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46章 其人之道(三)

  • 寂寞梨花落
  • 沁色
  • 3432字
  • 2010-09-08 09:17:02

第四十九章其人之道(三)

我每日都像在靜靜等待著什么,兩個月之后,阮凝心會怎樣呢?曾經的傲氣千金,嬌艷如花,以后會淪落成什么樣子呢?皇宮,爭寵,勝敗,比不上男子戰場殺敵,卻更是驚心動魄,一步一個陷阱。

不知何日,我亦會跨進陷阱里,再無翻身之日。我似乎早就做了那個制造陷阱的人,輕輕一推,就將對手推入萬劫不復,然后,繼續下一個陰謀,一環連一扣。

我看今日閑來無事,心里忽然很是想念七皇子,自毒蛇一事之后,我甚少再見到他。心里正想,綰兒端進一盆清水,放在木架上,對我說:“太子妃請梳洗吧。”

我輕點頭,一雙芊芊玉手沁入清水之中,蕩開圈圈漣漪。“待會兒去一趟榮華殿,吩咐準備玉輦。”

我梳洗完之后,挽云髻、描丹妝,這番打扮之后,日頭已當空高照。拖著牡丹煙紗群裾,走出了寢宮,坐上殿外備好的玉輦。剛走出沒多久,竟在路上碰到太子五位庶妃,這五人我只在冊封當日見過,因位份太低,每日的請安禮和一些宴席,她們都不允許出席。住的宮殿亦是較偏遠,五個人住一宮,分五殿。

她們齊齊在玉輦前作禮請安,我掀開簾子即看到眼前的五人,四年前的選妃,未將她們每個人看的仔細,現下看來,竟都有種陌生不識的感覺。其中有二人,長相清秀,蛾眉淡掃,頭髻簡單,一人在髻間插蘭花簪,一人用流蘇緞帶纏繞著散下的青絲,除此之外再無修飾。另外三人,皆是相貌平凡,站在人堆里,只能被埋沒的女子。

看亦看夠了,隨即放下簾子,心里始終惦記著七皇子,開口說道:“起吧。”對綰兒擺手,示意她可以起輦。

坐于輦中,不覺勾起一抹宛笑,這宮中孤老的人,也許就是像這五人那般。每日重復昨日所做的事,心中無所求,這樣活著,到底是自在還是折磨?她們五人似乎表情都一模一樣,我若沒記錯,廷曦在這四年里,去她們那兒的次數,一只手都數的過來。

剛走進榮華殿,就聽到奶娘‘咋咋呼呼’的叫喊聲:“我的小祖宗呀!您慢些跑……您摔著了,奴婢們可擔待不起呀!”

我呵笑著對在園中瘋跑嬉戲的小人兒說道:“七皇子,您要是摔了,這一院的人都得遭殃呢!”

七皇子聽見是我的聲音,慌忙轉頭,手里抓著一束剛摘下的金菊,跌跌撞撞地奔向我,我俯身相迎,他一頭撞進我的懷里。我趁機又撓了撓他的癢,他‘咯咯’發笑,舉手把那束金菊遞給我,眼睛笑得瞇成一條細縫。

辰妃聽到響動,出門一看是我,笑著走過來,:“瞧這孩子,也不見得他對親娘這般親熱。”說完,還不忘在七皇子水嫩的臉蛋上擰了一把。

我順勢抱起了七皇子,與辰妃一同走進了內殿,七皇子趴在我的肩頭,似乎對我髻上的珊瑚金絲步搖很感興趣,珠子‘叮當’一聲,他即發笑一聲。剛坐在桌前,還未來得及放下他,這孩子像是隱忍了很久,終于動手抽出步搖,頭髻一松,一頭柔順烏亮的青絲隨風散下,發絲掃過七皇子的鼻尖,引得他止不住的打了幾個噴嚏。

一旁的奶娘立刻賠笑著說道:“七皇子百歲……百歲!”我放下七皇子,他手里拿著步搖,好奇地把玩著垂下的珠子,我與辰妃都是相識一笑。

我想到因上次毒蛇一事,還未和辰妃聊幾句,心里有些歉然,轉頭說道:“娘娘,上次害得七皇子受驚了,還好七皇子無傷,不然我定會愧疚終生。”

辰妃一聽,立時搖頭道:“太子妃哪里的話,若不是你舍身相救,緊要關頭還將我皇兒護在身下,自己去擋蛇口,我皇兒哪里還有命在這里嬉笑玩樂呢?”

我笑著為辰妃斟茶,她想了一瞬,遣退了殿內的宮人,命奶娘帶七皇子在院外玩耍,一臉認真地對我說:“你不會是真的相信這宮里平白無故會有毒蛇吧?”

我無奈搖頭,嘆道:“許是毒蛇看我好欺負罷,別人的寢宮不選,偏偏往我那地兒鉆。”

辰妃雖不是皇上的寵妃,在宮里卻算得上有分量的人,膝下育有淑韻公主、七皇子,僅次于惠貴妃之下。她這一番話,可想作兩重目的,一則是拉攏我,二則是挑撥我,不管一二,對她都是有利無弊,不過,只能怪我不賣她的帳,暫時并未想過要與她有什么瓜葛。

她見我半假半真的回她,亦不多加追問,只與我談些宮中的瑣事,女人之間的閑話。我坐了一會兒,本來只是為看七皇子,不想再和辰妃磨嘴皮子,隨即起身告辭。

七皇子見我要走,撒嬌打混的拉住我的廣袖,我笑著點了點他的腦袋,“小不點兒,回頭再來看你。不過你若再淘氣,我就再也不見你,以后都躲著你!”

他仿佛能聽懂一般,烏溜溜地眼珠子一轉,傻笑著放開了廣袖,一直在我身后看著我離開,眸子清澈無雜質,我回頭對他一笑,愿他永遠這般天真快樂吧,不要卷入宮廷之中的斗爭就好。

我剛坐上玉輦,看到飄散的青絲,才想起步搖還在七皇子手里,綰兒開口問我:“太子妃,可需奴婢去拿?”

我搖頭,惋惜道:“七皇子喜歡,不必了。快些回宮,這般披頭散發的,叫人看見不好。”

有些話,真真是說不得,越說越會靈驗,阮凝心步態優雅地朝我走來,眼神高傲,唇角上揚,眉間精心描繪的芙蓉花鈿,又顯得她嬌媚柔情。

“參見太子妃。”

我擺手道:“妹妹真是好興致,又來逛園子?”她抬頭見我未挽頭髻,又沒綁緞帶,語帶諷刺地說:“太子妃今日也是好興致,是遇上什么高興事兒了,頭髻都忘梳了?”

我也不生氣,看似無意,實則有心地回道,“殿下前幾日說不梳頭髻的女子更有一番韻味,本宮就想試試,想不到去了趟辰妃娘娘那兒,連娘娘亦說改日也不梳頭髻了。”

我步步走進阮凝心,越近那股味道就越濃郁,她果然還是用了,香味的確不錯,芳草清香不失雅致,我笑說:“妹妹用了新的熏香么?香味真是不錯。”

阮凝心眼角輕佻,似在炫耀恩寵,掩嘴笑說:“殿下親自送來的香膚丸,說是我的生辰賀禮。”她臉上散開淡淡紅暈,眼中的嫵媚柔情似要融化心神一般。

果然不出我所料,廷曦送去的東西,即便再普通,她也當做絕世之寶。因為廷曦是她一生中唯一的男人,唯一仰望,唯一盼守的男人,所以他給的,她從未想過拒絕。

“是么?妹妹真是好福氣,這香聞著就非比尋常之物,亦配得起妹妹這樣的佳人。”多說無益,我坐上玉輦,對湘妃簾之外的阮凝心微一顎首,她向我作一禮,漸漸退去。

我坐在輦中,她在我身后,與我背道而馳。我與她永遠不可能成為同路之人,我還要繼續往前走,而她,只會慢慢消失在盡頭,被時光遺忘。

似水趟過的日子,一天天消逝,還未到兩個月,終于傳出了側妃阮凝心失心瘋的消息。是的,鈴蘭草,毒量若多,一毒斃命,毒量若少,則使人心緒迷亂,終日瘋癲,自言自語。阮凝心的癥狀,一點不使我驚奇。

只是一個平常的夜晚而已,也許是毒發,也許是崩潰,厲聲哭叫,聲音劃破皇宮黑暗之下籠罩的寧靜。哭聲綿長悠遠,忽低泣忽嘶喊,聲聲刺耳,哀至心底。

我與廷曦在第二日一同去了阮凝心的寢宮,宮里亂作一團,無人敢跨入內殿。院外一片狼藉,宮人們全都跪在殿門口,一副卑微惶恐地樣子。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桃夭,桃夭!阮凝心,即使瘋了,都還念念不忘廷曦么?是不是她恍惚間回到了最初,大婚當日,翹首以盼的夫君,滿心歡喜的體會嫁作人婦的喜悅。這歌聲唱得我突然有種支離破碎的感覺,每個女子出嫁之時何不如這歌中所唱,當蓋頭掀起,喝過合歡酒,打下同心結,就真的可以白頭不相離了么。

廷曦緊緊握住我的手,一步步地走進內殿,歌聲越來越清晰。殿內能砸的、能摔的東西都已落地粉碎,我的手一點點開始冰冷,居然害怕了,我怕見到她,不是愧疚,我只是怕,聽其聲已不能承受,何況再見其人。

廷曦開口問道:“只是一晚上,前日不是還好好的嗎?”

一旁的婢女跪在地上,手磕在瓷器碎片上,溢出殷紅。“奴婢不知啊……側妃娘娘昨夜突然倒地,嘴里迷糊著胡說一通,復又開始抓扯自己的頭發衣裳,指著空無一人的窗外大喊大叫。然后又哭、然后又笑!”

阮凝心是看到幻想了吧,不知道幻想里的是誰,能讓她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會不會是我呢?不會,她只會對我笑,笑我的愚蠢,怎會在我面前落淚。或許,是看見了廷曦,想為他傷心,因他展一次笑顏。

我松開廷曦的手,我沒有走進去,此時她亦不想看見我,我亦不想再見她。我側頭對廷曦說:“她只想見你,無關其他。”

緩緩走出內殿,黃昏晚霞落日西沉,此景,只為應景之人而美,若然是這般傷心落淚,這就不是美景,是永不想再見。阮凝心進宮不到一年,來亦是定局,去亦是定局。只是她的去處,不是死亡,冷宮而已,此生在那里孤老,終日面對一墻四壁,進去的人,不會再想出來,因為云淡風輕,才能發現與世無爭的活著,亦是上天給你的恩賜。

耳邊又傳來阮凝心的歌聲:“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唇邊泛起一抹苦澀,我唯有輕輕跟著合唱。

主站蜘蛛池模板: 绍兴市| 平南县| 会理县| 民和| 囊谦县| 萨迦县| 万盛区| 乐业县| 顺义区| 沙雅县| 子长县| 丰原市| 德安县| 炎陵县| 双城市| 永兴县| 安康市| 盈江县| 漾濞| 长岭县| 都兰县| 色达县| 武山县| 北京市| 天柱县| 射阳县| 兴山县| 运城市| 镇雄县| 讷河市| 扎囊县| 江安县| 巴林右旗| 德江县| 吴堡县| 青浦区| 鲁甸县| 阿拉善右旗| 将乐县| 长治市| 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