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達!”她挺直腰板,走了過來,大聲地沖著我說了話。她臉上沒有絲毫的羞澀,很快來到我的跟前。
“是你啊!”我露出淺笑,向她打了招呼。
“我跟你說過,你見過我。你還假裝不認識我。”她快言快語地說著,邊說邊笑,語氣爽朗愉快。
“不是,我那天確實在學院里見過你的側臉,不知道是你。”我羞澀地說著,把眼睛從她身上移開,往她身后的石凳上看去。
“貴人多忘事,你吃飯了沒有?”她高聲高氣地問著,帶著關心小孩的口吻,臉上是止不住的笑容,每說一句話都帶著笑腔。看著是個剛高中畢業的女生,但她毫無羞澀的言談仿佛在告訴我,她是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心智似乎遠超我之上,她非常健談,絕不是個無趣沉悶的女生。
“還沒呢。”我如實地回答著她的關心。不好意思直面她的臉,眼睛總是往別處瞟去,或者是掠過她的肩膀,平平地往她身后看去。我生怕留給她不好的印象,畢竟盯著女生的什么地方看,始終不是什么禮貌的行為。一開始我便瞥見她穿了旗袍,這無疑凸顯了她的三圍,她個子不是很矮,和她并排著回到石凳時,我知道她長到我的耳畔,差不多和我一樣的個子,略微低了那么幾公分,身材勻稱,身上似乎長了很多軟軟的肉,看上去并沒有胖的影子,卻比一般的女生更加圓潤,看著有著結實,生了一般女生沒有的寬肩膀,卻因身體的勻稱,那雙肩如兩道彩虹般自然地滑了下去,看著很舒服。一張肉肉的瓜子臉,下巴看著生了溫柔,小鼻子下方嵌生了一張櫻桃小嘴,兩片嘴唇薄薄的,紅得鮮艷,似乎涂了口紅,又泛出自然的肉色,生得乖巧可愛,唇紅齒白,牙齒整齊白皙,是能言會道的模樣,一雙圓圓的黑眼睛滿是聰慧與機靈,看著大家閨秀的模樣。一說話,整張臉都是笑容,臉上沒有任何的遲疑,腦海中似乎裝了無數的辭藻,隨時都能脫口而出,字字句句清晰準確,恰到好處!嘴里的話充滿睿智和鋒芒,邏輯清晰,散發出一種說出清的魅力。
“那我們現在就去吃飯!吃完飯再去散散步!”她脫口而出,急著要和我去吃飯。
“不不不,沒那么餓!”我回答。
“別餓壞了!我不餓的,我是怕你餓著了。”她轉過頭看著我說,腳上的笑容不見了。似乎遇著一個嚴肅的問題。
“我不喜歡吃飯,我們還是先坐一會兒。”我莫名其妙地回了話。
“什么叫不喜歡吃飯?!”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帶著驚詫的神情看向我。
我自知說了什么讓她摸不著頭腦的話,連忙解釋:
“我的意思是,我不怎么按時吃飯。除非餓得受不了才會去吃飯,我不按時吃飯。我對吃的不講究。”我也不知自己為何突然生了如此多的閑話。
“不按時吃飯是不行的,你不怕膽結石啊?!”她說著嘻嘻地笑了起來。我兩走到石凳上坐了下去,她在左,我居右,兩人間隔著四十公分的距離。一坐到石凳上,我能嗅到從她身上飄來的芳香,不知是噴了什么香水,抑或是用了什么洗發水的緣故。
這并非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坐在某一位女生身邊,且聞到了女生身上淡淡的味道,這芳香并沒有讓自己亂了陣腳,我表現得異常的平靜,她只是剛向我表白的一個女生,我仍是羞澀的青年。
“我做過手術了,在初二的上學期。”說完,自己尷尬地笑了笑。
“怪不得,你還是要按時吃飯。別到時候得了什么胃病。”她把雙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感覺有些不自在,嘴里說著關切我的話,臉始終沖著我看著,這讓我十分不自然,我知道她是出于愛慕和關心。我背著自己的書包,像一個面對班主任質問的小學生。
沒一會兒,她把身旁石凳上的幾本書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此時,我才看了一眼她的雙手,生得過分的小巧白皙,和她的圓潤的身材截然不同的是她那雙小手上似乎沒有任何一點兒嬰兒肥的感覺,就像一個小孩子的手,瘦瘦的,小得有些可愛,陽光下白里透紅,指甲乖小可愛,一看就是沒干過活兒的手,可能不知什么叫鋤頭,不稼不穡,不識五谷。
“你怎么這么瘦?”她不經意間看了我一眼問道。
“我還瘦!我有一百二十多。”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腳,認真地回答了她的話。
“你太瘦了,以后多吃點兒。”她笑著說,臉上又露出笑容來。起說完把蓋在大腿上的幾本書又放回到身體一側。
“你叫拜達!云南大理的!”她興奮地看著我,并沒有用什么疑問的神情,似乎在興奮地告訴我她發現的新大陸。
“你怎么知道的?”我一臉疑惑,忘記了昨晚思量很久得出的結論。
“報到那天,我已經記下了你所有的信息。”她說著,笑開了花,難以抑制心中的喜悅,眼神沒有離開我的臉,似乎在欣賞一件藝術品,又似乎在打量獨屬于自己的什么心愛的私人物品,又或者是一只寵物。漸漸地,我沒了之前的緊張,盡管她長時間盯著我看,還是給我帶來羞澀與放不開手腳的不自然感。
“我還知道你是白族!”她變得愈發地激動起來,用手撩弄披到身前的頭發,頭發上還插著一支發卡,上頭還有一朵青白色的小花,和她的旗袍是同一種色調,臉也紅潤了不少,大聲大笑之后又是陣陣的淺笑,嘴邊掛著不明顯的兩個小酒窩,脖子細長白皙。
“這你都知道,你還知道什么?”我好奇地問,破天荒地看了一會兒她的臉。
“你是文學院四班的,你很喜歡打籃球!”她笑靨如花,看上去很開心。
“你知道的挺多的,挺厲害。”聽完我的話,她變得越來越開心,嘿嘿地笑個不停。
“我叫陳麗媛,是一班的,我們專業一樣,也是漢語言文學。”她開心地做著自我介紹,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可以看得出她很自信,真是個爽朗開闊的女生。
“噢!你是甘肅哪里的?”我好奇地問。
“我是蘭州本地的!我家在七里河,過了黃河,對面就是。離師大很近。”她聲音清晰有力,語速很快,說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聽不出任何的甘肅口音,或者是蘭州口音。或許是為了和我交流方便,刻意而為之。
“你北方人!怪不得普通話說得這么好。”我老不好意思地放滿了說話的語速,盡量讓自己嘴里的話讓她聽得清楚。
“是的,準確地說,我是半個北方人,我老家在福建泉州。但是在北方長大,也可以說我是北方人。更準確地說,我是西北人。”她收了臉上的笑容,認真地看著我說了起來。
“你爸是蘭州人?”我問。
“不,他們都是蘭州人。只不過我祖籍是泉州。”她回答。
“哦!是這樣。”我應了一聲。
“那你是漢族?”我不知怎么突然問了這個問題,可能自己是少數民族,對這些問題比較好奇,況且我在民族班,身邊都是少數民族的同學。
“當然了,我是漢族。我們班都是漢族,好像沒有少數民族的同學。你們四班多。”她對我的班里了如指掌,對自己的也同樣如此。
“北方人的普通話說得好,比南方人!”我刻板地直觀地問。
“對,我們班有幾個南方的同學,剛開始我都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說完她哈哈大笑了起來,毫不在乎自己說了什么話,仿佛只是在說一個客觀事實,確實也只是在陳述客觀事實,只是加了止不住的笑容罷了。對我我客套的恭維,她毫無拒絕的意思,但似乎又把我的話引到我并不在乎的事情上,她臉上總是掛著微笑,我不知她的喜笑顏開是對我的賞賜,還是她性格就是如此,如此平易近人,她雖說不上大美女,卻有著令人著迷的性格,大大咧咧,有什么話從不藏著掖著。她滿臉的笑容看不出任何壞的情緒,她似乎生在溫暖的一個家庭,過著我從未體驗過的城市生活,她的自信,她的勇敢足以說明她是個地地道道的都市女生,加上一張只有城里才有的臉。
“我們晚上一起去散散步,你不會去上晚自習吧?”她露出自己的酒窩,盯著我問。
“我沒有上晚自習的習慣,剛來這里,沒什么心情上晚自習。還不如在宿舍里看自己喜歡的書,我喜歡安靜,不喜歡去人多的地方。”我木木地回答道。
“那剛好,我兩去散散步。去黃河邊,帶你四處逛逛,我從小在蘭州長大,我熟悉這里的一切。”她殷切地說著,想陪著我。我能理解這種喜歡一個人的感覺,你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這是熱戀中不可避免的。
“你也住校嗎?你家不是在蘭州?”我好奇地問,朝著她看了一眼。
“不然呢,總不能天天跑回家去,大早上擠著公交來上課。雖然在蘭州不假,但不在同一個區。”她微笑著說。
“如果我是你,我寧可擠公交車,也不愿住校。”我說了一句。
“不,還是有點遠的。況且,我喜歡住在離我喜歡的近點兒的地方。”說完,她露出難得一見的羞色,卻沒那么明顯,似乎是我覺得她含羞了幾分,或許她不會害羞。她可以在住那么人的蘭天公寓底下大喊著我的名字,當著我的面說喜歡更不在話下。
聽她當著我的面說一些喜歡的話,我反倒生了不好意思。
“我家就住在黃河對岸,周末我可以帶你去看看。”她說著,一臉期待的模樣。
“你去過大理嗎?”我饒有興致地問道。
“沒呢!但是我一定會去大理轉轉。必須的,到時候你還得當我的導游,有勞了。”她似乎早已經把大理當成了必須要去的一個地方,藏不住的興奮從她粉色的臉上冒了出來。
“那天你身旁的那個女生是誰啊?”我問。
“你喜歡她?”她卸下臉上的笑容問我。
“不是,我看你兩形影不離。關系一定很好。你們女生喜歡群居。”
“她是你老鄉,叫蔡小花。”她松了一口氣。
“她也是大理的?”我問。
“不不不不,她是昆明的,不過也是云南的,就是你老鄉啊!”她說完,又爽朗地站了起來。
“我不會說自己是云南的,我只會說自己是大理的,我只對大理情有獨鐘,對云南不怎么感冒,雖然我是云南的。”我說完凍不丁地尬笑了一聲。
“這么說,你不愿與她做老鄉嘍!蔡蔡對我挺好的。”她笑著打著趣。
“這倒不是。我只是不喜歡和人打交道,我喜歡安靜,我很享受獨處。”我冷冷地說。
“你說什么我都喜歡聽,只要是你喜歡的,我都喜歡。”她面容嚴肅了起來,認真地說著,身體不自覺往我這邊靠了幾公分。
我羞澀地笑了笑,沒說什么話,時而看看她的臉,時而把臉往文學院的本部看去。
“拜達,我喜歡你,看到你的第一眼就開始喜歡上你。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嗎?”她的眼睛里滿是愛意,急欲與我確立戀愛關系。
我沒說什么話,陷入自己的沉默不語中,她急切地追問道:
“你不喜歡我嗎?”
“沒有沒有,沒有的事。”我急忙回答。
“你不想說,你就點點頭。”她期待地看著我的臉,太陽撒下白光,透過搖晃的榆柳,把斑斑的白光照到她紅潤的臉上,讓人置身浪漫,身旁仍是她身上飄來的芳香。
“你害羞是吧!那你就點點頭。”我迫不及待地追問。
我點了點頭,露出難得的微笑,心里也生了止不住的漣漪,她轉過身把一旁的書裝進書包,回過頭對我說:
“走,咱兩去吃飯。位置我都定好了。你喜歡吃面還是米飯,我特意定了米飯,怕你吃不慣面。”
她起了身,我也隨即從石凳上站了起來,我兩往師大南門走去,她不斷地湊近我,背著自己的書包,像一個得到寶的女生,一路有說有笑,往南門外的金牛街走去。
出了師大南校門,往右拐去,她領著我往一家餐廳走去,我們上了二樓,她徑直走到一張餐桌前。長方的餐桌擺滿了餐廳的二樓,她坐在我對面,四近的餐桌上零星地坐著一些年輕人。他們多半是師大的學生,玩著手機,有說有笑的。
我兩對坐著,沒等一會兒一個上了年紀的女服務員來到我們身邊,端來一大壺熱茶,另加兩個杯子。
“你們要吃什么?”服務員手里領著托盤問著。
“我們已經定好了!你按我們點的就好,麻煩了。謝謝阿姨!”她大聲地對著女人說。
“好的,我去看看訂單。你們稍等。”女人說完走下樓去。
她看著我嘻嘻地笑了起來,把身下的椅子往前挪了挪,身體往桌前靠了靠。我沒怎么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取下背在身上的書包往旁邊的椅子上放去。
“我定了面,也定了米飯,我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該點的我都點了。”她笑著說,聲音很大,似乎不顧身邊的人。
“吃什么不重要,吃飽了就行。我對吃的不講究。我不挑食,米還是面,都一樣。”我低聲地說著,生怕身邊的人聽到我們的談話,在公共場合,尤其是吃飯的時候,不想引人注目,這讓我不舒服。
“你這么好養活,我也一樣,對吃的不講究。”她笑著說著,好像在附和我的講話。看得出她很遷就我,我對此并無什么想法,我能體會她的喜歡,我也佩服她的大膽執著,不然她也不會在宿舍樓下大喊大叫,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終究,城市里的女生與村里的小孩是有著很大的不同,至于有什么不同,我也不清楚。村里的女生羞澀封閉,不善于表達自己的想法,情感更別說了,至于城市里的女生,她們沖動大膽,勇于表達內心的想法與感受,她們身上有現實的一面,而村里的女生不知什么時候為一個陌生得不像丈夫的男生生了幾個小孩,從此成了粗魯的口無遮攔的黃臉婆。
“平時你有什么興趣愛好?”飯還沒有端上來,她問起了我的興趣愛情。
“我什么都喜歡,除了不喜歡吃臭豆腐、榴蓮和折耳根。”我低聲地說著,不想讓別人聽到我的聲音。盡管在餐廳二樓,還是能聽到餐廳一樓后廚里呼啦呼啦的炒菜聲。這是我在餐廳里最討厭的所在,除此之外就是食客的說閑話的聲音,我喜歡在吃飯的時候保持安靜,這是我一直養成的習慣。我對一邊吃飯一邊說話的人深惡痛絕,這會逼得我牙癢癢。
“我喜歡吃臭豆腐,沒想到你接受不了。”她笑著說,擺弄起自己的頭發,露出白凈的脖頸,好一副大家閨秀。
“對,我接受不了臭豆腐的味道。那東西和吃什么是一樣的。”我尷尬地笑著,向她說著自己的心里話。
“臭豆腐聞起來臭,吃起來很香的。你可以試一試!”她仍是笑著,聲音很大,生怕我聽不到似的。
“不不不,就因為聞起來臭,我一開始就拒絕。我接受不了那么臭的東西放我嘴里,榴蓮也是。不過折耳根慢慢可以接受。”我平靜地說著,盡量把語氣壓得很低,卻足夠她聽得清楚。
“折耳根是什么東西?吃的東西?”她一臉疑惑地問,一雙眼睛沒離開我我的臉。
“我還以為你什么都知道,你也有不知道的東西。”我勉為其難地笑了笑,卻沒笑出什么聲來。我很在意在餐廳里自己的形象,是個紳士也不為過。我骨子里粗野,卻討厭粗魯。
“我又不是南方人,從沒聽過什么折耳根。”她說著,仍是笑著臉,毫不在意我對她說了什么。
“折耳根又叫魚腥草,是一種菜,也是一種中藥材,吃起來像生嚼魚肉片,一嘴的魚腥味,很重。它的根、莖、葉都可以吃,清熱解毒。”我鄭重地向她介紹起了折耳根,她聽得很認真,頻頻點頭,也不知聽進去多少。
“我不認識,沒吃過。”她略表遺憾地說著,好像因不認識折耳根而生了一些遺憾。
說著說著,她點好的飯菜也到了。又是米飯,又是面的。糖醋排骨加了米飯,褲帶面加了炒菜。說實話,看著眼前的食物,我并沒有多大的食欲,我從不貪圖口腹之欲,這于我這樣的人沒有任何的意義。我看了看飯菜,又看了看坐在對面的她,又左右環顧了一番。
“別愣著,趕緊吃啊!你要吃什么,你先挑,我再吃其他的。”她盯著我看,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
“你先吃,我隨意。”我說著,不知為何,一種羞澀感不知從哪里涌了出來。可能是太在乎身邊食客偶爾掃過來的眼色,又或許是她的聲音太大,四周的食客時不時在低頭說著什么,估計是在說我什么,我莫名其妙地陷入自己的胡思亂想中。
“你吃米飯,我吃面。你是南方人嘛!我怕你吃不慣。”說完,她起了身把米飯拿到我的跟前,又把糖醋排骨往我這邊推了過來。
“趕緊吃,你估計餓壞了。”她帶著關心的口吻說著,把筷子遞給了我。
我不好意思地接過了她手中的筷子,扶了扶自己的眼鏡。那黑框眼鏡時不時往下掉,讓我煩不勝煩。
我低頭吃起了飯,沒發出什么多余的聲音,我盡量把嚼骨頭的聲音壓低,我喜歡吃骨頭,本著不浪費的精神,我吃肉不吐骨頭。
她沒有動自己跟前的食物,那如褲帶一般寬的面條,那面過分的寬,顯得大氣又粗魯。一如本地人的性格,粗中有細,看著大方,高聲高氣的,實則不然。她嘻嘻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盯著我看。
“趕緊吃啊!看什么?我臉上有東西?”我嚼著嘴里的糖醋排骨看著她問。
“你怎么吃東西沒聲音!感覺像個女生。這么文雅。”說完,她變得更開心,一臉癡相,犯了花癡。四周的食客時不時抬頭瞥向我們,這讓我非常不自在。
“趕緊吃,吃完走了。”我心神不寧地說著,嘴里還嚼著骨肉。
“你下午有課?”她急切地問。
“沒課。”
我低著頭繼續吃著,渾身都是一種不自在,耳朵燒得火辣,似乎旁邊的人在說我什么壞話。
“那沒事,慢慢吃。還以為你急著去上課。”她說。
她終于動了自己的食物,卻心不在焉的樣子,她的心思完全在我身上,食物對她失去了味道。她像大病初愈的病人,一手扶著下巴,一手握著筷子,有氣無力地吃著她的面,眼睛沒有離開我的準備。
吃完飯,我立馬起了身,往餐廳一樓走去。我本想開錢付賬,在收銀臺前掏出了手機。
“我已經給過了。”說完又嘻嘻地笑了起來。
我只好把手機放回兜里,先她走出了餐廳,在人行道上等著她。見她走到身邊,我問她:
“你什么時候給的?我怎么沒看到下去付過錢。”
“我在網上訂的,那時候就已經付了錢。”她湊到我身邊,一副滿足的神情,看得出來她很開心。
“我們去散步吧!我也沒課。”她說著,湊到我的跟前。
“你不需要換件衣服嗎?”我瞥了一眼她的旗袍問。
“有什么,不就是穿了旗袍。你覺得不好看?”她忽而收了笑容,說著看了看穿在身上的旗袍。
“不是不好看。”我無奈地說著,把眼睛往馬路上看去。
“那怎么了?”她追問。
“你不覺得開得太高了。”我尷尬地說。
“有什么,里面還穿著東西。”她說。
“那么多人一直盯著你的腿看,你沒發現。”我轉過頭看了一眼,她仍是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
“那也只能說我的腿好看,好看的東西就應該展示給別人看。”她笑了起來,在人行道上轉著找我的臉看。
“你還想展示給別人看?”我淺笑了一聲,把臉瞥向一處。
“不是,我特意穿給你的。而且我也喜歡穿旗袍。我覺得沒什么。”她立馬解釋道。
“我不喜歡太露的東西,你是女生被那么多人注目也不好,不安全。”我略帶關心地說著,她露出安心的笑容。或許沒想到我也會說一些關心的個話。
“知道了,我以后不穿了。你說穿什么好看,我穿給你看。”我回過頭看著她,覺得不可思議,她會說這樣的話。
“你不需要遷就我,我只是不喜歡自己的女生太露,我只是出于保護你的想法。或許我太保守,你知道的,我只是一個村里的來的,我不喜歡你穿的太引人注目。我不喜歡別人別人那樣盯著你看。”我說了一堆幼稚的話,本以為她會生什么氣。她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更加的開心,似乎體會到我對她的開心。
我說不上是個保守的人,只是她的旗袍招惹了太多男人的目光,他們總是投來令我不舒服的眼光,要是在公共場合,別人總時不時看向我,這讓我非的不舒服,要是逛個街都如此不暢快,那還不如回到宿舍去,那自然沒什么人盯著自己看,那會非常舒服。我并非不喜歡她露什么大腿,那路人的眼光確實讓我難以招架。
“你喜歡我穿什么樣的衣服?”她笑著問我。
我隨口說了一句:
“我覺得你穿運動服會很好看,就像校服那種。青春活力,不也挺好。”
“可以,我下一次穿給你看。”她開心地說著,像個聽話的小孩,似乎我說什么她都會愿意聽。其實我本不愿對她的穿著說什么,這么做只是為了避免路人的眼光。
“走吧,我們四處逛逛。”她說完,滿臉笑容。
我那時人生地不熟,一直窩在自己的宿舍,沒有任何心思去學校周邊走走。我對城市沒任何感覺,我討厭人山人海,我厭惡那汽車尾氣,它們會讓我頭痛欲裂,簡直生不如死。我更愿意待在自己的宿舍中,來一段音樂,看一會兒哲學書,思考一番自我折磨的生與死。我想對她說什么心里話,說一些淤積在心床的話,我知道這是我性格的寫照,卻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場所來說。
我們并排走,路過師大南門,往金牛街走去。為了迎接新生,很多手機店、服裝店前都掛了氣球,彩虹門一道紅一道黃,馬路兩側都種了粗大的梧桐榆樹之類,陽光很強烈,馬路上都是熱浪,商店、餐館前倒是一片陰涼,人行道上的行人有來有去,我時不時要避讓路人,要是遇著什么老人也會多看一眼,老人的背影總是能勾起我心酸的情緒,他們似乎和我外公外婆一樣年紀,卻過著截然不同的生活。走在城市的馬路上,我腦海里不自覺地會冒出城市農村,人與人,生活與生命,價值與意義之類的一堆問題。盡管不停地想著,卻沒有讓自己好受些,那腦海里的問題似乎永遠也找不到答案,或許一開始就沒有答案可言。
走在金牛街的人行道上,她突然拽拉我一把。
“別踩在井蓋上,以前有人踩井蓋上掉了下去。”她關心地說著,臉上滿是笑容,沖著我的臉看了很久,不看自己腳下是否也有井蓋。
我繞過井蓋,看了一眼腳下的井蓋。
“不會吧!我看著挺安全的。”我隨口一說。
“真的,我親眼所見。蘭州的井蓋非常危險!都是些豆腐渣。你也不想想是什么人修的。”她不情愿地松開我的胳膊,為了一個井蓋,她自然地抓了我的胳膊。我能看出她的關心,她說井蓋的時候有一種我沒見過的認真。盡管她總是笑著說話,似乎是性格使然。不管在什么場合,她喜歡大聲說話,總是一副很自信的樣子,有時候還笑得彎下腰,毫不在乎別人對她的看法或說法,真是一個有趣的大姑娘。我從未如此地與一個女生走得如此之近,一股暖流從心底涌向全身,雖然很感動,如此這樣說,對不起她的愛,我同樣愛著她,只是沒有明說。我自始至終都不善于表達自己的情感,畢竟我只是沉默的一方木頭。
“人生處處是危機,看得見的都不是危險。”我打趣地說著,她在我身上一味地笑,似乎苦惱與她沒有任何關系。
在陌生的城市,能夠遇到一個勇敢的愛著自己的女生,我心生感激,在她身邊有種說不出的安全感,我需要這樣的依靠感。
漸漸地,我們似乎確立了男女朋友關系,沒有一種書面的契約,也沒有什么互送什么定情信物,我們便開始了大學時代的戀愛,陽光普照,我們走在偌大的蘭州城,很多街道都留下了我們的身影,或許還留下了足跡,深深淺淺的足跡,那些公交車上,同樣留下我們愛過的痕跡。
我很快也被她所吸引,樂于與她一起虛度時光。一直到了晚上,我們吃完晚飯我才得知回到宿舍。我向來喜歡跟在幾位室友身后,吃飯上課,直到回宿舍。我不知他們有沒有女朋友,似乎也沒什么女朋友,他們幾個大多時間也不怎么看書,都是靠打游戲打發無聊的夜晚時間。
當我踏進宿舍的門,他們早已經知道我和她黏在一起去了。對于此,他們已經失去了一開始的興奮與好奇,人總是這樣,對于自己還是他人,對于什么事物,總是一時興起,三分鐘熱度。不論是學習還是生活,都各有各的路要走,風雨同舟是不存在的,我們唯一能做的只有在一起打發無聊可悲的時間,倘若幾個人在一起做什么事情,我們壓根不會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一些浪費時間的事情,這真是生命的常態,沒有太多人加以認真的審視。
人要是沒有什么想要實現的目標,或許不怎么堅定,出于各種特殊的心理環境和獨有的環境,他大概會無所事事,靠一些無聊的事情打發自己的時間。
大學的大多數男生活在無意識中,打籃球的成天打籃球,打游戲的打游戲,戀愛的戀愛,喝酒的喝酒。我素問北方人直爽豪放,喜歡喝酒作樂。我向來不飲酒不抽煙,對這等事情毫無興致。漸漸地,我也領略了北方人的直爽,他們確實大大咧咧,這只是在酒桌上而言。
每逢周末,我們班的男生都會聚在宿舍里喝酒,抱上幾箱啤酒,一兩包花生瓜子,再加上一副撲克牌,酒桌便可以敞開去。好幾次他們坐宿舍里喝大酒邀我加入,我都謝絕了。我確實沒有什么興致喝酒又抽煙,圍坐在一方小板凳上,上頭一人一個酒杯,中間一副紙牌,瓜子花生靜靜地待在包裝盒抑或塑料袋中,圍坐在酒桌邊的一圈人,有說有笑,翻看紙牌,提杯下酒,嘴里不停地嗑著瓜子,手里一抓一把花生,在手心里剝掉皮,搓掉紅紅的內衣,往嘴里扔去。嘴里又是煙又是酒又是瓜子花生,沒一會兒宿舍里煙霧繚繞,那些空酒瓶在酒桌邊東倒西歪,宿舍地面滿是瓜子皮花生殼,還有一斑斑黑色的酒漬。這就是愉快的周末,他們在酒桌邊又說有笑,嘴里不斷說著東拉西扯的話,都是些閑聊的話,和生命與世界沒什么聯系,當我聽著他們說著酒話,在一旁暗想。時不時說到女生,偶爾提及理想之類的話。
“你和一班的那個女生處上了?”小馬說完,嘻嘻地笑了笑。酒桌旁的四五個男生偶爾回過頭看我一眼,忙著吃嘴里的瓜子。
“算是吧!”我低聲地說了一句。
“什么叫算是吧!明明就處了,這么晚了才回來。肯定是做什么去了!”小胖紅著臉說著,回頭瞥了我一眼。
“哈哈,還能做什么。就簡單地逛個街。”我說。
“你接受她了?”林小雨吃著瓜子問。
“自然而然地就在一起了,沒有接受這個說法。”我說,面對他的問題不知該說什么。只得隨口而出,應付了事。
雖然與她處著關心,我卻始終高興不起來,哪怕相處時有幾分越快,心跳加快也是有的,身體偶爾也會變得很暖,但回到宿舍,我不愿看自己的手機,我知道自己在白天已經浪費了很多時間,我從未放棄過自己要成為偉大的人的這種說不來的感覺和念頭,我可不想太平凡,這終究被世界遺忘。
“爭取把她早日搞定!”小馬瞇了瞇眼,似乎話中有話,我自然是聽得出的。
“她追的我,還能搞定什么!”為了避免與舍友產生不愉快,我強顏歡笑,故意說一些不由衷的話。
“我說的是那個!”說著話,他眼神里生了不好意思,環顧酒桌旁的男生壞笑了一番,鏡片后的眼睛被酒精黏住了,他輕輕地眨了幾下,用手扶弄了一下自己的眼睛,露出一張白里透紅的臉,嘴邊長了黑色的一圈胡子,是招女生喜歡的類型,那下巴往下到喉結那兒生冒出了胡子,很有男人樣,加之兩腮的絡腮胡,有幾分粗獷的男子氣息,不愧是北方男人。
小馬一說出口,酒桌旁的幾個室友都樂開了花,似乎聽到了讓他們難以拒絕的話,勾起他們的興趣。
“莊家宜早不宜遲!”林小雨補了一句,說完也是樂不可支的模樣,他小小的身體里也有著寒暄打趣的能力。我剛見他的時候,還以為他只是個木訥寡言的小伙子。
蘇勇沒說什么話,只是在一旁傻笑,露出幾顆并不怎么好看的牙齒。手里握著一副撲克牌,定是輪到他當莊作主。人堆說著笑著,他不緊不慢地理了理手中的牌,抽出紙牌往人跟前發去,一張張紙牌從他大手中遞出,那隔得遠的林小雨伸了手,接過他手中的兩張紙片。
“好了好了,切入正題。趕緊報數!”蘇勇高聲說著,他的臉漲紅,鼻梁上架了一副小小的黑框眼鏡。
他們回過身,陶醉于自己的酒游戲中,偶爾說笑聲中夾著嗑瓜子的聲音,時不時聽到打火機的聲音,煙氣占據著整間不大的宿舍。
此時,我已經無心看什么書,我的心思全在可有可無的事情之上。我變得心神不寧,沒意思做無聊之外的其他事情。后來,我重操舊業,只要一有時間便去打籃球。我需要強健的體魄,需要讓自己去放松自己的頭腦。我心中有無數的話要表達,似乎除了女友,我找不到任何人可以說些什么。如果能和一些說一些心里話,那自然是最好不過的。尤其是在那段苦悶的日子里,是非常有必要的,心里有一堆要傾倒。
周末,難得可以睡懶覺。這是沒有人可以拒絕的。昨晚幾個舍友喝得很開,林小雨在廁所里吐了一地,下水道都被他的嘔吐物堵住了。也不知他犯了什么相思病,竟會喝得如此沉醉。
了解世界的途徑太多,要不逼著自己看書,要不打開筆記本電腦看幾部紀錄片,宇宙和生命都是我的興趣,我對一切充滿好奇,無論好壞。與她在一起,我不大愿意把自己的苦痛講與她聽,我想她不能理解我的處境,她一定不能理解我的苦痛,我苦痛的根源我自己也沒有理清楚,想讓一個愛我的人分擔我的痛苦是不理智的。
記錄片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它能讓我絕對的寧靜,進入忘我的境界,這一度讓我很享受。躺在床上的時候,我回想著白天與她一起漫無目的地逛街,這真是沒什么好說的,卻能莫名地跑進自己的腦海里,或許我認識了一個足以改變自己命運軌跡的女生。此刻,她給我帶來說不盡的幸福,我在一個陌生的城里收到了疼愛,這是一件幸運的事情。
是的,我的戀愛開始了。我從高中之時的單相思中抽離了出來。我已經忘記了高中不幸的苦惱,那些愛而不得的女生已經離我遠去了。我現在正和一個姓陳的女生交往,她似乎很愛我,在某些時候,我確實能感受到,卻不愿對她說什么露骨的話,我喜歡隱匿自己的情感。
一天天的,我對上課已經失去了感覺,很少有什么老師能入我都法眼。他們只是為了上課而上課,偶爾吹噓自己的什么研究,或者自己出了什么一本新書,自然都是關于他們的專業,有了教授還向我們介紹,為了一個“宕”字跑了好幾個月,為的是搞清楚這個字準確的叫法。我一聽還挺佩服,沒過一會兒便失去了興致。他們都只是待在自己的學術圈子里的人物,卻忘了去關懷整個世界,他們或許見過師大南門口天橋下的幾個乞丐,卻對此毫無想法。而我的心思卻被橋底的那幾個可憐人牽動著,我想為什么沒什么人給他們錢。那是一對上了年紀的老夫妻,偶爾有一個斷了腿的年輕人,生了一副可憐相。我經常會掏出兜里的零錢給那些要錢的老人、殘疾人,倘若我對這些人無動于衷,我的良心會譴責自己,這會讓我內疚,我始終想與別人有所區分,我想我的良心與善良終究是可以拿得出手的。
又是周一,新的一周又開始了。一大早是體育課,我急匆匆地往操場走去,太陽剛出來不久,整片天空格外的明朗,看著身邊來來往往的大學生,我似乎也只是其中一個,這么大的學校,似乎來來往往的人都是陌生人。路兩旁的榆樹、柳樹,在九月的蘭州生得一個旺盛,抬個頭往西邊的山頭看去,仍是灰色的一片,上頭見不到什么綠色,幸好有眼前的樹,給我帶來些許的安慰。盡管有眼前的一片片的綠茵,我還是很難高興得起來,說到底,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我試圖讓自己變得開心,卻很難辦得到。
到了操場,她給我打了電話,讓我到操場旁的觀眾臺上去,我往操場的石階上看去,她就坐在那兒,我不緊不慢地走了過去,上了臺階。
“你怎么起這么早!現在操場上也沒幾個人。”我問。
“給你買早點去了!”她笑著說,穿了一身的運動服,像一個高中生,太陽照在她身后,讓我很寧靜。
我坐在她旁邊,說了話:
“我不吃早點的,沒這個習慣。”
“不吃早點怎么行,一大早沒精神,關鍵還會生病。”她關心地說道。
“我真沒吃早點的習慣,吃完早點,午飯我吃不下。”我坐在她身邊,我兩并排著,她側身提過身邊的塑料袋,我往操場后的高樓望去,沒說什么話。
“趕緊吃,有包子,羊肉餡兒的,還有韭菜的,還有油條。你要喝豆漿、小米粥,還是牛奶,這兒還有一瓶可樂和礦泉水。你自己挑著喝。”她翻找著塑料袋里的東西,偶爾抬頭看看我。
“我隨便。”我看了她一眼,又往操場四周的樹看去,我喜歡看大清早陽光撒在樹冠上的安寧。
她一股腦把塑料袋放在我和她中間,并對我說:
“你趕緊吃,一會兒包子冷了,油條也是。”
說完,她把手扶在自己的下巴,盯著我看。
“你不吃?”我問。
“我吃過了,全都是給你買的。”她說完,滿意地笑了笑,看著一臉的幸福。
“不是,我一個人吃這么多?你跟我開玩笑的吧!我怎么吃的了。”我略帶靦腆地尬笑了幾聲。
“對,你趕緊吃。從今以后,你必須要吃早點,我天天給你買。”她開心地笑著,把扶在下巴的手放了下來,打開袋子把包子遞給了我。
我接過包子吃了起來,她忙著把小米粥插入吸管放到我大腿旁。
“你這是在喂豬嗎?哪有人買這么多早點!”
我翻看了一眼塑料袋,補了一句:
“你還你這么多飲料!怎么喝得完!”
“一大早不是有體育課嘛!你喜歡打籃球,要多喝水,多喝飲料,補充電解質。”說完,她起了身,伸了一個懶腰,又坐了下來,看著我吃著手里的包子。
“趕緊喝小米粥,別冷了。”她關心地說著。
“你也吃啊!”我結巴著嘴,含糊不清。
“我吃過了,都是給你買的早點。你加油!”她哈哈大笑起來。
我吃著早點,開心地搖了搖頭。看著我不停地吃著什么,喝著什么,她滿臉笑容。剎那間,我似乎變成了她的一個小孩,真是獨特的心理體驗,我有時感覺,她比我媽還對我好。這到底是一種神奇而質樸的體驗。
我們一大早,雖然一起上體育課,但她選修了排球,而我選修了籃球,盡管都是球類,卻風馬牛不相及。我們不在同一塊場地練習,一下體育課,她總是跑來看我,利用兩節課中間的那點兒時間來見我一面。她喜歡跟在我身后,似乎對我產生莫大的心理依賴。其實,她有所不知,我喜歡她來找我,卻不想我們過于親近,這種心理我自然是出于自己的薄臉皮,我可不想在大學校園內牽著一個女生的手,這和丟面子沒有關系,我只是不太習慣,也不舒服。
有一天中午,我們約好在宿舍樓底見面,她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她一直都是迫不及待的樣子,這就是愛一個人的樣子,沒什么特殊,和性別沒有關系,和人有關系,只要是墜入情網的人,都是如此。我在宿舍洗了一把臉,便跑去宿舍樓見她。她總是站在宿舍樓下三五米的地方,站得筆直,雙手插進褲兜,一見我便朝我跑過來,用肩膀蹭著我的肩膀,期待著與我見面,與我接觸,大概是心理加身體,她更在乎我的心里是否裝了她,有了她的位置。
見了我,她掏出兜里的手鏈,一共兩串,乳白色的白瓷手鏈,用一根紅色的繩子串成。其中一串的一顆白瓷石上刻了“海”,而另一串手鏈最大的那顆白瓷圓石上刻了“媛”字,她把有她名的手鏈給了我,讓我立刻戴上手,而她自己則戴了刻了我小名的“海”。她很少叫我名字,只是笑著向我走來,又依依不舍地回到她的宿舍。說的最多的自然是晚安以及愛我之類的話。
“你趕緊戴上,記得要一直戴著。我也一直戴著呢。”說完,她拉出我的手,我露出手腕,她興致勃勃地把手鏈戴到我手腕上,隨即拉我去吃飯,又說了飯已經定好之類的話。
吃完飯,又是她付的錢。漸漸,我也不好意思起來,我沒有想付錢的意思,我知道自己終將也會回饋她。兩個人既然相處,沒必要糾結誰付錢的問題。那和戀愛沒有任何關系,僅是吃個飯而已。
吃完飯,我們各自上課去了。到了吃晚飯的時間,她又把晚飯給定好了,我只需要和她見面,她自然會把我帶到一個新的餐廳。每一次她都會點很多吃的,試著讓我保持新鮮感。餐桌上,她總是笑得很開心,像一個沒有任何心事的大姑娘,好像只要看到我,她便心滿意足,一整天都是心花怒放的模樣。
吃完飯,我兩又去第一次見面的老地方轉去了。太陽還掛在西邊的天空中,給傍晚的樹鍍上一層難得的金黃色,初看溫馨,看著看著便心生惆悵,我兩在校園里轉了轉,師大小東門旁的牡丹花也開了,它們在校園隱秘的角落獨自地生長著,盡管開得爛漫,卻很少有人駐足,校園里隨處可見手牽著手的情侶,在校園的某個角落里相互依偎,相互取暖,時不時能見著摟腰親嘴的情侶,他們真是投入,身旁的樹似乎也在戀愛,在風中不停地彼此撫摸。那些戀人在榆樹旁散步,在柳樹下親嘴,這本是習以為常的事情,她卻對此上頭,一看到什么情侶在接吻,她總是顯得異常興奮,拉著我的手,把身體貼近我的胳膊,總想把頭靠在我的肩膀,我對此也不是說反感,只是在人多的時候比較介意,我心中有千萬個不好意思,有時也會提醒她別太親近,大庭廣眾的,影響不好。
看了幾眼牡丹,我兩繞著學院的大樓又回到了第一次見面的地方,那兒雖有人經過,卻也顯得安靜,離學校主干道有一段的距離,能看見主干道上的學生,卻極少從跟前教學樓的小路經過。即使有人想從我們跟前經過,一看到我們坐在石凳上便不好意思地往主路兩旁的人行道上走去了。
我兩相處了一段時間,她和我也愈發地親近。不像之前的拘謹和不好意思,已經到了有肢體接觸的地步。坐到石凳上,她饒有興致地摟著我的胳膊,把頭搭到我的肩膀上,我若無其事地看著日落和西山,腦袋里都是自己的理想。我想對她說一些心里話,我確實也需要跟她說一些關于未來的話。
“陳麗媛,你很愛我是吧?”我故意問她,她緊緊地抱了一下我的胳膊,把頭往我肩膀上挪了挪,似乎在找一個舒服的點。
“那當然,我很愛你。我想一輩子和你在一起。”她低聲說著,似乎很享受摟著我胳膊的感覺。
“我可能不喜歡安定,我不喜歡一輩子待在一個地方,然后死去,那會讓我痛苦。我喜歡浪!”我生了心事,嘴里說著完全沒有節制的話。
“沒事啊,你接著說,我聽著呢。我喜歡聽你說話。你說什么,我都愿意聽。”她低聲說著,不打算說什么話給我聽。
“大學畢業后,我想去XJ支教,我想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只有去幫助別人,我才能實現自己的價值。太多人太自私,他們只想著自己,很少有人考慮別人的生死,這是我所討厭的,有時候深惡痛絕。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世界那么大,有那么多生活在苦難中的人,卻鮮有人去關心,每個人眼里只有錢,似乎錢就是一切,一切都在欲望中,我喜歡這樣的世界。這樣的世界虛無又浮夸。我想去冒險,想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詩歌小說冒險,在路上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我畢業后可能會去XJ支教,也可能回大理去,也可能去一個我沒去過的地方。像我這樣的人是無法在一個地方待一輩子的。”我說完木訥地看著眼前的樹,心情愈發地沉悶起來,那中可怕的感覺又回到我的身上,盡管我身邊多了一個愛我的女生。
“沒事的,你去哪里我都會陪你去。去XJ也行,回大理也行,留在蘭州也行。只要你喜歡,我都愿意陪著你,我想一直跟在你的身邊,無論你去哪里。”她松開一只手,摟住了我的腰,我的腰背傳來一陣酥麻,她身體很暖,能感受到那是從她體內傳來的熱流,她的腰溫暖柔和,有種說不出的柔軟緊貼著我一側的腰背,讓我奇癢難忍。她小而暖的右手輕輕地貼在我右側的腰,我索性用右手抓起了她不安分的右手,她的手真暖,她抽回了手,把手繞到我的身前,我把她的手握在手心,一種難以言表的觸感傳遍我的全身,心不安分地亂跳,一股風吹來,我不自覺抖了抖自己的腿,脊背發涼。
“有你真好!傻姑娘。”我看著她的臉,她的臉真細膩,圓圓的粉粉的,在湊近我肩膀時傳來一陣陣灼熱,我左邊的耳朵捕捉到了她偏高的體溫,不經意間都能看到她脖頸間紅潤皮膚下紫色的血管,鼻子里傳來她特有的體香,不知是洗發水還是什么護膚品的獨有的味道,又或許是十九歲女生散發出的荷爾蒙的味道,真是青春洋溢。
“有你才好,當初以為你不會同意我的表白,現在沒想到,你成了我男友。”說完,她縮成一團,把頭埋進我的懷里。
“你的手真小!像個小孩子的手!不過挺可愛。”說著,我撐開自己的手掌,她也伸展開自己的五指,我兩手心貼手心,在眼前比著手的大小。我翻了翻自己的手,把自己的掌根對著她的掌根,在貼近的比劃中,她的中指尖還不到我中指的第二指節。
“你的手是真小!”我笑了笑,把她的小手緊握在我的大手中,拉回我的懷里。
“哈哈,我也不知道我的手為什么這么小,我的手在班里是最小的,甚至蔡蔡的手都我的大。她人那么小,我也不矮吧!”說完,她開心地大笑起來,依偎在我的懷里。
不知什么,她給我分了一條口香糖,又把自己的口香糖分了一塊讓我嚼,她嘴里同樣嚼著口香糖,時而能聞到薄荷或草莓的味道從她唇齒間飄來,混著她特有的體香,讓我陶醉,這讓我興奮。
關系似乎更進了一些,在我們獨處的的時間里,我也知趣地沒有拒絕她的摟抱貼臉,畢竟兩個人都在一段急劇升溫的關系中。
她如溫順的小女孩,依偎在我的懷中,我的下巴枕著她的頭頂,是一對熱戀的情侶。我時而低頭看看她,她的頭發在余暉下顯出一種強烈的黑色,似乎和我的頭發沒什么區別,只是略比我的稀松軟柔一些,我活動著自己的下巴,在她頭上玩弄著,那給我一種說不出趣味,她依偎在我的懷里,把自己的小腹貼在我大腿上,認真地聽著我說些什么。
“你有偶像嗎?陳麗媛。”我問。
“有啊!”她撒嬌地說著,那先前高聲高氣的理直氣壯的語氣已經早已經跑九霄云外。
“誰啊?”我摟著她的腰問,她的身體本能地抽動了一下,在我懷里喘著氣。
“你啊!”她在我懷里笑出了聲,呼吸有著急促。
我把手從她腰上拿開,她的小腹在我大腿上抖顫了幾下,深深吐了一口氣,小腹在我大腿上暖暖地谷了起來,鼻子里發出短促的聲音,嘴里不停傳來咀嚼口香糖的砸吧聲。
“我說是偶像!”我把左手輕輕地摸在她左胳膊上問。她胳膊肉肉的,非常地柔軟溫暖。
“就是你!你就是我的偶像。除了你,沒有任何人。要是非得有的話,就是我姥爺姥姥。”她在懷里溫柔地說著。我頭一次聽她說自己的家人。
“姥爺姥姥對你挺好吧!”低頭聞了聞她的頭問道。
“姥爺姥姥把我帶大!肯定對我好,沒有比他們更疼我的人。”
“你爸媽呢?他們工作很忙!沒時間管你?”我好奇地問,看了一眼她的腰背,如線條般流動著,是女生獨有的線條美,她腳后跟到肩膀,是完美的曲線,只有海洋生物才會有那樣爽滑的線條。
“我爸媽離婚了,跟著姥姥姥爺。”她在我懷里平靜地說著,聽得出她不怎么情愿說這些話。可能是我,她愿意說一些自己的一家糟心的家事。她完全把自己交給了我,我想。頓時,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用左手撫了撫她的后背,想給她一些安慰。
“你爸媽……分開了。你跟著姥姥姥爺一起,你和他們一起住?”我本想說你爸媽離婚了之類的話,怕她聽到離婚二字愈發生了壞情緒。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在說話時有了難過。這讓我不知如何是好。我第一次在女生面前一時語塞,盡管她就一直依偎在我懷里。
“爸爸媽媽都重新組建家庭了?”我試探性地問她。
她在懷里“嗯”了一聲,緊緊地把手抱著我的腰,她心情變得很糟,不再說什么。我輕輕地用左手拍撫著的后背,右手撫摸著她的頭發。我試圖給她說一些安慰的話。但不知為何,嘴里說的話并非是什么讓她好受的話。
“他們都有自己的小孩了?”我又問,不知這話是否會傷害到她。
她沉默了一會兒,在我懷里用力地點了點頭,卻始終沒說什么話。我心生愧疚,輕輕地將手抱抱著她,我的懷里頓時生了一種緊實感,她把埋在我懷里的頭搭在我肩膀上,把臉緊緊地貼在我的脖子上,她應該是哭了,卻沒出什么聲,滾燙的眼淚流到我的脖頸里,傳來滾燙,也傳來清涼,鎖骨處濕了一片,黏黏的稠稠的。我抱著她,不停用手掌輕撫著她的后背。
“別哭了!這么大的女生了。我不是在的嘛!”沒等我說完,她便在我的懷里抽泣起來。
“你知道嗎!我很愛你。不管你去什么地方,我都會跟著你。不管你去要飯,你去流浪,我都會跟著你。你去哪里,我都會陪著你。我愛你,拜達!”說完,她抬了抬自己的頭,把她的臉緊貼在我的側臉,她的臉完全濕透了。很快她仰起了臉,睜開淚眼看著我,我們對視著,她看著我的眉心,含情脈脈。她紅著眼,眼眶濕漉漉一片。她緊緊地抱著我,我們身體緊貼在一起,她用臉蹭了蹭下巴。我慶幸自己故意不多,不然定刮傷了她。我那時留著長頭發,也蓄起了胡子,在認識她不久后出于形象,留了頭發,剃了胡子。
隨著體溫迅速地上升,我生了親她的沖動,不過她此時失去了理智,活在自己的小情緒中,我松了右手摸了摸她的頭,示意我喘不過氣了。沒一會兒,她也安靜了下來,那緊緊纏抱著我的雙手也松了很多。我把另一只手也松了下來,雙手捧起她的臉,用兩根大拇指擦拭著她臉上的淚。
“別哭了!多大的姑娘了。還會哭!我以為你大大咧咧是個不會哭的女生。沒想到……”我停了話,拿出兜里的紙巾給她擦了眼淚,她收回手,自己拿著紙巾擦了臉。
“我只是對著你哭。我才不會讓那些臭男生看到我的眼淚。男人都靠不住。”她收了自己的哭腔,很快決絕地說了起來,似乎沒幾秒又回到那個說話高聲高氣,理直氣壯地表達想法的女生,臉上滿是睿智和高冷的神色。
“啊?什么臭男人?你談過戀愛了?”我開玩笑地打趣問,想讓她變得輕松些。
“不,你是我的初戀。是我的第一個對象,也是最后一個。我從未如此愛過一個男生。”她擦著臉,仰著頭看著我眼睛。
“開玩笑呢!別當真。”我笑了笑。
“我說的臭男人不是你!我說的是那些移情別戀,拋妻棄子的臭男人。”她收了紙巾,在手心捏成了一團。
“你要生氣,揍我一頓消消氣。”我看了一眼她的手里的紙團,又盯著她的眼睛。
“我才不舍的揍你,我也不會讓別人欺負你。你是我的男人,我們現在是一起的,在蘭州沒人能動你一根手指頭。”她說得很認真,似乎在對我做什么承諾。
我傻傻地笑了笑,摸了摸她的紅臉,替她拉了拉有點兒下滑的砍肩兒,她穿了一身綴了青花的連衣裙,配了一雙小白鞋。
“你是不是有點兒恨你父親?”我輕聲問。
“不是恨。”她說。
“那怎么一口一個臭男人!”我不解地問。
“有些臭男人男生靠不住!”她脫口而出,似乎對男生有一肚子的氣。
“好吧!估計我也是臭男人。”說完,我笑了笑。
“不是你!你是與我共度余生的男生。我到那兒,我都會陪著你去。我說到做到,我可是北方的女生,我們說到做到!”她語氣堅定,神情堅毅,似乎非我不可的樣子。
“你說的臭男人,包括你父親?”我試探地問了問。
“對!”她斬釘截鐵地說。
“忘了跟你說,我的偶像很多。李小龍認識吧?”
“當然認識!”她說。
“他是我偶像,可以活了三十二歲零八個月便去世了。不過不影響他的偉大。”
她點了點頭,認真聽著我的話。抬著頭看著我,我不知自己有什么好看的。
“切·格瓦拉也是我的偶像,我希望現在還是革命年代,我定要成為他那樣的人,為解放全世界的窮苦百姓而奮斗!我想青史留名,我想成為偉大的人物,不想白來世界一趟。”我嚴肅且掏心地說著,時不時抬頭向遠處的山色看去。
“魯迅先生同樣是我的偶像,他是我們的脊梁不是!我終將也要成為偉大的人物,我想歷史的長河里必然有我的身影,我總該在史書上留下自己的名字,這就是我的理想,是我最大的動力。我愛這個世界,但我不知這個世界是不是同樣地愛著我,我還在思考與探索中。”說完,我又抱著她,她也將手輕輕抱著我的腰背。
“你要實現什么樣的理想,我都會陪著你。別辜負我就好。”她在我耳畔低語,聲音極其溫柔貼心。
“天要黑了,我們該去吃飯了。今天我請你。”我松開手,把手放她肩膀上說著。
“我早已經定好了!”她又開心地笑了起來,臉上的笑容多了些動人。
“怎么又定好了!”我驚詫。
“我定了半年!”她說完大笑起來,又回到先前大大咧咧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她嘻嘻笑笑的時候有種大姑娘的魅力,即使哭哭噠噠的時候,也讓我心生愛憐。我以為她生在大城市里,有著其樂融融的一個原生家庭,卻沒料想,她也有自己的小心事,或許是大心情,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一路走過來的。她能有現在這樣的性格,也算是自己能耐大,想得開,明事理。換成一般性格諾怯的女生,估計完全把自己封鎖在自我的情緒中,成了令人望而卻步的模樣。又或許早已經想不開,離開了人世。她終究是個有能耐的女生,盡管年紀輕輕,卻有著歷經磨難后的成熟,有著讓人難以抗拒的人格魅力。她在面對我的時候,很少表現自己的成熟和睿智,她更像喬裝打扮的小女生,把自己最動人的溫柔顯示在我眼前,她為了我,也算是煞費苦心。其實她完全可以放開自己的手腳與性格,做她骨子里的自己,成為自己性格的主人。
有時,我會不滿意她的穿著打扮,她過于自信,人要是一自信,裙子就會短得出奇,在她看來是沒什么大不了的時候,在我這里卻成了令我不舒服的模樣。
為了考慮我的感受,一大早她穿了一身淺藍色的運動服,又是站在男生宿舍六號樓的門口,手里提著幾張圖紙,還拎著一袋吃的東西。一看過去,就是一個高中生的模樣,青澀質樸,臉上毫無雕琢的痕跡,那是她天真的模樣。
“給你!”她迫不及待地把手里的幾張圖紙遞給了我。
“什么東西?”我問。
“你趕緊打開看看!看了就知道了。”她做出一副期待的臉,兩只手提著塑料袋,能看到袋子里頭各種的吃喝之物。
我接過她手中卷起來的圖紙,解開系在外頭的細繩緩緩鋪展開。沒一會兒,李小龍在海報里伸出自己的拳腳,一張堅毅的臉出現在海報里。我一只手捏著海報,把另一張海報也打開看了看,是切·格瓦拉的肖像,他頭頂貝雷帽,貝雷帽中央是一顆紅色的五角星,那五角星閃爍著力量,一種崇高的莊嚴感油然而生,配上他堅毅的眼神,加之兩腮的絡腮胡,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這是我的偶像。
“哇哦!你怎么買到的?你太厲害了,陳!”我興奮地叫了出來。
“你也不看看你的女友叫什么!我可是陳麗媛。這點小事怎么們難得到我。”說完她自信地笑了起來,一臉的幸福,薄薄的一張紅嘴就在她紅潤的臉上,我真想抱著她親上一口,沒一會兒忍住了,我跟她提過柏拉圖之類的話,我可不想把自己的臉皮撕破給自己的另一半看,那會徹底讓我陷入困境中,我能給她帶來干凈的高尚的愛,我想我能做得到。
“陳!我愛你。你到底是怎么找到這兩張海報的?”我抑制不住內心的興奮和喜悅,脫口而出。
“第一次聽你說愛我,還真是難得。”她收了笑容,臉上浮現出一絲委屈。
“怎么會,我一定在什么時候說過。你肯定忘了,況且我在心里已經說了千萬遍了。”我說完,嘻嘻地撒了個嬌。我第一次在她面前撒嬌,還那么自然。一大早得到兩張心愛的海報,讓我簡直樂開了花。我在樓底已經想好了怎么把這兩張海報貼在我衣柜門板上的模樣,一個是革命的象征,一個是不屈不撓的圖騰。此刻,我是一個幸福的人。我讀著大學,有著一定的思想境界和追求,我有一個深愛著我的女友,一個蘭州城的大姑娘,就等著畢業,實現自身理想,愛情我有了,我在愛情的海洋里肆意泛舟,大海風平浪靜,迎面而來的都是朵朵浪花。
“我給你的手鏈呢?是不是丟了,還是不想戴?”她突然問。
“早上洗臉的時候取掉了,怕弄濕了。畢竟上頭有你的名字,我可不想把你送的東西弄壞了。”我說。
“那還行,趕緊回宿舍戴上,我們一起去吃飯。吃完飯帶你去黃河邊散步!”她又露出紅臉來,把手里的一袋零食遞給我。
“好的!”我爽快地應了一聲。
“我還給你買了一個飯盒,吃飯的時候方便。你吃完飯就放著,我幫你洗。里頭還有一個大袋子,你穿過的衣服打包放里面,我拿回家幫你洗,干了再給你送回來。”她急切地說著,我接過了她手中的袋子,往里看了一眼,轉身往宿舍樓里鉆去。
“記得把手鏈戴上,趕緊下來,等你吃早飯,拜達!”她在我身后喊了一聲。
“好的,兩分鐘!”我回喊了一聲。
一口氣跑回宿舍,宿舍里的舍友還在周六的大清早睡著懶覺,他們在昨晚又喝了大酒,宿舍一片狼藉,那些可憐的空酒瓶子在兩床架間的空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一副無辜樣。宿舍里滿是煙酒的味道,往窗戶看去,窗戶邊的角落里堆了一大堆各種顏色的空酒瓶子,礦泉水瓶也加入期間。這真是別有一番天地。似乎大學生活離不開煙酒,離不開談天說地的熱鬧和無聊。
我雖然不是一個臭美的男生,卻時常備著一面鏡子,對著鏡子打量自己面容背后的靈魂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我放了海報,把塑料袋往桌上一擱,猛地拉開抽屜,一把抓出抽屜里的手鏈戴了起來。在沖出宿舍門之前抓起鏡子看了一眼自己,鏡子里的自己看著很幸福,從沒有過的幸福。
我沖出宿舍,輕輕地帶上門,不忍心擾了別人的好夢,我對于尊重別人是相當上心的,在一段迅速升溫的感情中,我更在意給別人帶來舒適的感覺。我一向是拿著筆桿子的紳士,偶爾也會做一些只有土匪才會思考的問題,以及只有土匪才會做的蠢事。但是對于一個女生而言,我能給她帶來前所未有的思想的高度,畢竟我天生與別人有著不一般的高度。我確定能給我的女生帶來哲學的思考和詩意的浪漫。
沖下宿舍樓,她一見我下來便拉著我的胳膊往兩座宿舍樓中間的小食堂走去。
點了兩份炒面,我兩便隨即找了一個白色帶了紅邊的飯桌對坐了下來,看得出他很開心。
“手鏈戴了沒?拜達!”她笑著問。
我伸了左手,抖了幾下,示意給她看。
她看到我手上的手鏈,拉過我的手,欣賞了一番,好像在欣賞什么藝術品。
飯來了,我低頭吃著。一不小心,眼鏡掉盤子里,她笑得前仰后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