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平八年十一月,青狼軍成功在黃馬隘突破江東聯(lián)軍,為軍隊攻打江東撕開一個口子。
同時一直為皇庭臥底在江東王身邊的安側(cè)王妃找到江東王偽造圣旨的證據(jù),臨死前將它傳到了皇庭,帝王蕭衍立刻昭告天下,下令全面圍剿反賊江東王,膽敢有幫助者就視為同伙,誅九族。
此事一出天下嘩然,而江東王則指出蕭衍證據(jù)造假,并且說安側(cè)王妃一開始就是蕭衍的棋子安插在他身邊已有十年,可那時他根本沒有登基,可見他還是皇子時就已經(jīng)野心勃勃,但不管怎樣,懷疑的種子已經(jīng)在世人心中發(fā)芽。
建平九年四月,皇庭三軍全面進攻江東,江東聯(lián)軍兵敗如山倒,連連敗退,同時兗州軍與冀州軍聯(lián)合攻打異族,異族退守幽州城。
又是一年冬天,幽州比冀州更靠近北方,冬天也比冀州來的更早,大雪從十月開始下,一直要等到來年三月才停。
天地白茫茫一片,寂寥無聲。
“宋將軍!”
宋憫從外面回來,將手上提著的一只傻狍子扔給士兵:“拿下去給兄弟們加餐。”
“好嘞,謝將軍!”
這里是幽州與北地交接的其中一處山谷,名叫忘憂谷,向北走就是北地,往南就是幽州城。
三月前他們將幽州城包圍,為了防止北地的異族南侵支援幽州異族,也為了保護附近百姓不受侵擾,元帥便命人將通往北地的路攔截,由宋憫和徐遙帶領(lǐng)三千士兵鎮(zhèn)守。
宋憫掀開門簾,一走進去就感覺暖意撲面而來。
她摘下頭盔看著徐遙盤腿坐在火爐邊獨自下著單人棋,便坐到他對面挑唇一笑:“挺悠閑啊,哪來的?”
徐遙抬頭看了她一眼,將單人棋收起,傻笑說:“偷偷帶的,我還帶了圍棋,來一局?”
“來。”
兩人開始慢慢下棋,臭棋簍子與高手下棋會覺得很沒意思,但兩個臭棋簍子對下就會有無窮的樂趣。
時間一點點過去,宋憫剛落一子,就感受到地面隱隱震動,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
宋憫立刻抓起頭盔說:“我先出去看看。”
她剛一出去,一個斥候就急迫地跑過來說:“都尉,北地異族來襲,看人數(shù)大概有三千人。”
“知道了。”宋憫神情嚴肅,揮手讓斥候下去好好休息,隨后吩咐身邊的吳飛:“你通知下去,讓大家按之前演練的準備好迎敵!”
“是!”
所有士兵聽到消息都從營帳里出來嚴陣以待,滿臉肅穆地看向前方。
“宋憫!”徐遙穿了盔甲騎馬走到她身邊,“他們到哪了?”
宋憫看向前方,黑壓壓的一片人影朝他們沖過來,“已經(jīng)來了。”
徐遙看著異族士兵滿臉嚴肅,他抬起手,射手就位拉開弓箭。
“放——”
霎時箭矢像黑色的細雨一樣射向異族,最前面的人來不及反應立刻中箭倒在地上,后面的人踩著前面的尸體往前沖。
“放——”
第二波箭再次襲來,宋憫揮手:“步兵列陣頂上,騎兵從兩翼合圍,殺——”
戰(zhàn)鼓雷雷,士兵們聽到指令立刻大吼一聲殺向?qū)γ妫螒憵⑦M敵方長槍一揮就把敵方陣型擾亂,身邊跟著她的士兵趁機殺敵。
宋憫騎在馬上幾乎一槍一個,出入宛如無人之境,一時間異族不敢近身,轉(zhuǎn)而攻擊其他人。
宋憫見己方的隊形逐漸散亂,轉(zhuǎn)而吩咐下去:“變陣!”
立刻有人傳令下去,鼓聲隨即變得急促激蕩,士兵立刻變換陣型為長蛇陣,將異族分割團團圍住,就像一條條長蛇在絞殺獵物,士兵倒下后面的就接上,異族一時間不能突圍越縮越緊。
“吁——”一聲尖銳的哨響不知從哪傳出,宋憫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下一刻,地面再次震動,山谷兩側(cè)突然冒出上千異族士兵。
糟了,他們不是來了三千人,而是五千人!
宋憫立刻吩咐點燃狼煙求援,隨后帶著騎兵擋在山谷兩側(cè)擊殺。
另一邊,狼煙升起離宋憫他們只有十公里的林將軍立刻看到。
“劉福,你帶三千兵馬速去救援。”
“是!”
劉福往前走了幾步,想到什么掉頭回來在林將軍耳邊輕聲說:“將軍,那邊可是宋憫和徐遙在守,他們都是徐氏的人。”
林將軍眉頭一皺,看向他道:“是徐氏的人又如何,就算我們林氏和徐氏有過節(jié)但這是戰(zhàn)場,快去!”
“可現(xiàn)在的元帥可是姓徐啊,他們倆升得那么快,恐怕再過不久……”
林將軍聽后身體一僵,眼神明滅不定。
是啊,徐元帥估計再過幾年就會卸任回鄉(xiāng),那時候誰來接替他的位置還是未知,但看目前的情況,他似乎很中意徐遙和宋憫,如今他們陷入苦戰(zhàn),這可是除去他們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可是他們是在對抗異族,要是異族真的突破而自己又不去救他們,那可是要遭天下人唾罵的……
就在他還在糾結(jié)時,斥候突然來報:“將軍,異族來襲,距我方還有一公里!”
林將軍表情一松,立即傳令擂鼓迎敵,絕口不提支援宋憫、徐遙之事。
山谷中,異族多出來的兩千士兵讓局勢瞬間逆轉(zhuǎn),宋憫等人陷入苦戰(zhàn),不得已退回營地,可任憑他們?nèi)绾螆猿郑磉叺耐橐琅f一個個倒下。
宋憫雙眼布滿血絲,啞著嗓子喊:“將士們,援軍很快就要到了,再堅持一下!”
吳飛慢慢靠近,臉上被劃出一條傷口,他狠狠將長槍刺進敵人胸口,靠在宋憫背后喘氣:“老大退吧,敵人太多了,再不退我們都會死在這里!”
“后面就有好幾個村莊,我們退了百姓們怎么辦!”宋憫打掉敵人刺來的長槍,吐出一口血沫說:“援軍很快就會到,我們再堅持一下!”
“再堅持一下……”
時間一點點過去,倒下的士兵越來越多,原本跟在身后的士兵也不見了蹤影,宋憫感覺身上的盔甲慢慢變得好重好重,原本用得順手的長槍也逐漸變得遲鈍……
她的余光看到徐遙被一群異族包圍,他們抬起手上的槍,一支一支刺進徐遙的身體……
徐遙瞪大眼睛,拼盡最后一絲力氣揮槍卻在中途脫力。
他可是出槍必收人命的少年將軍啊,就要這么死了嗎?
他已經(jīng)好久沒回家看看了,不知道父親身體怎么樣了,哥哥和嫂子是不是老在吵架……
要是能再看一眼父親和哥哥就好了,他們一定會為自己驕傲的……
白雪浸滿了鮮紅的血,遍地都是殘肢斷臂。
眼前的場景逐漸變得通紅,戰(zhàn)馬的嘶鳴和兵器相接的刺響像是隔了層水膜聽不清了。
異族將宋憫包圍,試探著靠近。
宋憫紅著雙眼,看著遍地殘骸,突然爆發(fā)出巨大的力量,她不顧一切揮槍,她好像看不見敵人,又好像精確地知道敵人在哪里。
為什么,為什么援軍還不來!
為什么援軍還不來……
為什么……
最后一個異族將長槍送進她身體,腹部劇烈抽痛,但很快又因為寒冷而麻木。
宋憫握住槍,抬頭盯著他緩緩上前一步,在他驚駭?shù)难凵裰袑尠纬龃踢M他胸口。
雪愈發(fā)大了,她倒在地上,一片雪花緩緩落下,落進她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