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顯純這個混賬家伙,我老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我爹還跟爺爺還讓我別惹他呢,現在直接把他家抄了!”
穿著身錦衣衛的衣服,張世澤摟著常延齡的脖子,得意的哈哈大笑,還順手摳了下鼻子。
常延齡瞅著他貌似有在自己身上擦一下的趨勢,脖子一縮就跑開了,小臉嚴肅道,“不要胡鬧,這是陛下第一次給我們安排事情做,莫要弄砸了!”
由于他和張世澤在小伙伴中的年紀較大,身份地位也是最高的——
王國興和劉文炳二人雖然也是國親,可本質上屬于寒門乍富,底子不行,京中那些延續了幾十上百年的權貴豪門面上客客氣氣,實際上卻不怎么看在眼里。
許顯純的祖母是嘉靖帝的公主,家世綿延至今,比起王家劉家,可高貴不少,不派個家世更高的勛貴子弟出來,還鎮不住那群胡咧咧的勛貴們。
許顯純再怎么說,
也是京城勛貴圈子里面的人物嘛,
哪能隨便讓人去抄家的?
何況朱由檢心里想著,外戚插手,說出去總歸不好聽,容易招惹事端。
張世澤和常延齡等人,是他想要扶持起來的勛貴武將派,以后是要帶兵打仗的,現在放出來做點惡事,正是應當。
成化朝的西廠創始人汪直,那可是十六歲就走馬上任的!
……
“走,咱們進去!”
張世澤等著人把許顯純的府邸全圍起來后,親自繞了一圈,確認沒有空隙讓人出逃,就一拍常延齡的肩膀,領著他大步前進。
“好好看,這可是京里的世家……雖然等會就光禿禿了。”
常延齡來到京城不過一月,但已經習慣了張世澤的念叨。
畢竟中二少年出身豪門,接人待物一點都不虛的,滿嘴胡話都得讓人捧著,養成了張世澤不拘小節的自來熟性格。
常延齡雖然是懷遠侯世子,可家族到世宗時才重起,彼時的南京城已經被劃分好了勢力范圍,沒能沾到太多便宜,至今在南邊也只是卡著不上不下,近兩代還在不斷下滑。
常延齡知道,
這次上京隨駕,是個重振家族的機會。
他自然要在京城中開開眼,好好學習一番。
“不比江南世家差了!”
只是掃了一圈許顯純家宅布置,常延齡就斷定這家油水不少。
江南是什么地方?
天下財富聚集之地!
比起北方連年天災人禍,南邊基本上是個“太平盛世”局面,何況能盤踞在江南的世家,手里頭大多握著些不得見光的賺錢路線,比如說私家海貿之類的。
甲申國難之時,
被財富浸透了的江南還在“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呢!
常延齡家里雖然在走下坡路,一大家子生活的有些拮據,可仗著身份,也去過江南大家中參觀。
那是真正的雕欄玉砌,金玉滿堂。
而許顯純一個京城的,竟然能把家中裝飾的不比江南豪族差,山林水榭,一步一景,只怕不止是在手上沾油水,而是直接養了個榨油廠。
現在,
許顯純的榨油廠要被收歸國有了。
常延齡緊繃身體走著,手上摸著刀,眼睛不停的盯著下屬,要他們好好的搜查,不做多余動作。
張世澤見狀,心想自己不能被他比下去,也端著張臉,哼哼唧唧的做統計。
統計了一下,
學習不好的張世澤就爪麻了,讓常延齡接手,自己則跑去抓人搜物。
由于許顯純已經被抓,他家里剩下的,基本上就是下人和各種姿態的女性了。
至于家丁,也早被監管起來。
頂著皇帝親衛,沒人敢鬧事。
“好好好!”
“不愧是少年英杰!”
駱養性等著家抄的差不多了,才轉身登場。
他作為錦衣衛指揮使,這次抄家本應該帶隊的。
但朱由檢為了給自己的小伙伴積累經驗,指派了張常。
駱養性一看就明白,這是二代鍍金練手來了,也不瞎攪和,挑了些做事認真老實的屬下就派了過去,自己則是暗中觀察,想著如有意外,就出來幫幫場子,以免落了少爺們的面子。
好在一切順利,
駱養性只需要出來夸兩句,把抄家賬本復印一份存檔就好。
朱由檢養狗可不會區別對待,
不管是誰幫他抄家,結果都是二八分成。
魏忠賢和客氏這個大頭已經被東廠先舔包了,錦衣衛只能努力把剩下的幾個都給開了,才能與之一拼。
“也不看看是誰出馬!”
“對了,把這幾樣東西好好存著!”
張世澤鼻子都快翹天上去了,又給駱養性拉出來一份名單。
上面記著的,是他抄家之時發現的幾樣罕見珍寶,還有些僭越的地方和裝飾。
珍寶可以上供給天子,
而僭越之處能讓許顯純的罪名再多一條。
駱養性笑著收下,繼續夸贊著二人。
張世澤高興的回宮去了。
常延齡則是在腦子里復盤著自己出道的第一次行動。
雖然抄家和拆家類似,不算太難,后面還有好些練手的機會。
可常延齡嚴謹慣了,多復盤總歸對自己有好處。
要不然他也不會跟小幾歲的劉文炳合得來。
而在宮里,
朱由檢把二人帶回來的抄家記錄翻閱一遍,不由感慨“黑吃黑果然是個暴利行業”。
至今為止,
他也就是讓人先抄了幾個內廷太監,外臣中先給許顯純和田爾耕騰出來了詔獄雅座,還有好幾個,只是關押盯梢,沒有動手。
而只是如此,
內帑就多出來了幾十萬的現銀,新增房產珠寶無數。
雖說外臣之財,還要分給戶部一些,但朱由檢暴富之后,也不在乎那么一些了。
天下也沒有只富了皇帝,卻讓國庫空曠跑馬的道理。
那是獨夫所為了。
“回去好好歇息,明天加餐!”
朱由檢大手一揮,從自己的私庫里拿了幾樣漂亮的珍寶,給了二人賞賜。
“再去把孫承宗找來吧。”
“朕……也該見見這位老先生了。”
繼位以來,
朱由檢召回了很多人,也接見了不少。
唯有孫承宗這位先帝老師,朱由檢遲遲不做多問,只讓其安心于京中休養。
現在魏忠賢都處理了,他也該和這位老先生說些話了。
至于為什么拖到現在?
那無非是朱由檢先忙著自己鍛煉,再忙著挑選實務人才……再加上后世評論紛紜,使得天天打熬筋骨的崇禎天子現在才敢對這位老臣進行考察。
……
孫承宗得知皇帝要召見自己,連忙整理衣冠,前往乾清宮面圣。
他此去,應該是要起復了。
還差一月,就是崇禎元年。
而踩著這個點,有不少跟閹黨有瓜葛,黑歷史在身的官員都在主動請辭。
畢竟自己不主動一點,那后面就只能被動了。
閹黨五彪不是已經被抓了嗎?
黃立極的“三辭三讓”都已經走到第二回合了,馬上就要退休。
施鳳來還有點掙扎,觍著臉想等黃立極退了自己再走人。
誰讓首輔一去,他這個次輔就能順勢上位了?
次輔退休和首輔退休的名聲,可不一樣!
不過施鳳來也清楚,自己只能在“首輔”名義上蹭一蹭,拖不了太久也是要走人的,所以也不敢上躥下跳,只等屁股能在首輔位子上挨一下就好。
孫承宗想著,
自己一旦起復,不說直接當首輔,起碼是要入閣的。
所以對天子這次的“入閣面試”,他顯得十分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