殯儀館的員工們，在路上看見了一個神采飛揚的年輕人。

對方衣著樸素、神態瀟灑，這樣的態度，肯定不是來吊唁親屬的。

來到這里，不是吊唁親屬，那自然就是看到網上的招聘信息，跑來應聘夜班的。

眾人紛紛掏出手機，在群里聊了起來。

殯儀館本身是有一個工作的微群，但因為王館長是群主，所以除了發布工作內容，征求工作報告之外，幾乎沒什么人聊私事。

于是有幾個女員工私下又建了個新群，王館長自然是不知道這回事的。

群的名稱也很有意思——王館長萬壽無疆。

殯儀館的員工私聊群起這樣的群名，那么眾人對領導的態度可想而知了。

圍繞著新來的年輕人，微群里很快討論起來。

吃了唐僧肉的小仙女：“喂喂，我剛才路上看見了一個年輕的小伙子，你們誰知道他來干什么的？”

別叫我老王：“人家來應聘夜班的，剛從我的門衛室出去。”

吃了唐僧肉的小仙女：“他看起來好年輕好有活力，我剛才的心跳都快了。我現在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死也不值夜班：“陳阿姨，人家的年紀當你女婿都夠了。你一把年紀就不要老牛吃嫩草了，讓我們90后喝口湯吧。”

吃了唐僧肉的小仙女：“閉嘴！再說年紀的事，我就讓你值夜班！”

死也不值夜班：“那好啊，新來的小哥哥肯定是夜班，我跟他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正好謝謝您了！”

吃了唐僧肉的小仙女：“你不是說過死也不值夜班的嗎？”

死也不值夜班：“跟小哥哥一起死，總好過單身死。”

夜班幸存者：“好了好了，兩位美女就不要爭了。不如我們來賭一把，這個小伙子幾天跑路？”

別叫我老王：“這小伙子太年輕了，不懂事，我剛才勸了幾句，人家覺得我在忽悠他。看他這樣子，我賭十天！20塊錢！”

夜班幸存者：“老王，你也太摳門了，一包華子都不止20了。”

別叫我老王：“那就40吧！”

夜班幸存者：“老王你這就沒勁了，男人賭這么小，還有意思嗎？我出100，賭他三天就走！”

別叫我老王：“好吧，我也賭100！等一下，你剛才叫我什么？”

夜班幸存者：“咦，我這手機信號突然沒了？？老王你在說什么，我沒收到啊。”

別叫我老王在群里發了一個憤怒的冒火的表情包。

“別叫我老王！！！”

…………

王館長看著自己的電子郵箱，點擊著幾份簡歷。

“好像今天有一個年輕人要來應聘，名字叫什么來著？真希望是一個高大魁梧的——”

這時候，外面的敲門聲，打斷了王館長的思路。

“請問，這里是王館長的辦公室嗎？”

辦公室的門是沒有關的，因為如果員工有事來找，大部分都是死者家屬的事情，必須盡快解決，關門反而耽誤事。

如果不是員工來敲門，那說明敲門的是……

那就更不用關門了。

所以王館長循聲抬頭看去，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站在門外。

他青春自信、衣著樸素，上身是一件看起來很便宜的T恤，下身穿著牛仔褲，鞋子是一雙洗到發白的帆布鞋，頭上戴著一頂也是干凈到掉色的鴨舌帽。

給人的印象是青春并且貧窮，陽光并且無畏。

館區正需要這樣的人才啊！

王館長興奮地問了起來：“小伙子叫什么名字？”

“李牛。”

王館長愣了一下：“為什么不叫李虎？”

李牛笑了：“名字有什么不對嗎？”

王館長搖頭：“沒事，我就是希望年輕人的名字能夠大氣些，鎮得住……場面。”

這事可不是名字就能鎮得住的。

“哈哈，我看工作內容不是值夜班嗎，怎么感覺像要打架似的？怎么，殯儀館晚上也有人來鬧事嗎？”

李牛這個問題把王館長給難住了。

他說是也不是，說不是也不是。

“小伙子，我可以向你保證，晚上是絕對沒有人來鬧事的。”

因為鬧事的都是鬼。

王館長看了李牛幾次，覺得這小伙子有點虎，猶豫著要不要警告他一下，但是又怕嚇跑了人家。

“館長，有什么事就說吧。”

“小李，我呢是這里的領導，又是無神論者，但是館區里經常會發生點怪事。不知道我這么說，你能不能明白？”

李牛滿不在乎地說：“我懂，鬧鬼嘛。”

王館長瞬間傻眼了：“你不怕？？”

“一晚200我就怕它們，但一晚2000嘛就它們怕我了。”

看著對方大大咧咧地樣子，王館長這才明白。

小伙子不僅虎，而且牛啊！

牛逼的牛！

對方如此坦誠，王館長反而不好意思。

“小伙子，你人真不錯。我要是有女兒，一定招你當女婿。以后這個廠啊……哦不，是這個館啊就是你的了。夜班2000的工資雖然高，但也得有命花。如果晚上真的遇見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你可以轉身就跑，有多遠跑多遠，我不會怪你的。”

李牛點頭：“到時候，會跑的。”

只不過，跑的不是我而已。

王館長越看李牛，就越覺得他身上年輕樸素的氣質打動自己，最后站起來：“這樣吧，反正我現在也沒事，就帶你熟悉一下館區。”

說完，王館長拿著鑰匙，讓李牛跟著自己，下了辦公樓，沿著大路，走進了館區。

此時正值午后，陽光強烈。

身邊一個年輕的小伙子，王館長都覺得自己年輕了許多。

“你看看，這里是辦公區；前面是吊唁區……你先把路線記住，晚上要看見不干凈的東西，記住一定要沿著大路跑。以前有人抄小路，結果被草叢里不知道什么東西把小腿死死抓住了。”

李牛一路走來，聽著王館長的囑托，無論對方說的多么嚴重，他始終面色如常。

直到路過一道石門，李牛停下了腳步。

“王館長，這里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