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答應了教宋憫如何控制體內(nèi)的魔氣，四人離開村莊后，便直接去了西山坡。

至于為什么來時是三個人，離開時卻是四人？

因為常樂知道宋憫要離開后，也求著帶她離開。

“反正我在這里也會被忽視，倒不如跟著你出去，至少還能學到很多東西。”

常樂說這句話的時候死死扒著宋憫的褲腿不放，大有她不答應絕不松手的架勢。

常樂的難纏宋憫已經(jīng)深有體會，她看了無愿和村長一眼，向他重申自己身邊如今危機四伏的狀況，“我不能確保你的安全，不管你因為什么原因無法長大，但身體始終是普通人的身體，甚至不需要別人動手，你就可能死于一場風寒。這樣，你確定還要跟著我嗎？”

“這個世界是什么樣的，我不知道，你們?yōu)楹文苡腥绱松裢ǎ乙膊恢馈Ｎ也慌滤溃俏遗乱粺o所知的死去。”常樂抬頭看著她，眼里帶著能將人吞沒的復雜情緒，像泥濘的沼澤，灰蒙的密林，無光的狹道。

“就算在你們眼里，我只是一只小蟲子，但我也要做撲火的飛蛾。而你，是你把我?guī)У竭@個世界的，你必須為此負責。”

宋憫瞳孔一縮，仿佛看到了一只飛蛾搖搖晃晃地飛向火焰，它在火焰中燃燒掙扎，卻在身體即將被吞噬時爆發(fā)出黑色能量，反將火焰熄滅。

飛蛾撲火，向死而生，可終點，焉知不是新的開始？

她勾起一抹微笑，忽然興奮起來。

或許她是真的病了，又或許受了魔氣的影響，明知常樂對她來說是一個累贅，竟然還想帶著他，看他能走到哪一步，能將這個世界破壞成什么樣。

“死了可別怪我。”

這次她沒有向無愿和村長確定他們的意思，一手提起常樂就往外面走。

來到西山坡時，黎鏡已經(jīng)趴在無愿背上睡著了，常樂雖然很困，但一是許久沒出來見外面的世界，二是心里始終存著幾分戒備，因此耷拉著臉看宋憫和無愿在高處修煉。

“魔氣和靈氣是矛盾和統(tǒng)一的關(guān)系，雖然都能通過一定方式對外界造成極大的破壞，同時達到隔絕外界，強身健體的作用，但兩者的原理卻大不一樣。比如強身健體方面，靈氣的性質(zhì)更為平和，就好比各種靈藥，可以滋養(yǎng)修復我們破損的身體。

而魔氣卻猛烈而暴虐，若是用它修補身體受傷的部位，它會直接激發(fā)身體的潛能自我修復，或許在修士特別是高階修士身上的體現(xiàn)不明顯，但若是普通人呢，他們的壽命只有短短百年，潛能是有限的，在魔氣的催化下，人會在短時間爆發(fā)一輩子的能量，然后油盡燈枯，迅速死亡。”

“難怪有些普通人魔氣入體后會突然力量增長。”宋憫接著問：“低階修士的身體素質(zhì)并不比普通人強多少，為何他們魔氣入體后不會像普通人一樣激發(fā)潛能，反而是爆體而亡？”

“因為靈氣。”

無愿抬起雙手，他的左右掌心分別出現(xiàn)一團魔氣和靈氣，與此同時他的臉色漸漸蒼白起來，宋憫看他同時將魔氣和靈氣往一個方向放出，還沒到達終點，就在半空中相遇，一股沖擊頓時自碰撞點散開，只聽轟的一聲，宋憫已經(jīng)被打飛了數(shù)十米遠。

不過因為體內(nèi)魔氣和靈氣存在的原因，她倒也沒受傷。

無愿在爆炸前就及時給自己加了一層保護屏障，等沖擊過去，他看著宋憫道：“它們爆炸的那一瞬，你應該看到了吧。”

宋憫點頭，方才等量的魔氣和靈氣相撞，頓時糾纏在一起互不相讓，從而發(fā)生了爆炸，但爆炸后，它們反而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種全新的能量氣體，只不過這種能量氣體并不穩(wěn)定，只出現(xiàn)一剎那，又瞬間分解成魔氣和靈氣。

“普通修士因為體內(nèi)含有靈氣，所以一旦魔氣入體，而他們無法驅(qū)散魔氣，就會出現(xiàn)剛才的情況。”無愿道：“大陸上沒有存在只有靈氣或只有魔氣的地方，只是多和少的區(qū)別，一方呈現(xiàn)壓倒性優(yōu)勢，另一方就鬧不起來。而像別云山、戰(zhàn)場、怨氣叢生的地方，靈氣和魔氣的比例是差不多的，因此氣場很不穩(wěn)定，稍不注意就會發(fā)生爆炸。”

無愿說著便想起了被宋弦和宋憫毀了一半山峰的將歿峰，如此大的能量爆發(fā)，兩人實力比同階修士強是一個原因，那里的氣息混雜又是另一個原因。

“像我們這種混魔人，雖然天生就能吸收魔氣和靈氣，但并不意味著我們天生就能掌控它們。想要控制它們，你得了解它們的共通性和不同性，也要對自己的身體了如指掌，不同的身體部位、不同經(jīng)脈和穴道，也是有喜惡的。”

無愿遞給宋憫一本用牛皮紙包著快要風化的書，“等你什么時候掌握了書里的內(nèi)容，什么時候就能掌控自己體內(nèi)的魔氣和靈氣。”

宋憫翻開看了第一頁，里面的字跡已經(jīng)不甚清晰，空白處填著算作注解的蠅頭小字。

雖然書本破舊，但紙張卻很整齊，里面的注釋也寫得規(guī)規(guī)整整。

她挑眉問道：“你就這么把這本書給我看？不怕我弄壞了？”

“壞了，你就賠。”

無愿平靜地說完，背起黎鏡離開。

睡夢中的黎鏡咂了咂嘴，含糊不清地說了句夢話，眉頭舒展開來。

無愿平日里便不愛說話，相比于表達自己，他更喜歡行動，今天教宋憫如何修煉，即使才說道入門，他就感覺自己的精力快耗盡了，因此果斷給了她自己最初修煉用的書本，讓她自己領(lǐng)悟。

不過，要是宋憫真的把那本書弄壞了，他一定不會放過她。

他看了眼蹲在石頭上昏昏欲睡的常樂，也懶得說話了，一掌將他劈暈提了回去。

宋憫花了一整夜將書中的內(nèi)容記住，迎著朝陽開始審視自己的身體。

就像內(nèi)腑有五行之分，身體的各個部位對靈氣和魔氣的反應也不一樣。

深層的經(jīng)脈和丹田及大部分器官無疑是喜好靈氣的，浮于表面的微小經(jīng)脈和血肉則更傾向魔氣。

無愿是在日復一日的修煉中逐漸讓魔氣和靈氣在不同部位分布流轉(zhuǎn)，但宋憫沒有那么多時間，因此只能靠神識將它們強制分開。

宋憫用神識將分散在體內(nèi)各處的靈氣和魔氣分開再按照書中所言將它們趕到合適的位置，同時將經(jīng)脈的流徑分作一大一小兩條，靈氣以滔滔江河之勢在主要節(jié)點流轉(zhuǎn)，魔氣則成溪流遍布全身。

這樣做需要耗費極大的精力，同時要一直控制它們不相互侵擾，若是一般人恐怕做到第一步便已心力衰竭，神識耗盡，但得益于《真靈訣》，宋憫仍有余力。

不過……宋憫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心想神識這方面的修煉還是不能停。

她再次審視自己的身體，發(fā)現(xiàn)身體比之前強韌了不少，用刀劃了一下手臂，只見暗光一閃，短短幾分鐘的時間便愈合了，不僅如此，連一直隱隱作痛的心臟也輕松了不少。

她抬手，掌心的魔氣變作犀利利刃，蓄勢待發(fā)，再念頭一動，則變成了了一團深綠色的火球，五行靈氣和魔氣自由轉(zhuǎn)換，收發(fā)自如。

宋憫笑了笑，起身伸了個懶腰。

此刻她的長發(fā)隨風舞動，衣袂烈烈作響，周身魔光與靈芒交織閃爍，目光灼灼，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堅定與強大，同時又有非人的冷漠一閃而過。

往昔失意疲憊之態(tài)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舉手投足間皆能攪亂乾坤的霸氣，平平無奇的西山坡也被襯得遼闊雄偉起來。

姜術(shù)宴和蛛?yún)捲俚剿龝r，看到的便是這一幅蒼鷹浴血歸來，即將展翅高飛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