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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他們打得可兇了

而一場災難之所以能造成一國覆滅,則是一件值得深入思考的事情,其中涉及到的東西很多。

自然災害會對糧食生產(chǎn)造成影響,會對戰(zhàn)局造成影響,會對國家造成影響,會對國家造成影響。

哪怕朱厚偉說的頭頭是道,朱厚照也很難在短時間內(nèi)接受這個事實。

因此羅蘭也不再多做說明,僅僅是了解到這一點,就足以令他心服口服。

朱厚偉甚至覺得,朱厚照到目前為止,都沒有徹底明白這三個人的聯(lián)系。

他教朱厚照怎么做,就是通過兩個時代的對比,來判斷大明帝國的發(fā)展方向。

不能只從各個王朝的盛衰來判斷,也不能一概而論。

朱厚照覺得自己仿佛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知識,卻又有些不太明白。

春和宮之外。

太子的隨從劉瑾,帶著兩只公雞,來到了他的身邊。

朱厚照一把將朱厚偉拽過來,激動地說道:“老哥,我給你演示一下,他們打得可兇了!”

春和殿之外,兩個孩子披著斗篷,在漫天飛舞的雪花中,開心的打鬧著。

黃昏時分,朱厚照在春和殿用過晚餐后,便四腳朝天的倒在了自己的被窩里。

朱厚偉手里拿著一張紙,把一只紙蛤蟆給折了起來。

“這是啥?”

“吹一下。”

踏踏。

每一次朱厚照的吹奏,都會讓這只紙蛙跳上一跳。

“有趣有趣。”

朱厚照拿著一只紙蛙,興高采烈的吹了一口氣,又對朱厚偉說道:“老哥,你再折一只,我們來比一比,看看是哪只紙蛙更快到達目的地。”

在游戲方面,他的弟弟總是很聰明。

這是朱厚偉始料未及的。

然后,他把一張紙蛙拿出來,放在桌子上,兩個小家伙激動的吹奏起來。

“呵呵!老子勝!”

“哥,你太弱了。”

“兄弟威武!”

………………

深夜,朱厚偉還在長身體,昏昏欲睡,抵抗力也很差,他擁有一個孩子該有的一切,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身體里有一個大人的靈魂,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五歲的孩子。

陪著朱厚照折騰了一夜,他也是疲憊不堪,倒在被窩里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日清晨,朱厚照正要前往太子城聽講。

朱厚偉提醒:“兄弟,千萬別讓我把它燒掉,千萬別在費先生面前提到我,記住了吧?”

朱厚照信誓旦旦地說道:“哪有,你又不是要幫我掰蛤蟆玩兒,而且我又不會把你供出去,你就別擔心了,我絕對不會提你。”

朱厚偉點點頭,“好的,趕緊回教室。”

朱右堂本來站在門外,旁觀朱厚照與費宏的師徒二人的談話。

在費宏將皇權與神權的聯(lián)系傳授給朱厚照時,他大致明白了費宏要傳授給朱厚照的是什么。

這是為了讓朱厚照以后成長起來,做一個好君王,愛民愛民,而不是隨心所欲,肆意妄為,否則就會惹來眾怒。

他的本意是好的,可是沒想到,朱厚照的這番話,竟然把弘治陛下嚇了一跳。

他閉上雙眼,回憶著歷史上的各種災難。

沒想到也就算了,現(xiàn)在一比較,他才駭然的意識到,朱厚照所說的八大兇險之地,在每個朝代的最后一年,都有可能發(fā)生!

房間里,費宏也是一臉的懵逼。

他也在思考著,很明顯,他也在思考著朱右堂所說的。

朱厚照看著費宏那張陰沉而恐怖的臉,心里一驚。

難道弟弟說的都是什么了不得的東西?費老師怎么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王爺!”

費宏嗷了一聲,嚇得朱厚照一個激靈。

“干啥呀。”朱厚照道,“師父,您這是要把我給嚇死嗎?”

費宏不管三七二十一,說道:“你是如何得知的?跟誰學的!”

“老哥,我也不知道。”朱厚照說道。

他連忙搖頭:“沒有人指點,這是我讀了一本書后,自己想出來的。”

“費先生,你剛才還說,君王無德,國破家亡。于是,我就在各個帝國覆滅的過程中,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他險些將自己弟弟告訴他的事情說了出來。

外面的朱右堂,自然也將兩人的對話聽在耳中。

朱厚照稱呼自己為小哥,這讓他想起了朱厚偉。

不會吧!

她的小兒子,雖說很懂事,又愛讀書,可畢竟只有五歲。

一個五歲的小孩,怎么可能會有這樣的想法?

弘治的腦子里閃過這個念頭,但很快就被他拋到了九霄云外。

“那么,你告訴我,這種暴風驟雨,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時,朱右堂背著雙手,推門而入。

“見過陛下。”費宏連忙躬身行禮。

“父皇。”叫了一聲。

朱右堂擺擺手,說道:“諸位不必如此客氣。”

他望向朱厚照,問道:“你告訴父親,為何這樣的氣候,會讓一個國家滅亡?”

“這個……”朱厚照道。

弘治皇帝又問:“為何在朝廷的最后一年,會有這樣的氣候?”

“這個……”朱厚照欲言又止。

弘治陛下說道:“費先生就是這么說的,由于君王有失德行,故而遭天譴,有此天災人禍,故而滅亡。”

“以后你當了皇帝,一定要記住,不要太過放縱自己,要盡心盡力治理百姓,做一個好皇帝,這樣才能避免天譴,避免國家滅亡。”

“明白了吧?”

朱厚照應了一聲:“是,父親。”

朱右堂幾句話就把朱厚照給哄得服服貼貼,這才說道:“好,那你就好好享受一下。”

“好嘞!”趙玉

朱厚照歡天喜地的出了學校,興奮的朝外狂奔而去。

直到他離開,朱厚照的臉色才沉了下來。

他轉(zhuǎn)頭對費宏道:“你怎么看,太子殿下方才那句話?”

費宏沉吟片刻,說道:“啟稟陛下,這里面的因果關系,屬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弘治陛下苦口婆心地勸說道:“如今大明的氣溫,一年不如一年,這種情況算不算極寒?”

嗤!

費宏深呼吸一口,急忙拱手:“陛下乃是一代明主,怎么可能引來天譴,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弘治陛下微微一笑,說道:“你先前對太子殿下說的那么理直氣壯,為何到了我這里,卻成了空穴來風?”

“我覺得,皇子說的很有道理,任何一個國家,到了最后,都會有暴風雨降臨,而大明,難道,大明就快滅亡了嗎?”

“這么說來,這個國度的衰敗,又是怎么回事了?”

不管是朱右堂還是費宏,都已經(jīng)是大人,對于“天道”這個概念,他們都很了解,也很明白董仲舒為何要解釋這個。

但表面上,他們都是默不作聲,沒有人說出來。

說白了,所謂的“神罰君王,神誅君王”,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

但如果是因為氣候太過惡劣,那就得好好考慮一下了。

費紅抱拳道:“屬下一定仔細斟酌,向陛下稟報。”

“嗯。”

朱右堂帶著沉重的心情出了太子城,朱厚照的話如同一顆釘子,狠狠地插在弘治的心里。

離開了太學殿堂,朱右堂仰望著漫天飛舞的雪花,口中念念有詞:“都是春天了,還在飄著雪花,這等惡劣的氣候,這等皇朝的大限,豈不快哉?”

………………

春和堂。

“哥,怎么了?”

“為何一個帝國的末年,總是會發(fā)生這種極端的氣候?”

朱厚照不明所以,一邊往嘴里塞冰激凌,一邊詢問朱厚偉。

朱厚偉也往嘴里塞了一塊點心,一邊嚼著,一邊問朱厚照:“古往今來,我們靠什么為生?”

“是啥?”朱厚照一邊吃著蛋糕,一邊喝了一口水。

“吃的。”朱厚偉說道。

“惡劣的氣候,會造成糧荒,糧荒,民不聊生,到時候,誰敢謀逆,誰就會被群起而攻之,豈不是人人喊打?”

“我們大明也一樣,現(xiàn)在氣候一天比一天冷,糧食產(chǎn)量下降,民不聊生,早晚有一天會出問題的。”

朱厚照道:“嗯,你說的有道理,費先生說的沒錯,就是這樣。”

朱厚偉一挑大拇指,說道:“對啊!兄弟,你太棒了!”

朱厚照呵呵一笑,說:“馬馬虎虎,與老哥你也差不了多少。”

朱厚偉問道:“這件事,你有跟費先生說過嗎?”

朱厚照擺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說道:“小兄弟,你別擔心,我怎么會告訴你,費先生一副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的樣子。”

春宮外面,飄起了鵝毛大雪。

屋子里爐火熊熊,青石地板一塵不染,屋子里干干凈凈。

偌大的梨木書桌邊上,兩只熊孩子正趴在書桌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紙蛙在桌子上跳來跳去。

朱厚偉也好,朱厚照也罷,都是出身豪門,享受著最好的資源。

“哥,你要是能跟我一樣大就好了。”

朱厚照也是吹得有些膩了,一口氣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將茶遞給朱厚偉。

朱厚偉也是一飲而盡。

“干嘛?”

朱厚照說道:“這樣我就不用操心了,你只需要跟著費先生學習,我就在春和殿里玩就行了。

朱厚偉面色凝重,說道:“那可不行,我將來要封地,到了那里,我就成了藩王,還要治理那些藩國,如果我把事情辦砸了,百姓們會向陛下投訴的。”

朱厚照斬釘截鐵地說道:“放肆,放肆!那我就一網(wǎng)打盡。”

朱厚偉一張小臉上滿是笑意,說道:“那就是要做個表率,好好學習,將來治理這個世界,治理這個世界,治理這個世界。”

“如果你是我,你也會這么做。”

“我們生于天家,比起那些貧民要好得多,手里掌握著至高無上的權利,卻要壓抑心中的貪念,不得濫用權利,否則就會導致國破家亡,天下臣民叛亂,此乃一大敗筆。”

“你看看,就算你換成了我,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朱厚照嘆了口氣,說道:“如果我是個普通人,我就不用讀書了,每天都能玩耍。”

你這家伙,一天到晚都在跟我開玩笑嗎?

朱厚偉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但如果你出身貧寒,那你連個同伴都找不到,從小就要給父母打工,沒有什么好東西,沒有什么好東西,等你長大了,還得靠父母的辛苦賺錢,給你娶媳婦,給你生孩子。”

“如果是窮人,一年的大部分工資,都要上交出去。”

朱厚照說:“是不是很辛苦?你怎么就不能善待他們?”

朱厚偉搖了搖頭:“父親已經(jīng)很仁慈了,至少給他們留了一塊土地,不會打仗,也不會有強盜來搶劫。”

“只不過,如今的國力還是太弱太弱,子民們想要致富,只能靠耕作。”

朱厚照又問:“如何使這個國家變得強大起來?”

朱厚偉回答:“幾千年來,歷代皇帝都是這么做的,有的堅持,有的放松,這樣的皇帝,就會讓自己的國勢越來越弱,人民越來越貧窮,甚至會受到敵人的欺凌。”

“而如何讓這個國度變得更加強大,那就是將來你要好好當一個好君主,有一位好大臣相助,這個國度就會變得更加強大。”

“富國”這句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朱厚偉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讓朱厚偉如何讓自己的國家變得更強大。

這個過程,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

不管怎么說,走對了路,這個國家就會越來越好。

朱厚照微微一聲嘆息,仿佛是感覺到了這件事的玄妙,并不愿意多想。

“小師弟,你去跟大師兄說說,我們這個國度,是不是真的會被凍死?”

“會的。”朱厚偉道。

朱厚照疑惑道:“怎么了?”

朱厚偉定了定神,站直了身子,一本正經(jīng)的看著朱厚照,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在此之前,我再告訴你一件事,另外一個壞處。”

“吞并領地。”

“我曾經(jīng)告訴你,農(nóng)耕是歷代王朝立國之本,當田產(chǎn)被私有制的那一刻,必然會出現(xiàn)吞并。”

“有錢人和有勢力的人,都會搶著要。”

“如此民不聊生,雖使人貧窮,貴族富貴,但也不會對朝廷造成什么威脅。”

“這是為何?”

朱厚照搖著頭,說道:“那些王公貴族也真是夠壞的,人家已經(jīng)這么窮了,他們居然還想著搶人家的田地。”

“這種情況,難道不會危及到我們的政權?”

朱厚偉說道:“對身體有傷害,但是并沒有生命危險。”

“那些人也不是傻子,他們很清楚,如果真的將那些平民給趕盡殺絕了,那么那些平民肯定會反抗,到時候他們的腦袋可就不好使了。”

“于是就有了租戶,租戶就是為了讓農(nóng)民幫他們耕種,這樣農(nóng)民就不會造反。”

這就是收割的道理,在華夏人的祖先眼中,這個道理早就被他們用到了極致。

他們不會將這些“莊稼”全部砍掉,砍掉一批,就得讓這些“莊稼”長起來,以確保他們還有利潤。

否則的話,這些人被連根拔了,自己的好處也得不到。

聽到這里,朱厚照嘆了口氣:“我明白了。他們很狡猾,也很討厭。”

朱厚偉嘆息一聲,說道:“這也是人之常情,誰不希望自己的錢越多越好。”

“好了,別扯遠了。”

朱厚偉話鋒一轉(zhuǎn),說道:“我跟你說這些,就是想告訴你,土地對于國計民生,對于社會各界來說,都是多么的重要。”

“當氣候變冷的時候,作物的產(chǎn)量就會下降。”

“這種情況下,別想靠那些貴族來開荒救濟,能為國為民的圣賢,少之又少。”

“我們的人都沒飯吃了,怎么辦?不就是打劫有錢人嗎?”

“那會不會違反法律?他們都明白,這是殺無赦的大錯,一旦被人挑撥,必然會引起內(nèi)戰(zhàn),引發(fā)大戰(zhàn)。”

“同理,當氣候變冷的時候,那些草原上的牧民,也會失去肥美的草原,讓他們的牲畜無草可食,這該怎么辦?”

“那就只有往南方去打劫了。這可是大明的東西啊!”

“那就是外部戰(zhàn)爭的開始。”

“內(nèi)外交戰(zhàn),國內(nèi)無糧無財,軍餉無著落,將士們連吃飯都吃不飽,還談什么保衛(wèi)家園?他們連自己的家族都已經(jīng)叛變,哪里還會有心情去對抗外面的敵人?”

“不會的。”搖了搖頭。

“在這樣的連鎖反應下,這個國家怎么可能不被毀滅?”

朱厚照聞言,眉頭緊皺,露出一副很難受的表情。

“哥,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聽你這么一說,我真的有種大明滅亡的預感啊!好恐怖!”

當天晚上,朱厚照就離開了學校,一直到了晚上,他都沒有回來。

朱厚照將朱厚偉帶到了內(nèi)殿。

朱厚偉只有朱厚照胳膊的一半高,由于今天下過雪,夜里路面都是冰塊。

朱厚照興奮的踩著冰面,朝著坤寧宮的方向狂奔而去。

朱厚偉一個人跑了出去,兩條小短腿緊隨其后。

張皇后見此情景,頓時急得不行,張皇后大叫一聲:“娘娘!你不要命了嗎?”

她揪著朱厚照的耳朵就是一頓臭罵。

“母親!好痛,好痛!你別管我,我不會有事的!”

張皇后翻了個白眼,“我這不是在關心你么?”

“你哥一個人跟著你,萬一他摔了一跤呢?”

“我都快被你逼瘋了!”

“……”朱厚照沉默。

張皇后叮囑了幾句,便快步走到朱厚偉身邊,一把抓住他肥大的雙手,訓斥道:“還有你!別和你弟弟一起玩,他臉皮薄,摔一跤沒事,你要是摔一跤怎么辦?”

朱厚偉乖巧的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母親。”

朱厚照愣住了。

你說我摔一跤沒關系?母親,您怎么能這么偏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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