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教授女真子弟
宋儒進入金國之后,并沒有因為對金國的仇視而拒絕接觸女真貴族,而是積極教授女真貴族子弟。朱弁被扣留金國期間,金國貴族王公送子弟求學,朱弁熱情教授。洪皓滯留金國時,曾用樺樹葉寫成《論語》《孟子》《大學》《中庸》四書,被稱為“樺葉四書”,用以教授女真子弟。張邵滯留期間,也曾以教授女真子弟為業。“虜新立國,鄉慕文教,人知公以儒學,士多從之,授書生徒,斷木書于其上,捧誦既過,削去復書。”6從這些可見,朱弁、洪皓、張邵等人因為出使金國被扣留,從而在北方長期滯留,他們的生活非常艱難,但是在這樣艱難的環境中,他們卻做著傳播儒家文化的大事。他們在教授貴族子弟的同時,與當時金國的貴族文士多有交往,有的甚至成為好友。“又以易講授,學者為之期日升僧座,鳴鼓為候,請說大義,一時聽者畢至。由是圣徒或有錢、米、帛之饋,則賴以自給。”7由此可見,他們在滯留期間,因為教授、宣講儒家經典,與金國社會廣泛接觸,為推進儒家文化在金代的傳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這些人在滯留期間以教授為業,他們在教授貴族子弟時,不可能想不到“以夏變夷”的圣人遺訓。
金代儒學承襲了遼和北宋的傳統。金朝建國之初,為了加強對中原地區的統治,除了對主動投靠的遼宋舊臣委以重任外,還通過采用科舉考試以及扣留宋使等手段,大量收羅儒學人才,改變了質而不文的落后面貌,從國家制度、政策、語言文字到風俗習慣等都深受漢族文化的影響。不過,從大體上說,政府在科舉制度、學校教育方面兼采唐宋制度(因遼襲唐),而在民間則蘇學獨盛,程學、王學衰而不絕。……宇文虛中、張斛、蔡松年、高士談等從南方來的士大夫也同時帶來許多經籍圖書。此外,金初著名儒士還有韓舫、吳激、胡礪、翟永固、張用直等人。正是這些“借”來的人才決定了金初儒學的面貌。然而,由于他們大都被幫助金朝實現由奴隸制國家向封建制國家轉變的任務絆住了,忙于參與制定禮儀制度、修史定詔、充任外交使節等等;另一些不愿為官的人如洪皓、張邵等則忙于向女真人傳授漢族文化知識,做普及工作。8
進入金國的文士,一方面推進儒家文化的傳播,另一方面也在推進金國政治制度的改革。以宇文虛中為代表的一些宋儒精英進入金國后,得到統治者的賞識,于是積極推進金國典章制度的制定。《建炎以來系年要錄》記載:“自古享國之盛無如唐室。本朝目今制度,并依唐制,衣服官制之類,皆是自宇文相公共蔡太學并本朝數十人相與評議。”9正是宇文虛中等文士為金代制定了一整套禮儀制度。孔子主張“為國以禮”,禮儀制度是儒家治理國家的基本制度。在金太祖、金太宗時期,金國基本沒有建立禮儀制度,“金人之入汴也,時宋承平日久,典章禮樂,燦然備具。金人既悉收其圖籍,載其車輅、法物、儀仗而北,時方事軍旅,未遑講也”10。“天輔草創,未遑禮樂之事。”11金太祖、金太宗時期,國家的禮儀制度還沒有確立。金熙宗時期是禮儀制度的建立期,“皇統間,熙宗巡幸析津,始乘金輅,導儀衙,陳鼓吹,其觀聽赫然一新,而宗社朝會之禮亦次第舉行矣”12。從這些記載可見,到皇統年間,皇帝出行的禮儀制度已經開始實行,這已經從形式上強調了帝王的威嚴,為儒家所主張的君君臣臣的等級制度的全面建立奠定了基礎。
在宋儒的推動下,金代制定了系統的禮儀制度。據《金史·禮志》記載,金代祭祀禮儀是非常細致、完善的,這是對儒家“國之大事惟祀與戎”的具體踐行。金國也制定了詳細的朝儀制度,在詳細的朝儀規范中把儒家所強調的等級制度在形式上充分表現,加強了中央集權統治。在制度的儒家化過程中,金國對孔子的祭祀儀式也非常重視,制定了一整套的祭孔禮儀,在形式上把孔子推向了思想教主的位置。這些禮儀制度為儒學在金國的傳播起到了強有力的推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