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敢對著外臣,特別是文官們抄家嗎?
他當然敢!
高宇順派人盯著崔呈秀等幾人已經好一段時間了。
因為朱由檢記得史書上,崔呈秀這人屬實自私,在閹黨倒臺之時,寧可把全部財產給毀了,也不肯奉獻給國庫,以至于崇禎朝錯失一大筆收入。
朱由檢吸取教訓,特意派人關注著,打算等過完年,就把崔呈秀這個尚書給開了。
而崔呈秀,不就是外臣,不就是文官?
田爾耕跟許顯純算什么?
老田家有丹書鐵券又如何?
對朱家皇帝來說,丹書鐵券只是一個榮譽獎勵,根本發揮不了真正的作用。
該死的,
都得死。
等到朝局穩定,朱由檢寶刀磨利后,任何損害到大明朝利益的人,也都會享受到抄家待遇。
如果他們實力強勁,還能獲得朱由檢頒發的“誅九族”套餐。
至于被罵?
朱由檢自打開竅之后,就決心不要自己的名聲了。
罵他是暴君如何?
說他把大明朝糟蹋了,要成亡國之君又如何?
罵一罵,更健康。
反正國家變好才是最重要的。
原歷史上,崇禎皇帝難道不知道手下的官員貪污?難道不知道自己能對著勛貴藩王們下手?
當然是知道的!
只是國朝至崇禎,貪腐問題已經深入骨髓。
崇禎皇帝對上那些樹大根深,盤根錯節的勢力,不敢多做追究,畢竟他要做人人稱贊的“明君”,就不能得罪掌握話語權的文人官吏。
除了重視自己的名聲外,崇禎皇帝本身也沒有太強大的抗壓能力。
國庫實在沒錢的時候,他曾經試過抄家給自己續命。
因為“苛待國親”的名聲,總比“亡國之君”要好聽一些。
崇禎朝后期,首輔薛國觀看著皇帝為了錢發愁,直接出主意,找有錢人“借錢”!
“在外的群僚百官的借款,由我等承擔;在內的皇親國戚的借款,非由皇上決斷不可!”
隨后薛國觀就下手,替皇帝抄了武清侯李國瑞的家,得錢四十萬兩,除爵。
而李國瑞則是被皇帝這扒皮姿態給嚇死了。
之后的結果呢?
皇親國戚人人自危,然后利用崇禎第五子的病情,勾結宦官宮女,傳言先太后在天上責備皇帝輕視外戚,要懲治他。
不久崇禎的第五子就病死了,嚇得崇禎皇帝急忙恢復了李家的爵位,還把武清侯家的金銀全部歸還了。
替他出抄家這個主意,并且為之沖鋒擔罵名的薛國觀反而被崇禎皇帝記恨上,覺得是他出餿主意,導致天罰害死了自己兒子,隨后薛國觀被賜死,抄家。
之后,崇禎皇帝再也不敢對著大臣抄家了,李自成都快打進北京城了,還在低聲下氣的找大臣借錢。
……
每每想起這么一段記載,
朱由檢都要掩面沉默良久,實在不知道自己腦子里究竟進了多少水才會這樣。
難怪太祖看不下去,要親自下場為他開竅。
好在那些都是另一條時間線上的事了。
這一次,
朱由檢不再瞻前顧后,
不在乎留下千秋罵名,
更不在乎自身安危!
殺幾個外戚被太后罵,總比江山破敗被祖宗打一頓的好吧!
……
朱由檢搓了搓臉,
放下了手里的《孫子兵法》,并且整理了一下明天要用的“軍校教材”。
宮里三百勇士的文化課,都是朱由檢親身上陣的。
他想要仿效漢武帝,不僅在宮里設置親軍,還要培養出可靠的軍務人才。
實際上,漢武帝本人的軍事素養是非常高的。
著名的羽林、期門二衛,就是漢武帝一手培養起來的天下強軍。
霍去病是被漢武帝帶大的,在宮里住的時候,天天被武帝抓著讀兵書,并且聽武帝的講解。
為什么漢武帝那么喜愛霍去病?
甚至喜歡到待遇超過了自己的親兒子,泰山封禪的時候,不帶別人登頂,只帶著霍去病的遺子霍嬗在身側,一同享受“天下絕頂”的風采?
那是因為在漢武帝眼中,冠軍侯是自己在軍事上的延續。
只是身為天子,
武帝沒辦法拋棄社稷,自己去涉險,只能借著養成去享受打仗的快樂。
朱由檢不知道自己的軍事天賦比之漢武帝如何,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目光能比漢武帝看的更遠。
畢竟是開了全圖掛的。
漢武帝時期,還得靠著張騫給他驅逐迷霧呢。
而且后世信息爆炸,
不止有豐富的軍事著作,愛好者們也喜歡把歷史上有名的戰役翻出來進行復盤,指點江山,激揚文字,肆無忌憚的用馬后炮和上帝視角總結了歷史戰役的不足之處,并給出了各種解法。
現在,
全都便宜了朱由檢。
他不能保證后世的復盤對策是正確的,但能借此收集到更多且直白的信息,轉述給三百勇士后,讓他們去思考解題。
不說抄出個正確答案,
但起碼能避開絕對錯誤項了。
而目前,朱由檢作為“校長”,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紙上談兵。
靠著充沛的精力,強健的體魄,以及張口就來的各種軍事理論,也讓三百勇士覺得天子的確有太祖之神武。
只是受限于身份,難以御駕親征,親手鞭笞天下了。
特別是張世澤,
更是對朱由檢佩服的五體投地,徹底被忽悠瘸了。
只有朱由檢自己知道,
裝逼不是件容易的事。
每天晚上寫教案可是件麻煩事。
而隨著天氣日益變冷,伏案看奏疏和寫字也變得不太舒服。
哪怕精力仍舊充足,但也抵不住風吹手冷和越來越早到來的日暮。
為此,
朱由檢還特意下令,推遲了早朝的時間。
雖然他還是不上,可施恩給臣子的姿態還是要擺出來的。
堂上的清流們每天能多睡一點,精神都好了些,于是更加努力的彈劾起了自己的政敵和閹黨。
由于早起的怨氣消減了些,讓他們用詞稍微溫和了點,不再罵的那么難聽。
朱由檢統統留中不發,懶得去浪費時間。
“去把田爾耕、許顯純和駱養性叫過來。”
又是一日,
朱由檢陪著自己的散裝后宮吃完了午飯,想著魏忠賢的財產接收的差不多了,也該整頓下錦衣衛了。
于是點名這三人面君。
別看田爾耕和許顯純這對豬朋狗友在家里硬氣,實際上真見了皇帝,膝蓋都是軟的。
他們的底氣,
只是在于小皇帝好面子,到時候自己認罪乞求,拿出祖宗榮譽,讓他不會趕盡殺絕而已。
田爾耕的祖父,許顯純的奶奶,就是他倆覺得自己能留住性命,甚至保下富貴的原因。
如果皇帝還不解氣,
那他們兩個還能帶頭去抄閹黨剩下三彪的家!
死道友,不死貧道!
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只能犧牲一下那三個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了。
而當他倆受到天子召見,并且在宮門口相遇時,田爾耕和許顯純對視一眼,知道此去猶如赴鴻門宴,危機十足。
“怕什么,大不了不當這個錦衣衛指揮使,削職為民!”
“我已經偷偷藏了一些錢,哪怕要破財,也不會真賠的光溜溜,回老家安度晚年是可以的!”
“必要時刻,我還能揭發旁邊這個人,以慰圣心!”
行走在冷冰冰的宮道之上,二人深吸一口氣,還是覺得自己仍有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