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爭鋒(三)
- 寂寞梨花落
- 沁色
- 3789字
- 2010-08-07 11:15:31
第十九章爭鋒(三)
我整日呆在太**里,再也沒去合huan殿?;屎笈率菚r時刻刻盯著我們的一言一行,她已經(jīng)動手要除掉眼中釘,我卻束手無策。
六順也一直沒能帶來我要的東西,不知為何,心里總覺著有些事情即將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到底皇后在想什么,皇上不在宮里,如果惠貴妃出事,等到皇上回來什么都為時已晚,到時僅需要皇后的一面之詞,一切都可塵埃落定。
吩咐綰兒去查典籍,終于從一些僅有的文獻(xiàn)中知道了凌霄花是何物。凌霄花的確是可以治病,對于活血祛瘀、涼血祛風(fēng)都是有極大的用處,但有利也有弊,偏偏此花性寒,女子不可食用,否則就如那御醫(yī)所說,不易懷胎,少數(shù)懷上了的,終是不保。
皇后用此物,若不為人知就可瞞于天下,她總有法子讓惠貴妃食用。只是不巧,被六順發(fā)現(xiàn),我時常后怕,如果未曾有六順這一步棋,所謂凌霄花,我根本不可能得知,哪里能防患于未然呢。放眼整個**,皇后之下的女人必然是惠貴妃,子以母貴,在皇上的圣寵下,惠貴妃未必沒想過要以一個皇子來與皇后抗衡。
我知道,惠貴妃心里即便是有這等想法,她也不會告訴我,就像我也對她有所隱藏一般。我是太子妃,我斷然不會讓她動太子的儲位,可想而知,一旦太子廢儲,我會是何等境遇,莊氏的命運又會跌落幾番。她不是當(dāng)初暴室里的惠妃,而是今日榮耀圣寵的惠貴妃,她想得到的,已經(jīng)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不僅僅是未央宮,不僅僅是那個后位,更可能,是儲君之位。到底我當(dāng)初的選擇是對是錯,難道真的不該幫惠妃嗎?幫她拿回了屬于的東西,她卻想要搶奪屬于我的東西,我究竟在做些什么!
想多了這些繁瑣復(fù)雜的計謀,頭疼得厲害,我緊緊閉著雙眸,不想再聽再看世間之事,我靜靜的坐在軟塌上,院里阿初與綰兒正在修剪芍藥的花葉。
我朝她們喊道:“進(jìn)來陪本宮說說話?!?
兩人趕忙放下了手中的剪子,理了理宮裙走了進(jìn)來,給我行禮后站在一邊,動作一致得太過夸張,我一下就輕笑了出聲。
“太子妃,何事讓您這么開心?”綰兒疑惑地問道,一旁挨著站的阿初也是一臉的不解,我擺了擺手,笑言道:“本宮就想和你們說會話,阿初,本宮還不知道你從哪兒來,說來聽聽。”
我拍了拍軟塌,示意她們坐著說話,兩人皆不敢,我笑著拉過綰兒手,硬把她拖坐下了,阿初見狀,也不好再推辭,挨著榻沿也坐下了。
“奴婢從淮陽那邊來?!卑⒊醪痪o不慢地回答了一句。淮陽?離昭陽城甚遠(yuǎn),想必也是個苦孩子了。
“怎么進(jìn)宮來了?”不知為什么,我總喜歡去探尋這些婢女的身世、命途,接著感嘆一番,天下值得憐憫的人何其之多。
“奴婢的爹是武夷候府上的門衛(wèi),奴婢伺候侯爺小姐,宮里招宮婢,要從每位大臣們的家府上挑選幾個進(jìn)宮,奴婢就這樣進(jìn)來了。”
我點了點頭,也不多說什么,從大臣的府上挑婢女,自古都有這規(guī)矩,為的是把那心思手巧的人兒送進(jìn)宮來伺候最尊貴的主子。
“嗯,既然進(jìn)來了,既是與本宮有緣,你好生伺候著,本宮自然不會虧待了你?!蔽业鼗亓艘痪洌矝]再看阿初,只是盯著腕上的碧玉釧出了神。
綰兒和阿初靜默著退了出去,重新點上了殿內(nèi)的安神香,香極是好聞,特別容易入睡,每次只需燃上一小截,我都可以一覺好夢的睡了過去。
‘咚、咚、咚’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我仔細(xì)聽了一會兒,不像是綰兒,她素來不會敲門,我問道:“誰?”
門外的人故意放低了聲音,輕聲說道:“太子妃,是奴才六順?!?
我心上一緊,急忙說道:“進(jìn)來說話!”
六順小心謹(jǐn)慎地把殿門關(guān)上,疾步走了上前,伸手在腰間里摸索了一陣,終于掏出一個小荷包,呈于我眼前。
“太子妃,此乃凌霄花?!?
我看著眼前精致的小荷包,手卻有千斤萬斤重,無論如何也不敢去碰?!澳愕舭鼤r,未被人發(fā)現(xiàn)吧?”
六順一直低著頭,我看不見他的神色,他一向說話聲音小,只淡淡一句:“沒有?!彼植皇栈睾砂?,捧在手上,我猶豫了一陣,終還是伸手拿了起來。
荷包倒是不特別,我輕輕拉開錦帶,里面裝有一些紅色的粉末,我看到一陣作嘔,突然想起當(dāng)年太子手中的那瓶麝香?;琶Φ胤旁谝贿?,順了口氣對六順說道:“皇后那邊還有什么動靜?”
六順抬起頭,思慮再三后,說道:“不知這算不算得動靜,皇后最近在翻查未央宮里所有宮人的來歷,面上是說身家好的人以后好指派出路,暗地里是怎么回事兒,奴才還未查的清楚?!?
我心上劃過一絲不安,皇后這么做必然有她的道理,為奴才指出路?這個理由,我實在不能信服。
“六順,凡事皆小心著點,不必為了打探消息把性命也搭進(jìn)去。本宮乏了,你回去罷?!蔽覍⒀b有凌霄花的荷包藏于袖中,是要帶去給惠貴妃。
“太子妃,奴才照舊問您一句,您宮里的人都可信嗎?”
我瞥眉不悅,說道:“你若是覺著有什么,大可說出來,誰可信誰不可信!”
六順興許沒想到我會發(fā)火,著急地說道:“太子妃,奴才只是提醒您。您宮里的阿初姑娘,不大對勁?!?
阿初?怎么會是她?雖然樣子看著滑頭,但從未做過出格的事,我看著六順問道:“為何說是她?”
六順左右看了看,特意看了會兒窗外,才低聲說道:“奴才上次來告訴太子妃凌霄花一事時,在窗外看到一個人影,奴才出去后,看到阿初姑娘,雖是在打掃,可奴才總覺著她的一舉一動和探子一般?!?
我不以為然地?fù)u頭,嘆聲道:“六順,你多慮了,阿初是個可憐孩子。莫以你的眼光去看人,在你眼中恐怕人人都可看做探子?!?
六順退了出去,我心里思慮了一陣兒,吩咐綰兒準(zhǔn)備玉輦,我要去一趟合huan殿。
宮人抬著玉輦,走得極穩(wěn),我看著緊跟在一旁的阿初,她真的會是探子嗎?我故意沒叫綰兒與我同行,總要讓自己安心,若她不是,就當(dāng)我誤會,自會對她好。若她真是,那她又已經(jīng)探到了些什么,是該要了她的命么。
心中想著事情,一會兒就到了合huan殿。我只是叫阿初在殿外候著,有些話不是句句都能讓她聽見的。
惠貴妃聽到了宣駕,從內(nèi)室疾步走到了外殿,我對她使了個眼色,她未多說什么,遣退了所有宮人,待人都走光后,我緩緩從廣袖中拿出荷包,俯在她耳邊說:“隔墻有耳,我在試一個人。”惠貴妃拿走我手中的荷包,聽了我的話,輕點著頭。
“阿初,進(jìn)來斟茶!”我喚進(jìn)了在殿外站在的阿初。她推開殿門,走到桌前,給我和惠貴妃一人斟了杯茶。她靜候在門坎邊,我心上浮出一絲涼意,她想要打聽些什么!
我強壓住心中的怒火,裝作無事般對惠貴妃說:“明日就有好戲看了,未央宮可要熱鬧一番了!”
惠貴妃也配合著我,笑道:“可不是嗎,宮里整天死氣沉沉的,難得看場戲。”背對阿初,給我使了個眼色。
我知道她不懂我在做什么,我也怕她行差踏錯,所以急忙接著她的話說:“人可都是安排好了的,那位主子哪里料得到是誰呢!”
阿初一定會想到是六順,可是她不知道,我根本沒吩咐六順做任何事,她只是看見六順與我密談,至于談什么,也是我說出來的才算真。阿初會信,明日我真的安排了好戲,若她真是探子,一定會找機會告訴皇后,好逮我們個措手不及。
“我可是告訴了他在辰時動手,到時候動靜鬧得大了,總會讓主子下不了臺面的?!蔽矣挚桃庹f了時辰,阿初始終站在那里低著頭,陽光打進(jìn)來,覆蓋在她的身上,我看不清她的表情,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從始至終都沒有看清過,她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太子妃今日可在我這里留膳?”惠貴妃端起茶飲了一口,隨意問了一句,她不知道我的用意,但又怕多說多錯,索性轉(zhuǎn)了話題,反正我要說的,阿初該聽的,也就是這些了。
“臣妾宮里還有些事兒,不留膳了。”我喚過阿初,借著天色還未暗下去,出了合huan殿,回太**。
一路上,我都不說一句,阿初一直靜默地跟著玉輦走,我只能看到她的側(cè)臉,我心里對她還是尚存一絲僥幸的,這樣一個小婢女,若真讓我狠下心來對付,我該怎么下手。
我回去后,綰兒迎上來,問是否傳膳,我亦有點餓了,點頭應(yīng)允。膳食一一上齊,我看著又突然沒了胃口,少許嘗了一些,就退了下去。
綰兒服侍我褪妝,坐在銅鏡前,任由綰兒梳理。我抬眼看了看窗外,阿初正在收采芍藥,離我甚遠(yuǎn)。我盯著阿初,對綰兒說:“阿初這女子,你覺得怎么樣?”
綰兒幽幽開口說道:“挺好,很機靈的一個丫頭。”
我散下一頭青絲,起身背對綰兒說:“今日好好看著她,她若踏出太**一步,即刻來告訴本宮?!?
綰兒走了出去,順帶關(guān)上了殿門。我躺在軟榻上,睜著眼睛卻不知看向何處。但凡阿初出了這個門,那就證明六順的話是對的,她是探子,我真希望這個夜晚就這樣平靜地過了,無風(fēng)無浪。
恍惚間,睡意正濃時,門外傳來綰兒的聲音:“太子妃,奴婢來報?!蔽移鹕砜刺焐?,已經(jīng)籠罩在黑幕之中,應(yīng)該是戌時了。
“她出去了嗎?”我緊緊抓著榻沿,身子居然在顫抖!
“是,戌時一到,未當(dāng)值的奴婢就可歇息了,阿初姑娘卻摸黑出了太**?!本U兒的聲音猶如當(dāng)頭棒喝,我霎時愣住。
“看清楚她往哪里去了嗎?”最后一點期望,卻還是被綰兒帶來的真相打破。
“奴婢瞧見,好像是去未央宮的路子?!?
我壓下心中的一口氣,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是這樣了,阿初是探子,再不用懷疑或者不可置信了,她是皇后的人,但為何皇后要探我而不是惠貴妃呢。呵,轉(zhuǎn)念一想,亦說不定惠貴妃哪里隱在暗處的探子也不少,知道我選了惠貴妃,當(dāng)然要防著我,不能明來,派一兩個監(jiān)視我的人,是輕而易舉的事。
我發(fā)覺自己很混亂,幫惠貴妃,滅皇后,難道還要助惠貴妃奪太子的儲位嗎?所謂恩情我已經(jīng)還了,我還欠什么,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將自己推下懸崖。我管不了皇后和惠貴妃斗得你死我活,與我何干,為何我要去趟這趟渾水。
既然如此,除掉阿初之后,我會遣走六順,我只要保住自己和莊氏的地位就夠了,管不了別人的死活,生在皇宮,最重要的就是自保,即使以后的某天會與惠貴妃為敵,我也只能一直往前走,沒有永遠(yuǎn)的朋友,敵人卻永遠(yuǎn)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