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的烈日炙烤著永暑礁的混凝土工事，海風裹挾著咸腥氣撞在艦防炮的鋼鐵外殼上，發出沉悶的嗡鳴。島礁上每一處能落腳的巖縫都被改造成了火力點，雙聯裝30毫米艦防炮如同蟄伏的猛獸，炮管在陽光下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海面上，052D驅逐艦的雷達天線正高速旋轉，與遠處巡航的護衛艦形成密不透風的警戒網，螺旋槳攪起的白色浪痕在蔚藍色海面上劃出交錯的警戒線。

“媽的這鬼天氣，汗都流進眼睛里了。”機炮塔內，副炮手小林用袖子蹭了把額頭，咸澀的汗水混著油污在臉上畫出幾道黑痕。他瞥了眼身旁的主炮手大牛，對方正死死盯著瞄準鏡，肌肉賁張的手臂搭在操縱桿上，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炮塔里彌漫著機油、海水和汗水混合的刺鼻氣味，半自動裝填機的鏈條偶爾發出咔嗒輕響。小林數著遠處海鳥掠過的影子，實在憋不住又開了口：“大牛，問你個事兒唄——上次讓寫的遺書，你到底寫了啥？我姐昨天還發消息問我藏哪兒了，說萬一……”

“閉嘴。”大牛的聲音低沉沙啞，像兩塊石頭在摩擦，“它們要來了。”

小林的話卡在喉嚨里，順著瞄準鏡望出去的瞬間，他渾身的汗毛突然倒豎。原本平靜的海平面盡頭，不知何時涌起了一片灰黑色的陰影，就像突然漲潮的墨汁正在吞噬海水。通訊器里突然炸開電流雜音，緊接著傳來指揮官嘶啞的吼聲：“各單位注意！它們來了！重復，‘海蝕者’集群出現！各陣地必須死守至少72小時！為西沙第二防線爭取時間！”

話音未落，那片灰黑色陰影已經清晰起來。不是軍艦，不是戰機，而是密密麻麻的生物外裝甲——形似巨型寄居蟹的甲殼包裹著類人生物，六條帶倒刺的節肢在海面上快速移動，外殼反射著詭異的幽藍色光芒。它們像漲潮的海水般漫過浪尖，前排怪物的螯鉗已經能看清猙獰的鋸齒，數以萬計的節肢拍打海面的聲音，隔著千米都能聽見沉悶的轟鳴。

“各單位注意，將敵人放近了再打！”營長的聲音帶著電流的顫抖，“我們的彈藥有限，必須保證命中率！任務只有一個——死守陣地！”

機炮的冷卻系統開始全力運轉，發出持續的蜂鳴。小林盯著測距儀的數字，聲音不由自主地發緊：“敵人距離2000米……它們在加速！外殼好像有反光，是能量護盾嗎？”

“是生物電漿層，打穿第一層才能傷到本體。”大牛的手指在火控面板上飛快操作，將彈藥類型切換為穿甲燃燒彈，“1500米時切換高爆彈，先炸散它們的陣型。”

遠處的驅逐艦率先開火，主炮的轟鳴聲如同悶雷滾過海面，近防炮的火鏈在天空織成金色的網。但那些怪物異常狡猾，在炮彈落下前突然分散成數個集群，如同滴落海面的墨滴般快速擴散。小林看著瞄準鏡里不斷逼近的幽藍色浪潮，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汗水順著下巴滴落在裝填機的鏈條上，瞬間被高溫蒸發。

“1000米！它們的螯鉗開始發光了！”

“趴下！”大牛猛地按下小林的頭，下一秒，數道幽藍色電漿束擦著炮塔飛過，擊中后方的彈藥庫掩體，混凝土墻壁瞬間迸射出刺眼的火花，碎石飛濺中傳來金屬扭曲的慘叫。通訊器里頓時炸開一片驚呼，三號火力點的慘叫聲戛然而止，只剩下滋滋的電流聲。

“500米！它們開始攀爬島礁了！”小林的聲音帶著哭腔，他看見最前排的怪物已經沖上淺灘，節肢插入珊瑚礁的縫隙，以驚人的速度向上攀爬，螯鉗揮舞著撕開了外圍的鐵絲網。

“300米！”

“100米！”

大牛猛地捶下開火按鈕，嘶吼聲幾乎要蓋過機炮的轟鳴：“準備！開火！全火力覆蓋！”

雙聯裝機炮瞬間噴吐出猩紅色的火舌，30毫米炮彈組成的金屬洪流如同怒龍出海，在海面上劃出兩道灼熱的軌跡。最前排的怪物被瞬間撕碎，甲殼碎片混著墨綠色的體液飛濺，卻絲毫沒能阻擋后續的浪潮。小林瘋狂地搖動裝填手柄，彈鏈如同流水般涌入炮膛，滾燙的彈殼從拋殼口傾瀉而下，在地板上堆積起小山，踩上去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左邊！左邊有漏網的！”大牛猛轉操縱桿，炮口劃出一道弧線，將一只即將爬上炮塔的怪物攔腰斬斷。那怪物的上半身還在抽搐，螯鉗死死卡在炮管上，墨綠色的血液順著炮管流下，發出刺鼻的腐蝕氣味。

天空中，殲-15戰機如同銀色的閃電俯沖而至，機翼下的火箭巢噴出密集的火雨，將成片的怪物集群炸成升騰的血霧。但更多的怪物從海底鉆出，仿佛無窮無盡的潮水，連戰機的轟鳴聲都被淹沒在節肢拍打海面的巨響聲中。小林看見一架戰機被數道電漿束擊中，冒著黑煙墜向海面，在激起的巨浪中沒了蹤影，通訊器里傳來飛行員最后的怒吼。

“大牛！裝填機卡殼了！”半自動鏈條突然卡住，小林急得用扳手猛砸齒輪，手指被夾出鮮血也渾然不覺。一只怪物已經爬上炮塔頂部，螯鉗狠狠砸在觀察窗上，鋼化玻璃瞬間布滿蛛網般的裂痕。

大牛反手抓起備用的反坦克手雷，咬開保險栓就從射擊口扔了出去。劇烈的爆炸震得炮塔嗡嗡作響，怪物的殘肢混著碎甲片飛濺而下。“用手動裝填！快！”他一腳踹開卡住的鏈條，小林立刻抱起備用彈鏈，用手將炮彈一發發塞進炮膛，滾燙的炮管燙得他手心冒煙，卻不敢有絲毫停頓。

不知過了多久，海面上的幽藍色浪潮終于出現了退潮的跡象。大牛癱坐在操縱桿旁，喉嚨干得發疼，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他抬起沾滿油污和血污的手臂，手腕上的計時器正跳動著鮮紅的數字：71小時48分鐘。

遠處的海面上，052D驅逐艦的主炮還在轟鳴，天空中出現了新的戰機編隊。小林靠在炮塔壁上，望著朝陽從海平面升起，金色的陽光灑在布滿彈孔的炮管上，反射出溫暖的光芒。

“喂，大牛，”小林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等這事兒完了，我請你喝冰鎮可樂。”

大牛盯著瞄準鏡里逐漸平靜的海面，嘴角扯出一絲血跡斑斑的笑容：“先撐過剩下的三天再說吧。”

炮塔外，海風依舊吹拂著南海的礁盤，艦防炮的炮管緩緩冷卻，在礁石上投下斑駁的影子，海面上漂浮著大量怪物們尸體碎片與紅綠相間的膠狀血液，那些血液在海水里就像是一片詭異的霧霾。

通訊器里傳來司令那鏗鏘有力的聲音：“72小時的死守才剛剛開始，而這片海域的鋼鐵防線，絕不會在黎明前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