯香味,不覺咽了咽喉。我對廷曦俏媚撒嬌道:“能不能下車?我想吃烤番薯。”
廷曦疑惑地看著我,十分認真地問道:“什么是烤番薯?”我對他搖頭,這要如何解釋呢,他自小生活在皇宮,吃的穿的都是錦衣玉食,沒吃過這市井小吃,也不足為奇。
“你下車與我一同去嘗嘗,不就知道了?”我拉著他的劍袖,不停的左搖右擺,興許他亦是對烤番薯好奇,想了想,神色正然道:“吃完就上車。”我張臂撲在他懷里,點頭答應,心里想著,下車吃了烤番薯,再吃糖葫蘆、再吃龍須糖、總要讓他舍不得上車。
廷曦先下了馬車,小心翼翼地從車下抱住我,穩(wěn)穩(wěn)落地?,F(xiàn)在正是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候,人群涌動,街上無論是逛街的、擺攤的、還是如我們般游玩的,都是喜笑顏開,歡聲笑語不止。
身后跟著隱于人群中的貼身侍衛(wèi),即不能靠太近,怕影響了主子情緒,又不能離太遠,怕一個眨眼間,難保主子不會出事。我故意帶著廷曦兜兜轉轉,一會兒左轉一會兒右繞,總算是與侍衛(wèi)們隔開了很大一段距離,他們跟在身后,我總有種被監(jiān)視窺探的感覺。
路上幾位年輕貌美的女子,看見廷曦的樣貌不禁掩面遮羞,眼睛卻不忘暗送秋波,微微一側頭,又看見身旁的我與廷曦十指交握的雙手,各自失望一嘆,再不多看一眼。
我唏噓道:“個個都是如花美眷,要不要召進宮伺候你?”我本意是逗弄他一番,哪知他不怒亦不惱,反擊道:“也好,待會兒就叫人去尋那幾位小姐,你說是封側妃還是庶妃好?”
我用勁甩掉與他相握的手,氣道:“干脆就封個太子妃好了!”說完,腳下一步不停,急急走向番薯攤子,心里卻是泛濫一陣陣的酸意。
他忙追上牽過我的手,哭笑不得的樣子,讓我的怒氣消了不少,“我哪里敢了?沒有側妃,沒有庶妃,就只有你一個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