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外的動靜，已經驚動了廳內的某些人。

二頭目看見外面的組織成員錯落有致，進退有序，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于是伸手招來了門外的手下。

“外面這是怎么回事？你們這一條條一列列是誰分的？為什么我的人都跪在地上？剛才那個戴帽子的是誰？”

手下如實匯報：“他是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就是他安排我們這么站的，說要有規矩……”

聽到對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工作人員，二頭目就有些不高興了。等他聽到這個小小的工作人員竟然讓他們有規矩，頓時大怒。

“你們腦子里是進水了嗎？他什么身份，他說什么你們就聽什么？！去，把他給我叫過來！”

手下看到頭目怒氣沖沖，知道不妙，但也只能硬著頭皮沖出去。

李牛剛走幾步路，就聽到身后有人找他。

“小哥！小哥！”

“找我？”

對方點頭：“是的，我們大哥讓你過去。”

“大哥？你們大哥不是躺在哪了嗎？詐尸了？”

“不是躺著的大哥，是站著的那位。”

李牛老遠看著大廳里那位，正在怒目圓睜，盯著自己，略一思索，就猜出來，人家一定是看到自己指揮他們的手下，所以不高興了。

“好吧，你前面帶路，我過去會一會這位……站著的大哥。”

看這位新的大哥脾氣怎么樣，要是不長眼，李牛不介意讓他也跟著躺下。

王館長剛送走了李牛，正在安撫臺階下的黑道成員，忽然看見有人追了過去把李牛又叫回來了。而且兩個人直接上臺階去見陳大哥，不知道在說些什么，王館長頓時慌了，趕緊跟上去。

“就是你讓我的人跪下的？”

“是的。”

“憑什么？”

“這是以前的規矩，我讓他們的站位，是一種儀式陣法，可以讓死者無牽無掛，安心上路。”

如果這個年輕人看見自己，就嚇得口齒不清，那說明十有八九是有貓膩的。

但對方不卑不亢，有理有據，陳姓頭目先生出幾分好感來了。

是個人才！

幫派人像他這般的年輕人，一只手都數的過來。

他在殯儀館打工可惜了，不如招過來跟著自己打天下。

陳頭目想法很好，但還是要先驗證一下對方說的真假。

正好王館長走過來，畢恭畢敬站在旁邊，聆聽兩人對話。

這情景，李牛更像是館區領導，王館長反倒像給李牛提包開車門的小弟。

陳頭目側身詢問：“王館長，他說的都是真的？”

自己的員工，王館長怎么敢說假？

再說這布局走位，也真的有些門道。

以前王老爹還沒死的時候，王館長也聽過家里的老人說過一些，只是記不真切了。

“真的，真的，千真萬確！只不過這些都是過去的老規矩了，現在新時代了，一般沒人講究了。如果有冒犯的地方，還請陳經理——”

陳頭目聽了，眼前一亮：“不錯！現在的年輕人啊，都忘了老傳統老規矩了，難得還有年輕人記得。是個人才，你一個月工資多少？我給十倍，你跟著我干吧！”

他以為李牛這么年輕，工資頂多兩三千一個月，他以十倍工資挖過來，一個月也就兩三萬，給自己添一個得力助手，那么跟其他頭目爭地盤的時候，就更有把握了。

陳頭目美滋滋地想著，下一刻聽到年輕人笑著說：“我的工資嘛也不多，一個月大概是五六萬吧。”

五六……萬？！

陳頭目頓時皺眉，這年輕人怕不是在耍我？

他扭頭詢問館區領導：“王館長，這是真的？”

王館長滿頭大汗：“是的，他的工作是夜班巡視，我們這單位比較特殊，所以給夜班的補貼就比較多，一晚兩千……”

陳頭目這下尷尬了，每個月兩三萬挖一個人，一年也就二十來萬，這筆錢他出得起。可要是一個月六十萬，一年六七百萬請一個人……

有這筆錢他都能再開一家公司，再招幾十個人了。

何必去請一個只是“看上去有潛力”的年輕人？

再有潛力，也不值那么多吧？

問題他這個地位的人，最重信譽，說出去的話，如果隨隨便便反悔，那以后還怎么在道上混？

這件事一旦傳出去，江湖上的朋友，不會說這年輕人身價太高，只會笑話姓陳的既沒錢也沒信譽，只會開空頭支票的假大哥。

陳頭目不想花六百多萬請李牛，但也不知道怎么收回這句話，頓時兩難。

李牛看透了對方的心思，頓時好笑，別說六百萬，就是六千萬，自己都看不上。

人間的金錢，對自己已經毫無作用。

但是，假如姓陳的真的用六百萬請李牛，那么，自己是絕對不會讓他虧本的。

李牛會在他死亡之后，給他增加六年陽壽。這種鉆天道輪回漏洞的好事，多少富豪想花幾十億幾百億都買不來，對李牛來說，小菜一碟罷了。

不過姓陳的這表情，顯然是舍不得這筆錢的。

李牛一笑：“謝謝陳老板，不過我還是喜歡在這里上班。殯儀館是我家，愛護全靠你我他。”

這句話一出口，陳頭目和王館長都感到萬分驚喜。

王館長整天把這句口號當成標語給員工宣傳，但所有人都覺得這是一句毒雞湯而已，沒人放在心上，更沒人去信。

只有王館長自己苦口婆心，一天天地重復。今天他萬萬想不到，真正聽進去這句話，還能反向說出來的，竟然是一個只入職半天的新員工。

剛才李牛教黑道規矩的時候，王館長還打算趕緊辭退他，省得將來給自己惹事，現在看李牛，覺得他渾身都散發著智慧的光芒。

“知音啊！！！”

陳頭目得了個臺階下，渾身舒坦。

“年輕人，有格局，以后一定是干大事的料！”

他隱隱覺得自己錯過了什么，但理智又告訴他，這個年輕人再有前途，也不會有六百萬有錢途。

思來想去，他覺得還是結個善緣吧。

“這名片，你拿著，我在道上，總算有幾分薄面。如果以后你遇到什么事了，就報上我的名字。”

陳頭目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錯過的，是怎樣一份天機。

李牛收下名字，客套兩句：“那就謝謝陳老板了。”

李牛心里卻在想：你最好祈禱我不會報上你的名字。

自己報上名字的人，就是神仙都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