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光而來的三人,站在丙字營區門外,趾高氣昂的對著玄鐵軍指指點點。
大魏各軍的戰力本就有高下之分,而戍守皇宮的甲、乙、丙、丁四營彼此雖然也有摩擦,但也無傷大雅,畢竟他們比之各州府兵強的不止一星半點。
對比守衛邊疆重地的四軍,他們自呈也不遑多讓。
然后鄙視鏈的最頂層只有一支軍隊——玄鐵軍,這支軍隊在主帥靖安王身先士卒的率領下,逢戰必請纓,戰之則必勝!
自成軍以來未嘗一敗,底下的士卒們自然一個個士氣高昂,且軍功卓著,看得人眼紅!
在戍守皇宮的四營眼里,你們牛逼就算了,還不知敝帚自珍,招搖過市的炫耀個什么勁,像個會打鳴的大公雞似的。
無法取而代之的他們恨得牙根直癢癢,久而久之,玄鐵軍就成了所有戍守京城軍隊最不待見的人,而尤其以不上不下的丙字營、丁字營為最。
以前還逢戰必勝,從無敗績,且又有靖安王在上面護著,還不敢明目張膽的尋釁滋事。
如今打了敗仗的滋味,且主帥都死了,倒要看看你們還能如何囂張!
三人中為首的陳睦指著篝火邊人數圍的最多的地方喊道,“喂,那個誰,皇宮腳下禁止喧嘩!你們膽敢再多嚷嚷一句,軍法處置!”
他皺著眉頭朝地上啐了一口,“啐,別以為王爺不在,你們就可以無法無天。”
“還不散開!都想嘗嘗丙字營軍法的滋味嗎!”
如果他不帶上靖安王的話,可能玄鐵軍就散去了,但他故意挑釁的帶上了,且挑在王爺剛身故,世子方幸恰在現場的時候。
當下玄鐵軍驟然轉頭,憤怒的目光緊緊的瞪了過去。
無兵器在手的玄鐵軍,甚至已經握緊了拳頭,一個控制不好就要面臨炸營的后果。
玄鐵軍在尸山血海之中殺穿過無數次,那冰冷的殺氣已然凝若實質一般,直撲過去。
陳睦在他們冰冷目光的漠然注視下,仿佛置身戰場一般,下意識的后退半步,頭皮發麻。
但隨即反應過來,他們不敢動手,否則最輕也是以炸營處置,重則能以軍隊嘩變定罪!
想到這的陳睦,不驚反喜,他頂著所有人的目光,強撐著上前喊道:“怎么?不遵軍令,爾等意圖嘩變不成!”
“你!”
這一頂大帽子扣下來,本就嘴笨的玄鐵軍根本爭論不過他,作勢就要動手。
而先前代替磕巴士兵解釋的韓成突然低吼道:“都踏馬給老子冷靜一點!”
“主帥的事情現在還沒有個論證,你們是想把少帥也害死不成!”
已經箭在弦上的玄鐵軍聞聲一怔,突然一下子就熄火了,皆是萎靡不振的耷拉著腦袋。
任憑陳睦叫囂諷刺,他們也都憋屈的忍了下來。
陳睦看著這群人挑唆不起來,頗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他譏諷道:“呵,一群慫包!”
一直被韓成幾人拉住的方幸,在聽到這句話后終于強行掙脫了出來。。
穿著一身便裝的他,在滿身戎裝的玄鐵軍中走到最前面,顯得格外矚目。
“站住!”方幸喊道。
剛轉過身正欲回營的陳睦聞聲一怔,隨即喜上眉頭,終于按捺不住了嘛。
結果他剛回過身來,就迎頭撞上方幸的咄咄逼問。
“姓甚名誰,什么職位!”
這居高臨下的語氣和神態,令陳睦覺得分外惱火,你一個敗軍之將還敢這么囂張?!
“誰給你的膽子,敢這么跟上司說話,有膽量你報上名來!”
方幸冷冷的一笑,“方幸。”
“好好好,方幸,是吧,我……”
咬牙切齒的陳睦正欲繼續撂狠話,身旁的一人終于借著篝火的光看清了方幸的面貌。
當下一個寒顫,和另外一人對視一眼,立刻跪地捶胸行禮,顫聲喊道:
“屬下高強、李克,參見世子!”
世子?
陳睦疑惑的看了身邊下跪的兩位同僚,又看向火光映照的方幸。
旋即醒悟過來的他,膝蓋一軟,啪嗒一聲跪在地上,高喊道,“屬下陳睦,參見世子!”
方幸再次上前,來到跪著的陳睦身前,低下頭看著俯首的陳睦,“我剛剛在這兒和他們敘舊,你有意見?”
陳睦頭低的更低了,身體抖得如篩糠一般,顫顫巍巍的說道,“屬下不敢,屬下不敢。屬下不知世子屈尊來此,還請世子恕罪。”
方幸靜靜的看著他,沉默片刻后,突然意有所指的說道:“朝廷明明安排玄鐵軍在丙字營區內駐扎修整,但是現在卻蜷縮城墻腳下,誰能告訴我這是為什么!”
方幸看向高強和李克,“你的主意?還是你的主意?嗯!?”
“不是不是。”高強、李克二人狂搖頭否認道。
方幸冷冷一笑,目光移向陳睦,“所以這是你的主意了?”
陳睦在高強李克二人否認躲閃的時候,心中頓時哇涼哇涼的,冷汗涔涔而下。
但是他不能承認,否則誰也保不下來他。
且恰恰相反的是,只要他能找到適用的借口,哪怕是再荒唐的借口,他都能保住一條命!
大汗淋漓的陳睦,根本顧不得擦,慌張中抬起頭來解釋道:“世子,這個事情事出有因,我們丙字軍營的營帳本就捉襟見肘……”
“問你原因了嗎!”
方幸自然不會給他解釋的機會,猛地打斷他喝道:“還有,我讓你抬頭了嗎!一點規矩都沒有!”
陳睦怨恨的看了一眼方幸,又再次低下頭去。
方幸并不在意他的想法。
這種人并不會因為自己一時對他寬容大量,而感恩戴德,相反的是如若日后他能找到機會則會變本加厲的報復回來!
而方幸如此行為,為這些玄鐵軍出頭是一方面原因,試探其背后指使之人是否會露出馬腳是另一方面原因。
若是靖安王最后的定論不好的話,自己直接遠走高飛根本不用理睬這些人;
而如果靖安王無罪的話,這些人就更是不用理睬的小角色了。
方幸腦海中快速閃過這個念頭,繼而神情冷冽的盯著陳睦,步步緊逼,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時間。
“我再問你一次,這是不是你的主意!”
“我……我……”
既不敢承認,又不能否認的陳睦,磕磕絆絆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急的他自己滿頭大汗。
這件事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
只是背后的人和眼前的世子,他一個都得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