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計時：64小時58分

通訊器里的電流聲突然變成刺耳的尖嘯，指揮官的吼聲像是從破裂的揚聲器里擠出來，帶著金屬被撕裂的震顫：“各單位注意！利維坦生物母艦正在接近——重復，是利維坦級！”

大牛的心臟猛地沉了下去。這個名字像塊冰錐扎進太陽穴，他猛地抬頭望向海平線，剛才還被硝煙籠罩的天際，此刻正浮現出一座移動的黑色山巒。那不是艦船，更像是某種從深海爬出來的史前巨獸，紡錘形的艦體上覆蓋著層層疊疊的生物甲殼，在陽光下泛著油膩的暗光，數十根蠕動的炮管如同巨蟒的獠牙，正緩緩轉向各個防御陣地。

“裝彈！快裝彈！”大牛的吼聲劈了叉，他抓過兩條穿甲彈鏈往供彈器里塞，手指卻在發抖。利維坦級母艦——作戰手冊里用紅字體標注的“滅絕級威脅”，單艦就能摧毀一個艦隊的恐怖存在，他們這群殘兵和幾門機炮，在它面前就像螻蟻面對巨碾。

小李突然指著戰術地圖尖叫：“它在加速！距離接觸還有四十分鐘！”全息投影上，代表母艦的紅點正以驚人的速度逼近，周圍的敵機群如同朝拜般環繞著它，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黑色屏障。剛才“磐石號”主炮撕開的缺口正在迅速合攏，那些潰散的敵機像是被無形的力量重新凝聚，變得更加瘋狂。

通訊頻道里炸開了鍋。01號陣地的沉穩聲線第一次帶上顫抖，他們的5080發彈藥在母艦面前不過是杯水車薪；07號陣地的新兵在哭嚎，說他們的機炮炸膛了；801號陣地的老連長突然沉默，幾秒后傳來拉響集束手榴彈的嘶吼：“老子跟你們拼了——”隨后便是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通訊器里只剩下永恒的雜音。

“穩住！必須撐到倒計時結束！”指揮官的吼聲帶著破音，“玄武艦隊‘鐵壁號’正在加載穿甲魚雷，還有三十分鐘抵達射擊陣位！各單位集中火力打它的炮管！打那些會發光的炮管！”

大牛死死盯著瞄準鏡里的母艦輪廓，那些蠕動的炮管根部果然在發光，幽藍色的能量正順著血管狀的紋路向上涌動。他突然想起戰術手冊里的描述：利維坦級的生物裝甲存在間隙，能量管道交匯處防御最弱。可他們的穿甲彈能打穿那層甲殼嗎？

“還有三分鐘！‘鐵壁號’進入射程！”

“二十秒！魚雷準備發射！”

就在這時，利維坦母艦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嘯，所有炮管同時轉向天空，幽藍色的能量光團瞬間膨脹到數倍大小。大牛的瞳孔猛地收縮——它不是在瞄準陣地，是在瞄準高空！

“是防空彈幕！它在攔截魚雷！”小李的聲音變了調。

海面上突然綻開數十朵白色水花，那是“鐵壁號”發射的魚雷被提前引爆。大牛看見“鐵壁號”的艦體猛地傾斜，顯然是被母艦的反擊擊中了，濃煙從甲板上升騰而起，艦載機炮的轟鳴聲驟然減弱。

“不——”大牛的拳頭砸在機炮上，指骨生疼。

利維坦母艦的炮管緩緩轉向陣地，幽藍色的光芒已經亮得刺眼。大牛突然抓起旁邊的反坦克火箭筒，又把最后三顆手榴彈塞進小李懷里：“你去04號陣地報信，讓他們轉移到地下掩體！快！”

小李死死抓住他的胳膊：“要走一起走！”

“老子是班長！”大牛吼著甩開他的手，將火箭筒扛在肩上，“告訴指揮部，03號陣地還在！讓他們記住這個坐標！”他扣下扳機的瞬間，看見小李踉蹌著沖向04號陣地的背影，戰術終端在胸前瘋狂跳動——64小時55分。

火箭彈拖著尾焰鉆進最近的能量管道，炸開一團微弱的火光。利維坦母艦的尖嘯變得更加刺耳，所有炮管同時對準了03號陣地。大牛猛地撲上機炮，將最后一條彈鏈塞進供彈器，炮口在陽光下劃出金色的弧線。

“來啊！雜碎！”他狂吼著按下扳機，滾燙的彈殼如雨般落下，在沙地上彈起密集的脆響。

幽藍色的能量光束吞沒陣地的前一秒，大牛看見戰術終端的數字定格在——64小時54分。至少，他們還在倒計時上留下了痕跡。

彈殼砸在鋼盔上的脆響混著機炮的轟鳴，成了大牛聽到的最后聲響。他感覺自己像被扔進了熔爐，卻在劇痛吞噬意識的前一秒，清晰地看見戰術終端的紅光——64小時54分，這個數字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進了他的瞳孔。

沖擊波掀起的沙石灌滿了喉嚨，大牛在翻滾中撞上了斷裂的機炮炮管。他以為自己會立刻死去，卻在嗆咳中睜開了眼。眼前的世界變成了黑白色，硝煙在慢鏡頭里緩緩升騰，那些滾燙的彈殼還懸在半空，每一顆都清晰地映出他沾滿油污的臉。

“班長！”

小李的吼聲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大牛費力地轉頭，看見那小子正從彈坑里爬出來，胳膊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戰術終端的屏幕碎成了蛛網，但那行紅色數字依然在跳動。剛才他把小李推開的瞬間，能量光束擦著這小子的肩膀掃過，焦黑的布料下露出紅肉，卻沒傷到要害。

利維坦母艦的陰影覆蓋了半個海面，那些蠕動的炮管正在重新充能，幽藍色的光芒比剛才更亮。03號陣地的機炮已經變成扭曲的廢鐵，彈藥箱在能量沖擊下炸開，穿甲彈的碎片嵌在礁石里，泛著冷光。大牛突然意識到，他們的陣地沒了。

“裝彈……”他想吼，卻只能咳出帶血的唾沫。小李撲過來抱住他的腰，拖著往地下掩體的方向爬，那是剛才搶修供彈器時發現的廢棄彈藥庫，鋼筋混凝土的頂蓋或許能擋住下一波攻擊。

通訊器里突然傳來斷斷續續的電流聲，是指揮官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03號陣地……還在？”

“在！我們還在！”小李抓起地上的通訊器，對著麥克風嘶吼，“班長還活著！我們還有火箭筒！”

大牛的手指摸到腰間，那里果然還掛著一具反坦克火箭筒，是剛才情急之下沒來得及發射的。他看著利維坦母艦的能量炮管再次亮起，突然笑了起來，血沫從嘴角涌出：“瞄準……那些發光的管道……”

小李會意，用沒受傷的左手扛起火箭筒，右眼因為疼痛而緊閉，僅憑單眼瞄準。大牛掙扎著坐起來，用身體頂住他的后背穩定姿勢，戰術終端在兩人之間亮著，64小時52分的數字如同跳動的心臟。

“鐵壁號……還能打嗎？”大牛對著通訊器喊。

“能！我們還有兩枚魚雷！”艦長的聲音帶著破音，“坐標鎖定！等待激光指引！”

小李的手指扣在扳機上，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他看著瞄準鏡里緩緩轉動的炮管，看著那些幽藍色的能量在管道里流動，突然想起新兵連時班長教的：“打仗別怕，盯著敵人的弱點打，再大的怪物也有死穴。”

“激光指引就緒！”

“魚雷發射！”

就在利維坦母艦的炮口即將噴射光芒的瞬間，小李扣下了扳機。火箭彈拖著尾焰精準地命中能量管道的交匯處，炸開的火光雖然微弱，卻像黑暗中的燈塔。兩秒后，兩道白色的水線刺破海面，精準地鉆進火光炸開的缺口。

利維坦母艦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尖嘯，這次不再是威懾，而是痛苦的哀嚎。幽藍色的能量在它體內瘋狂亂竄，生物甲殼從內部炸開，墨綠色的體液如同噴泉般灑向大海，那些環繞的敵機群瞬間失控，像無頭蒼蠅般四處亂撞。

“命中！我們命中了！”通訊頻道里爆發出狂喜的吼聲。

大牛癱倒在沙地上，胸口劇烈起伏。他看著小李撲過來抱住他，這小子終于哭出了聲，眼淚混著血水淌在他臉上。戰術終端的紅光映著兩人的臉，那行數字正在緩慢跳動——64小時50分。

“還沒完……”大牛摸著小李受傷的胳膊，聲音沙啞，“還有64小時50分……我們得撐下去。”

遠處的利維坦母艦開始下沉，雖然沒有徹底摧毀，但至少暫時失去了戰斗力。海面上，“磐石號”和受傷的“鐵壁號”正在清掃殘余的敵機，各陣地的機炮聲重新響起，雖然依舊微弱，卻帶著不屈的韌性。

小李從背包里掏出最后半壺水，小心地喂到大牛嘴里。水流過喉嚨時帶著刺痛，卻讓混沌的意識清醒了幾分。大牛看著戰術終端上的倒計時，突然覺得64小時50分，好像也不是那么難熬。只要他們還在，這倒計時就不會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