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姜湯，阿一覺得身子都暖了起來，她看著周圍縮在山洞中的流民還在瑟瑟發(fā)抖，皺著眉頭去找莫爹。

“爹，我們生個火堆吧！正好我們也能烤烤衣服。”

“嗯，我去給你拿干柴火。”

他們的柴火糧食都是用油布包好放在騾車上的，所以他們是有干柴的。

“娘…娘子，可不可以討一杯熱水，我…我不要你們的水我有水，就是想借用一下你們的火……”一位抱著孩子的婦人一只手緊緊握著竹筒，她想拉一下莫吳氏的衣角，可是她看到自己還在滴水的袖子又縮了回去，眼睛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的望著莫吳氏。

莫吳氏看著她抬在半空的手，又看了看她懷中的孩子接過她的竹筒問道：“孩子多大了？”

婦人感激的對莫吳氏彎了彎腰，笑著低頭看懷中的孩子回道：“一歲多了，就是生的不是時候……”她將手在身上蹭了蹭，摸了摸孩子紅彤彤的小臉。

突然，婦人臉色一僵雙手發(fā)抖大顆大顆淚珠從婦人臉上劃過，莫吳氏見她這個樣子也心頭一緊。

“怎么了？”莫吳氏扒開包著孩子的衣服，只見孩子的臉紅紅的，小嘴在嘀咕著什么，她摸了摸孩子的額頭竟已經(jīng)高的離譜。

莫吳氏張了張嘴沒有出聲，她起身去了二大爺和村長那邊。

等她回來的時候婦人抱著孩子在跪著求旁邊的人救救他，可是洞中沒一個人出聲，所有人都將頭扭到一邊好像看不到她一般。

她將火上的水倒了出來，想要喂給孩子喝，但是孩子一點也喝不進(jìn)去。

“將這個喂給他吧！”莫吳氏將從村長那討來的姜湯遞給了婦人，婦人連忙端過姜湯就要喂給孩子，可是怎么喂都喂不進(jìn)去。

婦人崩潰大哭：“乖乖喝藥，喝了病就好了，乖乖你喝啊！”婦人見孩子不喝，強(qiáng)行掰開孩子的嘴。莫吳氏見到連忙阻止：“你別這樣，孩子已經(jīng)被燒的糊涂了，你這樣喂他他會嗆到的。”

“那我能怎么辦？怎么辦啊？他就是不喝……”婦人崩潰的捶著自己的頭。

阿一從外面進(jìn)來看到了這一幕，她輕輕拍了拍婦人“我?guī)湍阄拱桑　?

婦人回過頭只見一位七八歲的小姑娘淡淡的笑著向她伸手，小姑娘雖然年紀(jì)小但是她總覺得她從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滄桑，不過這吃人的世界也是。

她將孩子遞給阿一，阿一抱著孩子做到了莫吳氏身邊，拿出了一根蘆葦。

阿一含著姜湯一點一點喂給了孩子，只喂了一半就喂不下去了。

阿一將孩子身上濕衣服脫了，婦人想上前阻止，莫吳氏道：“你不給他換衣服，他病不可能好的。”婦人才安心坐了回去。

阿一用濕毛巾一遍一遍給孩子擦身子，到后來她實在太累的，突然想起來他親媽在旁邊呢！她又將孩子還了回去道：“你就按我之前做的，那樣做，等他燒退了一些，按我之前那樣喂就好了。”

婦人也回過神來，抱過孩子連忙道謝。

阿一和阿柱阿三他們睡在木板上，要問哪來的木板，那就是他們離開的時候?qū)⒓抑械拈T都拆了。破家值萬貫，雖然沒有萬貫但是她娘將家中所有東西都帶上了，你別說還真的是有些用處的。

半夜，孩子的一聲哭聲將阿一吵醒，她坐了起來看向白日里的母子，發(fā)現(xiàn)只有一個被包的好好的孩子，旁邊放著一個竹筒和一個小包袱。

但是婦人不見了，阿一以為婦人起夜去上廁所了，她起身到孩子那邊，輕輕撫拍著孩子哄著孩子睡覺。

直到第二天一早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婦人不是起夜上廁所，而是將孩子丟下自己走了……

“雨停了，我們走吧！”莫爹起身看了一眼旁邊，轉(zhuǎn)身扶著阿一奶和阿一爺走了。

“娘……”阿一看著地上的孩子拉著莫吳氏的衣擺。

“你救不了所有的阿三，走吧，你爹你奶已經(jīng)出去了。”莫吳氏抱著阿柱也離開了。

當(dāng)所有人離開的時候阿一還在洞中，阿三牽住了阿一的手軟軟的喊了一聲：“阿姐。”

阿一驚訝的看著阿三，這是阿三第一次說話，她蹲下身子問阿三：“阿三，你說我們要不要帶上他啊？”

阿三不明白她說的話，又喊了一聲：“阿姐。”

“可是我們都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帶上他沒有人會同意的。”阿一摸了摸阿三腦袋。

“阿一，快出來，我們要出發(fā)了。”莫吳氏向山洞喊著。

阿一最終沒有帶上那個小孩，那個小孩什么都不知道，他看著阿一離開吃著自己的手，沒哭沒鬧。

阿一將阿三抱上了車，回頭看了一眼山洞，莫吳氏看著阿一無奈道：“你只是個孩子，救不了所有人。”

阿一奶也看了看山洞道：“這事，你聽你娘的。”

阿一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爬上了牛車。

阿一抱著阿三愣愣的看著路邊被人踩踏倒的野花野草，她猛的起身嚇了莫吳氏和阿一奶一跳。

她跳下了車往山里跑去，莫吳氏大喊道：“阿一，你干嘛去！孩他爹快停車。”

莫爹也嚇了一跳，叫阿一爺：“爹，你來趕車先下山，我追過去看一看。”他將牛鞭遞給了阿一爺，追著阿一過去。

當(dāng)追到阿一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在一堆草從后面蹲著。

“阿一……”阿一連忙將莫爹嘴捂上示意他別出聲，莫爹也聞到了一股煮肉的香味。

在這大山里誰還打到了野味？莫爹吞了吞口水。

阿一指了指山洞口，只見兩個大漢在洞口用陶鍋煮著肉，陶鍋旁邊是早上那個小孩的衣服和他的小包裹。

莫爹瞬間知道了他們在煮什么，抱起阿一就要離開。

阿一揮了揮手，指了指莫爹的刀。

莫爹搖了搖頭，意思是我們打不過他們，我們要離開。

莫爹抱走了阿一，阿一被抱走的時候盯著小衣服看了，莫爹只能用一只手捂住了阿一的眼睛，等出了山洞范圍才將手拿開，莫爹的手心都濕了。

莫爹抱著阿一拼命的跑，邊跑還邊拍阿一的背：“沒事了，沒事了……”

阿一趴在莫爹的背上并沒有嚎啕大哭，就盯著前方默默的流眼淚，她心里感覺比昨日那場大雨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