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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天吃了早飯

第二天吃了早飯,兩個人各自帶了一個水壺,一點干糧,然后就走山道向冷水進發。山道彎彎,就是用腳丈量,翻山越嶺、無窮無盡。開始的1個小時里路程,譚興國比較熟悉,他們幾乎不問路,但1個小時過后,譚興國對道路也不是很清楚了,他們只能邊問邊走。

即使這樣,還是走了一些冤枉路,但總的來說還算順利。對于山道,江少成并不陌生,這樣的山道他從小就在走,但以前江少成都是偶爾走,很少走過這么遠。而且,現在是12月份,已經進入嚴冬。汗水一出,然后被山風一吹,那種滋味真的很難受。

快到中午的時候,他們來到了一個叫沙子的鄉場上。兩個人在鄉場上吃了一碗面條,點了兩盤花生米,還每人喝了兩瓶啤酒。

“還有好遠羅?”江少成問。

“可能去了一半了。”譚興國說。

“才去了一半哪?”

“差不多。”

“有點扎實哎!”江少成笑笑。

“是哎,”譚興國瞪了瞪眼,“你以為做生意那么好做啊!”

“嘿嘿。”

在鄉場,譚興國向人進一步打聽,得知現在黃連的價格穩定,縣城老板的收購價大概是19塊。

吃了午飯,兩個人繼續前進。到下午3點,已經到達了黃連的主產區了。這里的山民幾乎家家戶戶都種黃連。但問了幾家,山民報出的賣價都是18塊五,這讓譚興國和江少成有點無法接受。一家買不成,又接著到下一家,這樣一路走,一路講價還錢,到下午5點鐘的時候,兩個人還沒有收到1斤貨。這個時候,兩個人來到了一個叫菜籽壩的地方,這里有一戶人家男主人叫萬五,和譚興國是遠房老表,以前做生意的時候,譚興國也到過這里。兩個人來到萬五家。

“你們這里黃連是啥子價嘛?”譚興國問萬五。

“大家都要18塊五哎。”萬五回答。

“啷個都是這個價喲,好像是商量好的一樣。”

“有的還喊19塊、20塊呢。”

“喊高了哪個買嘛。”

“他們曉得黃連在漲哎,所以,低了都不愿意賣哎。”

在一個自由市場里,當一種商品處在上漲周期的時候,這個時候對于中間商來說最不好辦。如果高價收,又沒有足夠的膽量,如果價格給低了,又收不到東西。

萬五帶兩個人到其他農戶家走了一轉,但他們至少都要18塊5才賣。

“敢不敢買嘛?”譚興國問江少成。

“不曉得,”江少成搖搖頭,“你呢?”

“我也不敢下火哎。”

“那啷個辦呢?”

“啷個辦?收得到就收,收不到就走哎!”

但今天時間遲了,兩個人是無法走路了。萬五比較好客,把他們留下來過夜。萬五家有三間房,父母、媳婦外加兩個孩子,一共6口人。萬五家也以種黃連為生。看到譚興國和江少成沒有收到貨,萬五也比較耿直,就把自己家的黃連賣了50斤給兩人,價格18塊。

吃了晚飯,大家在火塘邊烤了一會人火,擺了一會兒龍門陣,然后萬五就招呼兩個人休息。萬五的家里有一間專門的客房,客房有一張一米二寬的床,有兩床鋪蓋。因為經濟條件有限,床上鋪的都是稻草。

兩個人洗了腳,萬五領著兩個人來到客房。一番交代后,萬五就離開了。

等萬五離開,江少成走到床邊。他揭開草席,頓時一股潮霉的味道迎面撲來,他禁不住皺了皺眉。兩個人脫了衣服準備睡覺。在困難時期,人們對付寒冷也摸索出了一些辦法,其中之一便是用報紙把板壁縫給糊起來,這樣就可以阻止寒風的侵入。但高山好像連多余的報紙也沒有或者主人家比較敷衍,客人間的墻壁雖然糊了報紙,但還是有一些小破縫。兩個人脫了衣服,然后鉆入被窩。雖然每個人都有一床鋪蓋,但那鋪蓋只有4斤左右,根本抵擋不住高山夜晚的寒氣。高山氣候本身就潮濕,加上鋪蓋長期放置,沒有晾曬,棉被好像被噴上了一層水氣。兩個人蜷縮成一團,但過了大半個小時,被窩還冷得象鐵板一塊。這種寒冷加潮濕的感覺讓人非常不舒服。折騰了好久,好不容易睡去,但半夜又被凍醒了。動動腳,雙腳還是冷冰冰的。這還沒完,一晚上,跳蚤不斷前來騷擾,身上一會兒這里癢,一會兒那里癢……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終于可以起床了。兩個早早地起來,然后在火塘烤火。吃了早飯,兩個人就告別萬五,到附近的鄉場上去趕客車。走在路上,江少成不禁感嘆:

“還是有點扎實哎!”

“你以為錢那么好找啊!”王三瞪了瞪眼。

“嘿嘿。”

“你別看現在有的老板生意做得比較大,他們都是這樣過來的。一點一點積攢,然后本錢越來越多,生意越做越大,這個時候就可以松活一點了!”

兩個人搭車回到縣城,然后把貨兌給大老板。好說歹說,大老板以19塊的價格收購了這些貨,50斤黃連賺了50元,每人25元。

這讓江少成第一次感到了做生意的艱難,這艱難并不是說賺錢不多,而是反映在這個過程中,是步行的勞累和疲乏,是一次一次地碰壁和失望,是晚上遭受的寒冷和被跳蚤叮咬的煩惱,但這就是第一道販子的常態。原來大家看到的都是生意人買家電、買衣服、翻修老房甚至建新房等高光時刻,但有誰想過他們的付出和遭遇呢?而且,這只是一部分,還有崴腳、風寒感冒、積勞成疾,等等!

“哎----”想到這里,江少成不禁長嘆了一口氣。

做完了這趟生意,江少成在家里休息了兩天。到第三天,他心里又有點癢癢了。他和譚興國約好,準備去做做海椒生意。

第四天,江少成和譚興國來到了大河鄉場。

大河鄉場是一個古老的鄉場,在解放前這里就比較繁榮。新中國成立后不久,因為體制的原因,鄉場的自由貿易受到了很大的限制,鄉場慢慢就變得冷清了。“改革開放”后,農民獲得了很大的自由,鄉場的農貿市場再次活躍起來。

鄉場是沿著一條小河依山傍水建設起來的,呈一個輕微的弧形,有150米長。鄉場的中間是一條寬寬窄窄的石板泥土路,寬的地方有四五米,窄的地方只有兩三米。鄉場的兩邊是民居,大都是一些老舊的一樓一底的木板房。

天氣好的時候,大家就把農產品擺在路邊,人坐在干檐上。如果遇到落雨天,就直接擺在干檐。農貿市場的買家主要是在附近上班成家的公家人或者單位的伙食團,然后就是從各地來趕場的小商小販。他們在場上轉悠,尋找自己心儀的標的物,有的還會在場口設點收購。

這段時間海椒行情好,收海椒的人比較多,其中有外地人,也有本地人。

大河鄉場附近有一個地方叫陳家壩,這里有幾個做生意的老滑頭。他們發現收海椒的商販中有兩個黔江人,就先讓一個叫猴子的去賣幾斤海椒。收海椒的婦女在秤上耍了一點小動作,麻了半斤秤,但猴子假裝沒有發現。這其實是欲擒故縱的策略,目的是讓對方喪失警惕。不久,他們在海椒口袋里摻進了四五斤沙子,讓猴子提著去賣。但收海椒的婦女比較警惕,發現了這里面的陰謀詭計。這個時候,一個婦女抓住猴子的口袋,另一個就去向工商所舉報。這一伙人見狀,就一哄而上,硬生生地把海椒和口袋搶走,然后逃之夭夭了。

“恁個搞,”江少成嘟囔道,

“你說啥子哎?”一個工作人員聽到了江少成的嘟囔。

“應該追查到底哎!”

“啷個追查呢?”

“調查哎,看是哪些人干的。”

“你當時在現場沒有嘛?”

“在哎。”

“那你說,是哪些人干的嘛?”

“少說話,”譚興國看到有點不妙,就拉了拉江少成,

“說幾句又啷個嘛!”江少成還想堅持。

“我就是有點看不慣哪,幾個年輕崽崽,去欺負兩個外地人、欺負女人!”

譚興國:“和你又啥子關系!”

在譚興國的拉扯下,江少成才不愛不愛地離開了。

中午,兩個人在大河鄉場的館子里吃飯。兩個人點了菜,在等待的時候,江少成又發現了什么。

“你看,”江少成指著外面,“他們在搞啥子?”

“搞啥子嘛?”譚興國問。

譚興國看到,在食店門口,有幾個學生模樣的人,他們正在買一個老婆婆的東西。

“才恁個小,”江少成嘟囔道,“都不習好,去欺負一個老婆婆!”

“啷個回事嘛?”

“我看到那個娃二把兩個雞蛋偷偷揣進了褲兜里。這件事情我必須要管!”

說著,江少成站起來。

譚興國:“少成!”

江少成沒有理睬譚興國的話,他背對著譚興國,用手擺了擺。

江少成走出食店門,站到學生和老婆婆跟前。

“你們在做啥子?”江少成盯著一個打光腳板的學生問。

“買雞蛋。”光腳板學生說。

“有像你這樣買的嗎?”

幾個學生呆呆地看著江少成。

“拿出來!”江少成指著光腳板學生。

但光腳板學生沒有動。

“聽到沒有,”江少成逼問,“拿出來!未必要我動手嗎!”

光腳板學生還是不動。

江少成上前一步,從光腳板學生的褲兜里把兩枚雞蛋摸了出來。

“這是啥子?”江少成揚了揚,“你自己拿出來還好點,我拿出來了,就沒有那么簡單了!你是哪個學校的?”

幾個學生不說話。

“是不是場背后那個學校?”

三人中其中一人點點頭。

江少成把雞蛋還給老婆婆。

“走,”說著,江少成就抓住光腳板學生,“到學校去,找你們老師說清楚。”然后不由分說就拉著光腳板學生往場背后的學校走去。

“少成,”譚興國擺擺手,“沒有必要。”

“有必要!”江少成點點頭,“你先吃,我去去就來。”

兩三分鐘后,幾個人來到學校。

這個時候是中午學時間。吃了飯,很多學生在壩子里玩耍。如果遇到趕場天,一些學生還會去場上轉轉。

看到江少成拉著光腳板學生,大家知道出了什么事,就圍過來觀看。

“你是哪個班的,”江少成問光腳板學生,“班主任叫啥子名字?”

光腳板學生不說話。

“你不說我最終也會知道,最好主動說出來,這樣還要好點。”

“四年級(二)班的。”

“班主任叫啥子名字?”

“王大軍。”

“王老師現在在哪里?”

“應該在他寢室吧。”

“他寢室在哪里?”

“那里。”光腳板學生指了指一幢土墻房子。

江少成拉著光腳板學生來到土墻房子跟前。

“王老師----”江少成大聲喊,“王老師----”

“哪個?”隨著應答聲,房子的走廊上出現一個人。因為下半身被走廊的木欄板遮擋,看不到全身,但從露出的部分看,王老師應該是一個高個子。

“你好,”江少成向王老師打招呼,“有點事。”

“上來吧。”王老師做了一個招手的手勢。

王老師就在土墻房子樓上第一間。一些學生還想跟上來看稀奇。

“你們不要上來!”王老師對學生做了一個阻止的手勢。這樣,其他學生就只能站在樓梯下面向樓梯口觀望,邊說邊指指點點。

江少成和光腳板學生走上樓梯口,王老師把兩個人讓到寢室里。然后,江少成就把情況給王老師介紹了一下。

“馬術茲”王大軍問光腳板學生,“有沒有這回事?”

馬術茲不回答。這基本上就是默認了。

“王老師,”江少成說,“我覺得這種行為還是要管一管,對他、對社會都有好處。細細不育,長大了是個彎翹木!”

“是!”王大軍點點頭,“哎----你是----”

“我就是一個趕場的,現在做點小生意。我叫江少成,是白鶴鄉人。”

“謝謝你,你的覺悟還高哎!”

“不存在,任何人看到了都會管。”

“謝謝你。我一定好好教育。”

“好,那交到老師手上,我也放心了。我走了。”

“好,慢走!”

江少成回到食店,這個時候菜已經端到桌子上,譚興國正一人獨飲。

“怎么樣嘛?”譚興國問。

“交給他們班主任老師了。”江少成指了指學校方向。

“這種事情太多了,你管得過來嗎!”

“看到了就管,沒有看到就算了。我覺得這樣做不但沒有害他,反而是為他。現在只是批評,如果不管,以后可能就是坐牢哦!”

“哎----”譚興國嘆了一口氣,“吃飯!”

不知不覺,兩個月過去了。江少成把這段時間的流水賬梳理了一下,除去吃飯、坐車、抽煙,凈賺了100塊錢。

這樣的戰績不算出色,也不算很差,差強人意吧。

有一天晚上,譚興國正準備和江少成回白鶴,一個平時關系比較好的兔毛老板給他透露了一個消息:兔毛價格突然大幅上漲了,每斤一下漲了10塊。譚興國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江少成。

“你有啥子打算呢?”江少成問。

“走,”譚興國大聲說,“今天我們到沙子。”

兩個人沒有自行車,只能步行前往。沙子離縣城有20公里,走路要接近4個小時。兩個人半夜12點多從縣城出發,到達沙子的時候已經凌晨4點了。兩個人來到街上一家旅館,花3塊錢開了一個鐘點房。

到旅館后,兩個人倒頭就睡。6點鐘,服務員把他們叫醒。兩個人離開旅館,找到一個小店吃了早點,然后就趕到場口守候。這里已經有兩個兔毛販子守候著。

慢慢地,山路上開始出現來趕場的山民。兔毛是一種特殊的產品,比較輕,也比較散亂,山民一般用比較嚴密厚實的肥料口袋來裝。所以,山民賣不賣兔毛,一看他們手上提沒有提口袋就知道。

一個山民提著口袋從山路走過來。

“把兔毛拿過來看看。”江少成對山民說。

山民把口袋遞給江少成。江少成解開帶子,把手伸進口袋里摸索了一下,這個動作主要是防止賣家在口袋里放一些多余的東西。石子一下子就能摸到,如果噴水,摸索一下也容易感知到。

經過檢查,兔毛沒有問題。

“現在兔毛的價格是好多嘛?”山民問。

“又有一定下降哎。”江少成說。

“是不是哦?”

“我哄你做啥子呢?”

“降了好多嘛?”

“降得也不兇,兩三塊。”

對于很多山民來說,他們當然也可以坐車到縣城去直接賣給更大的兔毛老板,但這樣一斤也不過多賣塊把錢,車費一除,也多賣不了多少。特別是這樣來回奔波,比較淘神費力,如果家里比較忙,還會影響活路。長期以來,山民把兔毛賣給兔毛販子就成了常規。

“你準備賣好多錢嘛?”江少成問。

“上場價格是多少就賣多少哎。”山民說。

“給你說了,價格降了哎。”

“嘿嘿。”

“恁個----我也撇脫,直接給你63怎么樣?”

“怕還是少了點羅。”

“你要好多嘛?”

“我也撇脫,給64嘛。”

“63塊5。”

“你也是,5角錢,還來和我們這些人爭。”

“你以為我們有好大的搞頭嗎,”江少成嘟囔道,“給你說,我們也是角角塊塊地賺。”

“反正64我才賣。”

“哎!”江少成嘆了一口氣,“你這個人硬是死腦筋。看,又有人下來了。64就64,快點秤了,我還要做其他人的生意。”

江少成快速過秤。

“12斤。”江少成說。

現在農戶幾乎家家戶戶都喂長毛兔,為了防止被麻秤,每家每戶都置備得有一桿秤,賣之前大家都會秤一秤。以前,在價格上沒有多大賺頭,兔毛販子喜歡在斤兩上麻一點,今天這個情況特殊,麻斤兩已經沒有意思。江少成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秤得也比較實誠。

“差不多。”山民點點頭。

“我們從來不整秤。”

江少成把兔毛裝進自己的口袋,把錢付給了山民。

這邊,譚興國也截住了一位山民,比較順利地用較低的價格收到了8斤毛。

短短半個小時,兩個人就各收了30多斤。

兔毛販子聰明,山民也不笨到哪里去。兔毛對于他們來說是一種貴重產品,賣的時候也比較小心謹慎。兔毛買賣也持續了幾年了,山民也從中淘到了一些經驗。每次賣毛,他們會先打聽清楚兔毛的價格,然后再賣。他們除了從兔毛販子那里打聽,他們還有獨特的觀察。比如,他們發現,如果價格漲了,兔毛販子就比較多;價格跌了,收兔毛的人比較少,兩者呈正比例關系。所以,山民賣毛,上當的都是少數。

很快,在場口已經收不到低價兔毛了,譚興國和江少成就繼續往前走,到更遠的山路上去攔截賣兔毛的山民。通過努力,兩個人各又收到了10來斤低價兔毛。

回到場上,兔毛漲價的消息幾乎被所有的山民知曉了,這個時候就只有用正常的價格收了。在場口,譚興國和一個山民談上了生意。

“兔毛啷個賣?”譚興國問。

“70。”山民說。

“賣不到恁個高!”

“你以為我不知道啊,漲價了。”

“漲是漲了點,沒有漲這么高。”

“嘿嘿。”

“68塊5賣不賣?”譚興國問。

“那硬是要70哎。”山民也不松口。

“你還是要給我們留點利潤空間哪,我們賺不到錢,我收你的毛做啥子呢!我們買下來,最后能夠用什么價格賣出去也是未知數。70收過來我也有風險,如果68塊5,我風險小點,還是可以收。”

山民其實已經在場上轉了很久了,很多兔毛販子給的都是66、67、68的價格,譚興國給的價格是最高的。山民知道,再堅持也沒有意義了。

“好吧,”山民笑笑,“賣給你。”

通過這種方式,譚興國和江少成各又收了40多斤次高價毛。

到上午11點鐘左右,兔毛的買賣基本結束了,譚興國和江少成就坐客車回到縣城。他們也不敢囤積,以每斤70元的價格賣給了大兔毛老板。

“算過沒有?”譚興國問,“賺了好多?”

“150多吧,”江少成說,“你呢?”

“160多。”

“今天這一趟還是有搞頭!”

“是哎,昨天晚上覺都沒有睡好,還是值!”

“如果每天都能賺100把塊錢,即使每天都這么累,我也愿意!”

“那都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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