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之際沈洛書就已起身梳妝打扮了。
葉謹臨來到沈洛書的房前,在門口等著。
不一會門開了,葉謹臨的目光望了過去。
少女今日裝扮的格外好看,淡粉色長裳把沈洛書襯的更俏皮可愛。
葉謹臨一時間竟有些挪不開眼。
沈洛書卻感覺有些別扭,這衣裳穿起來有些繁瑣,也沒有使女服那么輕便。但十歲以前自己也穿的是這樣的衣服,現如今居然已經很不習慣了。
沈洛書看到出神的葉謹臨,抬起手晃了晃:“謹臨哥哥?”
葉謹臨回神,居然還有些不好意思地臉紅了。
“你怎么了?不舒服嗎?耳朵怎么那么紅?”
聽到沈洛書的“奪命”三連問,葉謹臨話也沒說就轉身走了,完全忘了自己為什么來等沈洛書。
留下沈洛書獨自看著葉謹臨離去的背影,有些茫然地站著。
什么情況?什么都沒有就走了。
到了無人處葉謹臨才恢復過來,這才想起,自己是去接沈洛書的。
還得原路返回。
酉時,皇宮。
一輛輛馬車停在宮門口。今日來了不少人,但其實很少有大臣攜千金,多是富貴公子。
宴會是戌時開始,還有一個時辰。大臣公子們分散在上書房與練武場。夫人小姐們則統一聚集在御花園。
徐嫣獨自帶著沈洛書。
許多大戶人家夫人小姐會來問候徐嫣,覺得沈洛書面生的都會問一兩句,徐嫣皆大方地回答侄女,并將沈洛書介紹給她們認識,也教沈洛書認人。
沈洛書很感動,她覺得這也許就是母親的關愛吧。
這六年來,雖然沈洛書會為了不必要的麻煩刻意回避葉秉徐嫣和葉謹臨。但他們依舊會偷偷為她準備一些東西。
天冷的時候會囑咐家仆們多做幾套暖和的衣裳給沈洛書;家宴的時候會偷偷給沈洛書留最好吃的菜;沈洛書生病的時候也是徐嫣親自熬藥做飯照顧她。
南文姒本是坐在御花園的亭子里,看到徐嫣后立馬跑過去。
“葉夫人!您來了!”南文姒熱絡的挽著徐嫣的手。
徐嫣卻沒以往那么欣喜,或許是因為兩家之間的關系不單純了。
徐嫣表現的得體大方:“參見郡主。”
沈洛書跟著參拜。
南文姒有些失落,她看出來了徐嫣與她保持了距離,沒有以往那么親近了。其中原由大家都心照不宣。
南文姒故作輕松地說:“葉夫人怎的如此見外,同先前一樣叫我姒兒就好了呀。”
南文姒目光一轉看向沈洛書:“這位姑娘好生面熟,你是何許人也?”
沈洛書正準備回答南文姒的問題,徐嫣搶先答到:“洛洛是我兄長的義女,這孩子從小就深居內宅,今日特地帶她來參加宴會,先前從未見過如此盛大的場面,帶她來見見世面。”
南文姒還是有些疑惑地問:“那先前我們見過嗎?”
依然是徐嫣搶答:“不曾。”
南文姒半信半疑地點頭。
徐嫣想了個由頭:“郡主,洛洛有些不適,臣婦先帶她去稍作休息,我怕一會的壽宴她會出狀況,沖撞了陛下可就不好了。”
沈洛書狐疑地看著徐嫣。自己有說過不舒服嗎?
“行吧,那洛洛妹妹好生休息,待會晚宴時可要好好享受。”
徐嫣帶著沈洛書來到一處犄角處。確認無人后徐嫣才松了一口氣。
沈洛書問道:“夫人,為何要對那郡主說我從未見過她?”
“洛洛,若是讓她知曉你一直在葉府做傭,如今又突然成為了葉小姐,不免引起猜忌。”
“是洛洛考慮不周了,沒有想到這一層利害。”
“不妨事,其實,若今日陛下提及臨兒的婚事無虞,我們也不用拉你出來避禍。你還是葉小姐,今后也不用再做使女。若是真像我們想的那樣發展,洛洛,也只能對不起你了。”
沈洛書跪了下去,雙手交叉行了個禮:“夫人,洛洛并不委屈,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
徐嫣扶起沈洛書,憐愛地抱著她輕拍了拍她的背:“洛洛,你是個好孩子。宴會還有一段時間才開始,你可以先去別處轉轉,畢竟也不是有很多機會來皇宮的。切記,別離開御花園,別與人過多接觸以免起不必要的矛盾糾紛。”
沈洛書應了聲,徐嫣又獨自前往御花園亭子內繼續與人清談。
沈洛書來到池塘邊,盤腿坐在草地上,手里拿著一根細長的草撥弄池塘水面逗魚玩。
水里的魚本來大多聚集在沈洛書面前,突然開始四散逃竄。
有人靠近。
沈洛書猛的回頭,來人讓她瞠目結舌。
蘇予鶴!
蘇予鶴嫣然一笑:“沈洛書,好久不見。”
沈洛書連忙站起身來,有些興奮地說:“蘇予鶴,你怎么在這里啊!”
“我隨便逛逛,看到一個人有些像你,便走過來了,還真的是你。”
蘇予鶴認真的打量了一下她:“你今天的妝扮很好看。”
沈洛書喜滋滋的,但立刻又覺得不對:“今日是陛下壽宴,你為何能在宮里?”
蘇予鶴回答:“我是隨文相來到。我是他府上的門客。”
沈洛書“哦”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蘇予鶴有些疑惑:“你今日是怎的?為何看起來如此黯然傷神?”
“沒什么,有些不舒服吧,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蘇予鶴拉住了準備離開的沈洛書:“你怎么了?哪兒不舒服?也許我能幫你?”
沈洛書呆滯了一下,這蘇予鶴今日格外關心她啊,以前哪有這么主動。但她并沒有很開心。
沈洛書隨便找了個借口:“你幫不了我,我葵水來了你能幫我嗎?”
蘇予鶴聞言耳根子瞬間通紅,拉住沈洛書的手立馬收了回來,仿佛摸到了什么滾燙的東西。
蘇予鶴話都說不利索了:“那,那你,多,多休息,我,在下先行告辭。”
說完,蘇予鶴手足無措地離開了。
沈洛書看著蘇予鶴慌亂無措離開的樣子被逗笑了。不一會就開始傷神了。
文相。
文康璋可是她的仇人啊,她的朋友與仇人如此親近。況且,若今日葉家遭人口舌,她就是與葉謹臨有婚約的人了,不宜與外男過多親近。
戌時,御花園。
夜將至,四周點滿了燈火。席間觥籌交錯,鼓樂齊鳴。又有美人獻舞,美酒佳肴。一片熱鬧景象。
沈洛書坐在宴席最末尾的地方,一直埋頭吃飯,那陣仗不知道的以為多久沒吃過飯了似的。
難過的只有她知道,因為一抬頭就能看到坐在對面的蘇予鶴。
她在故意躲他。
好巧不巧,最不顯眼的位置還碰上了熟悉的人。
蘇予鶴有好幾次看向沈洛書,沈洛書都不予理睬,就算是目光撞上了也立馬就別開了。
南文姒坐在南豫文右側案幾,她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差人給南豫文傳了個話。
南豫文揮揮手示意明了。
南豫文叫停了歌舞:“諸位愛卿,朕今日舉辦這宴席還有一事宣布。”
沈洛書不自覺的開始緊張起來。
葉秉徐嫣和葉謹臨看起來卻非常淡定從容。
“諸位應該知道,十六年前,朕允諾過葉將軍一件事。”
南文姒低眉捶眼的看著葉謹臨,葉謹臨卻一臉道貌儼然。
“若朕的母妃所出一女,則與葉將軍之子結為連理。”南豫文停下喝了杯酒,接著說,“但是,葉將軍為我南華立下不朽功勛,其子葉謹臨小將軍亦為我國打下許多勝戰。葉家辛苦了,我希望葉將軍的余生能安穩的度過晚年。當然,這只是朕念及卿所想。到底怎么樣還是卿自己決定。”
南豫文這就是在公開逼迫葉家卸下兵權,否則多年前的許諾也只是一句玩笑話。
葉謹臨站了出來,跪下行禮:“陛下,臣覺為時尚早,還未成就一番偉業,并未想過成家立業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