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爭鋒(二)
- 寂寞梨花落
- 沁色
- 3744字
- 2010-08-06 10:23:44
第十八章爭鋒(二)
我再沒有見過六順,想必他已經進了未央宮,至于他到底在未央宮做些什么,我也不關心,只要探得來消息就行。日子就這樣靜悄悄地流逝,轉眼間,已經臨近夏末了。
皇上與太子南行未歸,**中,仍舊風平浪靜,實則卻暗藏兇機。我每日如舊晨昏定省的去給皇后請安,現在除皇后外,一干妃嬪竟自主的還要去給惠貴妃請安。這無疑又給惠貴妃一個實權,這樣看來,除了差一個名正言順的封號外,**里儼然有了兩個皇后,一個有名,一個有實。
剛出了未央宮,我就與眾妃閑聊著走向惠貴妃的合huan殿。皇上的妃子才能與我比肩同行,其次跟在我們后面的就是嬪、貴人、還有太子的側妃、庶妃。我與辰妃閑聊著一些瑣事,她是皇上新晉的妃子,剛誕下了七皇子,圣寵僅在惠貴妃之下。
“太子妃入宮也有兩年了吧,得多為太子著想,瞧著妃子倒是不少,可就是不爭氣啊!”辰妃看似隨意一句,卻正好說到我心坎上去。并非是我不想得子,而是,這等事我說了可算不了數,雖然太子嘴上不說,可嫡子對他來說有多重要,我比誰都明白。
“娘娘說的是。”
多說多錯,沒有孩子,說話的底氣也不足。默然地跟著辰妃走在路上,合huan殿離未央宮不遠,恍然間,已經到了宮殿門口。
合huan殿歷來只有最尊貴的妃子才能入住,放眼現下整個**,也的確只有惠貴妃有這個資格。宮殿不比未央宮看著差,反而多了一絲清幽雅靜,入殿兩旁的道路上都種植著茶花,一路走來,皆是芳香遍地。宮里的大多主子都不喜茶花,只因覺著茶花有shi身份,太過鄉野氣質,所以宮里常見牡丹、芍藥、金菊、此類赤艷多嬌的繁花。
殿外的宮人上前行禮宣駕,我與辰妃走在最前面,綰兒一手扶著我,一手給我打著扇,我實在熱得難受,拿過綰兒手中的團扇,自己‘呼呼’的扇著風。
才跨進殿檻,就看見惠貴妃斜靠在軟榻上,婢女在一旁給她扇著涼風,榻桌上放了一碗冰鎮的烏梅汁,看著也極是解暑。
“各位妹妹們,怎么都站著,快坐下吧。”
惠妃朝我們擺了擺手,我跟著辰妃坐在了上位,身后的各色妃嬪皆自行歸位,位座按身份高低來分,最上面坐的是我和辰妃,依次下來,最末坐的是榮嬪。
“本宮看著這天氣真真是越來越受不住了,難得妹妹們有心,還記著每日都來本宮這兒走上一遭。霓裳,去給每位主子都盛一碗烏梅汁來。”
那個叫霓裳的婢女退了出去,我抬眼看向貴妃,果然見她抿嘴淺笑。她知道我變了性子,畏熱不耐暑,估摸著是看見我剛才盯著她那碗烏梅汁走了神,知道我心里想什么,才遣人去挨個送上一碗,一解暑氣。
烏梅汁里還有未化的冰渣,我拿勺子攪勻了味道,舀了一勺送進嘴里。身上的濕熱頓時被這股清涼壓下,我貪涼,不一會兒就把一碗烏梅汁喝完,瞧瞧旁邊辰妃那碗,居然沒動一口。
“霓裳,再去給太子妃盛一碗,瞧把她熱得!”
惠貴妃輕笑出了聲,眾人皆轉頭看著我,又不約而同地笑了幾聲。
“娘娘笑話我了!天氣熱,吃點涼的東西,身子才舒服。”我對惠貴妃悠然一笑,不一會兒,霓裳就又端上了一碗烏梅汁。
眾人唏噓了一陣,各自擺談著各宮里的芝麻小事,我默然地聽著,偶爾附和笑上幾聲。乍一看天色,已近午時,眾人推辭了惠貴妃的留膳,我亦不好留下,跟著他們出了合huan殿,我扶著綰兒的手,回了太**。
許是吃了兩碗烏梅汁的緣故,胃里總覺著難受,綰兒問是否傳膳,我也推了下去。順手拿起桌上放著的竹簡,依在軟榻上,看得入神。
綰兒疾步走到我身邊,俯身在我耳邊低聲幾句,我聽了后立刻放下書簡說道:“綰兒,把人都遣出去,讓六順進來說話。”六順來尋我,必是有消息要透露,多半是皇后有什么動靜了。
六順進來的時候,我剛泡好了兩杯茶,我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我將一杯遞給他,他惶恐地推辭,我笑著說:“這茶不為別的,就沖你這份忠心,本宮也該斟給你。”
“太子妃言重了,是奴才分內的事。”六順端起杯子輕酌了一口,又悄然放下。
我也不急著問,只等他自己開口,瞧了瞧門外,還好,綰兒守著。這時若有人闖進來看見六順與我同坐,還喝著茶,傳出去不管于我還是于六順都是大禍。
“奴才探到一事。皇后最近密詔了御醫進宮,卻不是診病,是向御醫拿一種名為‘凌霄花’的藥材。”
我正拿著茶杯的手一軟,杯子應聲落在桌上,打了幾個旋才停下。凌霄花,既然是藥材為何要密詔?如此見不得人,露不得光,到底是什么東西?
“可查到‘凌霄花’是何物,有何用?”
心上突然有股強烈的不安籠罩下來,壓的我喘不過氣,似乎**要來臨了一般。六順一直盯著窗外,我順著他的目光看了去,什么也沒有,他在看什么?
“還沒查到,‘凌霄花’甚是少見,但奴才會盡力去查。”
六順還是看著窗外,我也沒再留意。不能光靠六順去查,一種藥材而已,應該不難查到,我心下想著等六順走后,我要親自查查才好。
“六順,不管是什么東西,皇后藏著掖著總不見得是光明正大的東西。如果有機會,想法子調包一些,拿到本宮這兒來。”
六順恭敬地起身,行過禮后欲走,后又突然轉身對我說道:“太子妃宮里的人可都信得過嗎?”
我驚愕地看著他,探詢地語氣問道:“你發現什么了嗎?”
六順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淡淡的說了句:“奴才只是提醒太子妃,敵永遠在暗。”
我輕呵了一口氣,實在沒工夫再和他胡扯些什么,擺手說道:“本宮不勞你操心!你下去罷。”
六順走后,我良久未動,六順這么說到底是在暗示什么?有什么不可明說的,還要這般繞彎子。我心下一陣煩悶,又想到凌霄花一事,思量再三后還是決定知會惠貴妃一聲。
綰兒走了進來,我起身對她說道:“綰兒,本宮這里的人,你比本宮看得清楚,誰忠誰奸,你心里得有個數兒!”
“奴婢瞧不出,看著都挺好,不知道骨子里安的什么心。”
我扶著綰兒的手,出了太**,直往合huan殿去。一路上也慶幸沒遇上多少宮里的主子,以免又生了事端。
我也沒讓宮人宣駕,徑直走了進殿,惠貴妃正躺在榻上歇息,霓裳在一旁輕輕打著扇子,我走了過去,拿過霓裳手中的團扇,手上一用力,扇出一股強風,惠貴妃本來就睡得淺,被我這么一驚,自然醒了。
“妹妹這是做什么?擾了本宮的好夢呢!”惠貴妃掩袖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的看著我。
“姐姐這邊在做好夢,醒來等著的可就是噩夢了!”我故意把話說重了些,惠貴妃聽了之后立馬清醒了不少,坐了起來,等我說出下文。
“我派去的探子今天來報,皇后私底下要了一些名為‘凌霄花’的藥材,姐姐知道是什么東西嗎?”
惠貴妃搖了搖頭,語氣凝重了不少,說道:“不知,皇后不會做對她無利的事,一定要查清楚。”
我無奈的淺笑一番,低聲說道:“不如宣個御醫來,就說為姐姐請平安脈,我自有辦法問出凌霄花是何物。”
惠貴妃對站在角落的霓裳擺手說道:“霓裳,宣張御醫即刻前來。”
我自行走到桌前,倒了杯茶飲下,笑言道:“皇后的心思,還真難猜呢。”惠貴妃笑了笑,而后與我談論一些不著邊際的閑話,半個時辰后,張御醫才進了合huan殿。
我與惠貴妃同坐在桌前,張御醫欲上前請脈,被惠貴妃擋了回去,說道:“本宮就覺著頭昏,是這丫頭自作主張的要宣御醫,哪兒有這么嬌氣!”說著指了指霓裳,霓裳委屈地低下頭,我在旁邊看著靜笑不語。
“娘娘不可大意,還是讓臣給娘娘把個脈,是病不是病自然明了。”御醫還是堅持要給惠貴妃請脈,惠貴妃對我使了個眼色,我即開口道:“娘娘,前幾日臣妾服了幾劑藥,頭昏的毛病也好了不少,改日臣妾給您送來可好?”
御醫自然聽不得什么藥好什么藥不好,打破砂鍋也要問到底是什么藥。“敢問太子妃,是何藥?可有方子給臣看看?”
我給惠貴妃遞了個眼色,她在一旁憋著笑,似在說我點到為止即可。我故作思慮,想了一會兒說道:“本宮確實記不住了,引子太多,只記得有一濟藥材叫凌霄花,御醫可知?”
話一出口,御醫隨即跪了下來,一臉惶恐地說道:“太子妃,這藥可不能再服用了,凌霄花雖然可做藥引,但必須慎用,尤其是婦人!”
我與惠貴妃皆是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我急忙追問:“為何偏偏婦人不能用?”
御醫仍是跪地不起,繼續說著:“此花若是未孕女子長期服用,不容易懷胎,即便懷胎,也多是滑胎不保。”
我身子一愣,竟是說不出話來,看著惠貴妃,她癡癡地盯著桌面,緊咬著下唇,手指捏拳,指肉都已泛白。我輕咳了幾聲,惠貴妃才回神過來,對御醫說道:“既是有害,那為何宮中還有這花?”
“回娘娘的話,一般都不會用來給主子服用,只是藥材是必須備著的,凌霄花也有其它治病的功效。”
我低頭不語,心中思緒亂成一團,怎樣都理不清楚,皇后要這藥做什么?很明顯不會是自己服用,那么就是給別人了,這宮里能讓她恨之入骨的人,只有惠貴妃了吧。惠貴妃正當寵,若是有朝一日誕下皇子,那對太子的地位威脅太大了,難保不會易儲。
惠貴妃淡淡開了口,對御醫說道:“煩勞御醫跑一趟了,本宮沒有大礙,御醫請回吧。”御醫臨走還不忘囑咐我幾句不可再用此藥,我笑著答應。
待合huan殿里只有我和惠貴妃兩人后,我徒然地趴在桌上,看著惠貴妃,她眼中的怨恨似要燃燒周遭任何人那般,我不禁滲出些許冷汗。
“你可有法子,能弄到凌霄花?”惠貴妃悠然說著,我愕然地看著她,說道:“這我可沒法子能在御醫那兒弄到,皇后在這宮里的勢力可不是咱們一天兩天就能及上的。不過,弄到些許倒不成問題,我已經吩咐探子把藥掉包一些回來。”
惠貴妃點點頭,對我微微一笑,我卻看不出絲毫笑意。到底在算計什么,如何去防?以后每步都是步步驚心,走錯一步,就置于萬劫不復。我轉頭看向殿外獨自芬芳的茶花,心里哀嘆一聲,想來也只有這花能在這里依舊純白靜雅,不似我們,多活一日,便增一日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