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把拍攝地放在了武漢下屬一個村鎮。

相對于大城市的繁華，這里反而更有八九十年代的鄉土人情。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在得知有一個劇組要在他們鎮子奶牛場拍攝一段戲，有關部門的人直接派人接觸。

按理說小劇組是得不到這種重視，奈何這是第一次有劇組過來拍戲。

小鎮子搭配小劇組，絕配！

當地有關文化宣傳部門立刻便批了綠條，帶著他們找到了一家符合他們劇組拍攝要求的牛奶廠。

廠長不是很樂意，現在是廠子忙的時候。

可商不與官斗，還是整理出一個倉庫用作劇組拍攝，一分錢不要。

這讓江辰多少有些過意不去。“不行，我必須出錢。”

廠長面容稍松，但再瞅瞅那旁邊一言不發的有關部門人員。

“唉……江導能來我們這拍戲，這就是對我們這個鎮子最好宣傳。我身為這里的一員，也一直想像江導這般為鎮子做些貢獻，又怎么厚著臉皮能要你的錢呢？”

“一碼歸一碼，錢必須要給，如果廠長你堅決不要錢的話，那我有個主意。”

江辰走到窗邊，望著不遠處忙碌的廠房，“我看廠子現階段還挺忙的，那我讓劇組閑置的人員去幫幫忙，也算是我們盡一份心了。”

廠長連連搖頭。

他不是差錢，就是不滿意那個有關部門的態度。

一句話不說，還跟個大爺似的坐在那揮斥方遒。

人啊，就怕對比。

江辰的態度就讓他很舒心，心里的一根刺也悄然消失。

“江導雖然年輕，卻精通人情世故，那我就稍微占你們一些便宜…不過廠子的牛奶你們要想喝的話就隨便拿，咱們廠的別的沒有，但牛奶管夠！”

“那就多謝廠長大人地厚愛。”

江辰這一操作不僅讓廠長很滿意，也看呆了跟他一起過來的徐光頭。

“江導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咱們這部戲是不是有王寶寶牛奶工工作鏡頭？”

“沒錯。”

“那是不是也有一個王寶寶喝牛奶的鏡頭？”

“有什么問題嗎？”

那恬不知恥的樣子讓徐光頭敬佩不已。

不愧是干導演的，就這臉皮他不成功，誰成功？

甚至有關部門的工作人員離開前，還感謝江辰的態度，夸贊他情商太高，讓他們工作不是那么難做。

……

徐光頭迷瞪瞪的回到片場。

由于這部戲的演員都不是很有名的，再加上這是大多數人的第一部電影，倒也沒有出現軋戲的情況。

聚在一起一周多，大家彼此關系也很不錯。

尤其是王寶寶、徐光頭頭這一對cp組合默契異常。

他這剛坐下，王寶寶便搬著凳子過來，“光頭哥你怎么了？這么多汗，是不是中暑了？我給你擦擦汗…”

“去去去，你身上一股牛糞味，你干什么了？”

“嘿，我這不是看人家在忙，所以我也想去幫幫忙嘛。”王寶寶標志性的傻笑。

啊這！

徐光頭再一次震驚的望向不遠處的江晨。

他竟然連這都猜到了？

這個導演有點變態了呀！

…

穿著擠奶工衣服的王寶寶（牛耿）站在小電視機前看著新聞。

新聞主持人：相比往年，今年的春運將來得更早，火車票仍舊一票難求。

坐在一旁的廠長頭也不抬，“別看啦，今年想回家過年，肯定沒戲!”

這是王寶寶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電影男主角。

尤其這是一部廣大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喜劇電影，他非常希望把這部電影演好！

于是他格外的用力，操著自己那一口獨特又搞笑的普通話。

“廠長，給條活路唄，俺也是要吃飯的。”

這句臺詞…

廠長一愣，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

“你看，都是這三聚氰胺鬧的，全國多少奶牛場都倒閉了，這奶牛廠能活著，已經不容易了，我哪還有錢給你啊！”

“你說這干啥？工作給錢，天經地義，你不給錢你給啥玩意?俺們都忙了一年，誰不是為了這倆錢兒？”

王寶寶用余光偷瞄其他人，只見張曉菲等人都被他的演技逗笑…

他演得也格外用力，金句頻出。

直到…

“咔，你演得什么玩意，誰TM讓你隨便修改臺詞的？”

那些看熱鬧的演員也是一愣。

他們覺得沒啥問題呀？

王寶寶的表演充滿了喜感，很有喜劇天賦呢。

可這也是江辰正要指責的一個地方。

“你亂修改什么臺詞？”

“導演，我想給這部戲增加點笑點…”

江辰更氣了！

笑點不夠那是導演問題，需要你一個演員操這個心？

怎么，他這個導演是個擺設？

“我問你，你現在這個角色是什么？”

“是一個想要回家過年，但因為老板不給錢的農民工。”

“那這個時候你憑什么笑得出來？來來，你這位大演員給我個理由。”

砰地，把劇本砸在王寶寶面前桌上。

王寶寶嚇了一跳，“…我”

徐光頭胳膊肘懟了他一下，示意他別再說話了，隨后自己又充當老好人，在兩人之間調和。

“江導你也別生氣，王寶寶不是有意的，他也是為咱們這部影片好。”

“我看他就是嘚瑟！”江辰怒火稍削。

“在入組前，我和每個演員都說過：如果你沒有覺得這個角色不好，或者劇本哪里出現問題…可以私下來找我。”

“但在拍戲時，劇組里只允許有一個聲音，那就是我的聲音！”

王寶寶嘴唇微微顫抖，像是被寒風吹拂一樣，喉嚨發干，幾乎無法發出聲音。

“…我錯了導演。”

“哼！再拍一條。”江辰倒也沒有在為難他。

可那雷霆般的觸怒，讓所有人都不敢在小瞧這位新人導演。

倒是副導演徐光頭被喊了過來。

“江導，演員在演戲時修改臺詞很正常，你何必生那么大氣？”

“我當然知道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可是他修改的那叫什么玩意兒？”

江辰一直信奉一句話。

每一個演員都有屬于他自己獨特的角色定位。

王寶寶這張臉天生的小人物形象，你讓他去飾演一個成功人士，別說大家觀眾不信的，就連他自己也不會相信。

而王寶寶的小人物形象，在娛樂圈里獨樹一格。

無論是剛出道的《盲井》、《天下無賊》…

還是最終逆襲為兵王的《士兵突擊》，又或者是一部戲演入北電教材檔案的《樹先生》。

憨厚、樸實、真誠，這才是王寶寶身上最有殺傷力的武器。

因此，有王寶寶的喜劇片都會讓觀眾感受到接地氣，從而很好笑。

徐光頭了然，“那江導既然是為了他好，又何必鬧得如此僵呢？”

“你演了那么多年的戲，不會不知道劇組并沒有表面上的那么簡單…”江辰咬著干巴巴的面包，還分給他一半兒。

“在我看來，一個劇組就像一個大家庭一樣，必須有一個嚴父，也必須有一個慈母。”

“而我是導演，如果我對演員太溫柔了，反而會讓大家對我和這部戲產生輕視的態度，那就得不償失。”

你是嚴父…

徐光頭看看他又看看自己。

合著你叫他留下，就是想讓他做那個慈母唄？

唉…副導演不好干啊，尤其還是碰上這個斤斤計較，想要壓榨每一個人最好價值的狗導演。

“行吧，我等會跟他談談，讓他理解你的良苦用心。”

“嗯，我也發覺做人要謙虛，我多聽聽別人的意見，你把其他人對我的意見都記錄下來！”江辰也很謙虛，雖然徐光頭完全不信了。

然后你在看看，究竟是誰對你有意見唄？

真是騷操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