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
方幸愣愣的看著自己的拳頭,
“方伯,你剛剛是說……”
老方頭微微點頭,“世子沒聽錯,淬骨境,中期。”
“中期?”方幸有些不明所以。
老方頭呵呵笑著解釋道:“普通人要想踏入修行之路,在沒有高人指點的情況下,自然千難萬難。”
“只能默默的摸索,或許機緣巧合之下可能會觸摸到一絲天地元氣,日積月累、積少成多之下,達成質變才算是摸到了修行者的門檻。”
“但是既然有最難的路,自然也有捷徑。那就是由家族長輩之人為其‘開天門’。”
方幸不解的看著老方頭,“然后呢?”
“開天門相等于假借他人之力,在體內強行制造出第一次元氣運行路線,而這其中的苦痛,世子剛剛已經體會過了。”
逐漸西斜的落日下,方幸回想起剛剛的痛苦忍不住顫抖了一下,隨即有氣無力的說道,“所以?”
“淬骨境淬骨境,顧名思義,就是對于人體內的骨頭進行一次打熬磨煉的過程,其磨煉的效果越好,遭受到的痛苦便越強烈。”
方幸蹙眉思索著說道:“所以因為剛剛那些痛苦,不止是天地元氣在我身體里留存所造成的,更是因為淬骨的原因?”
“修行者前三個品階多為打熬肉體,所以開天門的痛苦,恰恰也是打熬肉身的一種?”
“對!”
老方頭肯定了一句后,又解釋道:“但是開天門之后,對施法者會有一些代價需要承擔。”
方幸剛想詢問,就被老方頭看穿并搶白道:“沒事,世子不用擔心,我修養幾日便無大礙了。”
“多謝方伯教我修行。”方幸鄭重其事的抱拳致謝。
“世子言重了,不過世子雖然現在已經算是正式踏入修行,還需多加練習功法招式。”
方幸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明白了。”
緊接著他就看見自己身體上沾染的污垢和滲出的血跡,皺眉吩咐道,
“我得先洗個澡,然后想辦法去見見玄鐵軍剩下的士卒們。”
這個話題一出,老方頭沉默的應了一聲,立刻下去安排人弄洗澡水去了。
黃昏漸漸遠去,黑夜被一點點的推深至云雨城的遠方。
南一街上的燈籠逐漸亮起,映照著高大府邸的厚重大門,或樸實、或奢華。
京城并沒有實行宵禁,但南一街是南城門直達皇宮腳下的一條大道,晚上的行人并不多,多數時候是巡邏的丁字營士兵,和打更的更夫。
而洗過澡換了一身便服的方幸,此時已經橫跨過南一街,來到了駐扎在皇宮西墻下的丙字營軍營。
今日上午回京的玄鐵軍便被臨時安排在此駐扎休養。
方幸在得知這個安排的時候,心里的第一塊大石頭便悄然落地。
既然能把靖安王親率的玄鐵軍安排在軍營里,雖然有看守囚禁的意思在,但對于靖安王的定罪也有著參考的意義。
最起碼不會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只是等方幸來到丙字軍營之時,突然就感覺自己怒火中燒。
因為他看到了那僅剩的數百名玄鐵軍雖著戎裝,卻被卸掉了兵器,就這也沒有住進軍營里面,而是三三兩兩的各自抵背而眠。
此時已至秋末時分,晝夜溫差極大。方幸能清晰的看到,篝火燃燒時他們映紅的臉,布滿泥垢血漬,臟兮兮的卻無人擦拭。
那抱著肩膀,蜷縮著雙腿的樣子,就連篝火也無法驅散他們此刻的寒冷。
不遠處的丙字軍營,火光大亮,照著各個營帳清晰可見,與城墻腳下孤零零的玄鐵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方幸表情冷冽的走到最大的篝火前站住,看向玄鐵軍余下的士兵們。
而那一張張陌生的臉,同樣仰起頭看向方幸。
下一刻有人率先認出來方幸,突然就單膝跪下,右手握拳,嘭的一聲重重的砸在胸甲上。
“玄鐵軍參見少帥!”
接近著便是一陣嘩啦啦的聲響,他們所有人都單膝下跪行禮。
“玄鐵軍參加少帥!”
方幸這一瞬間首先想到的不是皇帝會不會因為玄鐵軍對自己家的忠誠而有所顧慮,而是這些為國征戰的士兵們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和待遇!
這令他無比憤怒!
而少帥這個稱呼,他已經從老方頭的嘴里得知原因。
因為玄鐵軍們并不稱靖安王為將軍,而是主帥。前身自小便常年混跡于軍營內,長大以后,便都喊前身為少帥。
只是此時此刻的少帥兩個字,卻沉甸甸的似乎帶有千鈞般的重量。
方幸深吸一口氣,趕緊把身邊的幾人扶起來。
“大家都起來吧。”
得到指令的眾人這才起身,旋即又把方幸圍在中間,一圈大老粗們,也不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這張和王爺相似的臉。
方幸倒是被他們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但他又不舍得說狠話。
因為這些人值得尊敬,而且更是不遠千里的護送著自己名義上的便宜爹的鎧甲回京。
他退后一步,雙手交疊至于頭頂,彎腰躬身到底,“作為世子,這一禮我感謝各位為了大魏做出的貢獻。”
“作為兒子,感謝各位帶王爺回家。”
沒人敢受這個禮,但方幸仍自顧自得行完了禮后,才拉過身邊的一人問話。
“你們為什么住外面?怎么沒有安排你們住進軍營?”
被問話的這人有些磕絆的說道:“啟,啟稟世子,我們,我們接到的命令,是,是先駐扎丙字軍營,等,等待后續安排。”
方幸蹙眉道:“那現在這是什么情況?”
“因為……因為……”
他因為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旁邊的人看不下去了,把他拉到了一邊,“聽你說話費勁死了,讓一邊去。”
他自己則是擠過來說道:“少帥,是這樣的,丙字營的人脾氣有些大,看不上我們這群殘兵敗將。”
“兄弟們本來是想和他們爭論爭論,但是想到主帥……”
他有些局促的干笑了兩聲,“兄弟們不想多添是非,關鍵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一碼歸一碼,王爺的事情自有定奪,不會因為你們的退步而有任何改變,不能也不會牽連到你們身……”
方幸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了。
“大晚上的不休息,吵吵什么呢,一點規矩都沒有,靖安王就帶出來你們這樣的兵?怪不得就剩下你們這群殘兵敗將,啐!”
幾個人從丙字營房里背著火光走了出來,臉被隱沒在陰影處。身影聳動,像是附身在黑暗中爬行的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