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窟散發作起來，不遜于萬蟻噬心，亂箭穿身，令人痛不欲生。

可是比起看裴驍死，這些痛我還是能忍受一下的。

在我進內室之前，我聽到慕容雪極淺的嘆息聲，“你以前不會這樣做決定。”

“就當我是心血來潮，一時沖動吧。”

說完我便關上門。

房間里藥味極重。

被簾子遮擋的浴桶中，往常鮮活生動的人如今一動不動坐在那兒，頭上密密麻麻扎滿了銀針。

他只穿了褻褲，裸露出的青白皮膚上暴起顏色深濃的黑色筋絡，交錯如墨水在白紙上暈開。

網狀的黑色線條縱橫在他臉上，使他原本干凈俊逸的五官都顯得愈發陰沉。他臉上是表情痛苦而隱忍的神情，眉頭也是糾結在一起。

眼眶泛酸，我的心被揪緊了般難受疼痛。

“裴驍，你真是傻。”

伸出的手不自覺顫抖著，我終于還是沒忍住哭出了聲。

浴桶里的人似有所覺，耳朵動了動，接著他睜開了眼。

那是一雙赤紅的眼睛，像是野獸一般閃著無情的冷光。我捂住嘴，壓抑住下意識的驚呼和接下來的哭腔。

“阿…阿笙！”他的聲音粗啞，像是石頭在相互摩擦一樣。

認出了我之后，他猛地捂住臉踉蹌著要爬出浴桶，我慌忙去扶他，一時間兵荒馬亂。

最后他順利從浴桶里跳出，拖著沉重的腳步跌跌撞撞就往外跑，看也不看我。

“裴驍！”我撲過去抱住他，哭著祈求：“別走…”

“丑…”

他半天擠出這么一個字來，緊繃著身體，冰冷的手覆上我的，顫抖著手一根一根掰開我的手指。

我一邊哭一邊用控心術，我不能讓他就這么跑了。

此時他意志力薄弱，正是最好控制的時候。

他胳膊上有一處細小的傷口，那是涂著千窟散的匕首留下的。傷口雖然不流血，但卻始終沒辦法完全長好。

子蠱王在我的指引下從那道傷口進入裴驍體內…

半個時辰后，我蜷著身體縮在裴驍身旁。

疼，真的好疼！

連吃了好幾顆止疼的藥，才堪堪緩解些許。我努力抬起眼皮看向面色漸漸如常的裴驍，這痛似乎又少了一些。

待體內的蠱蟲一番努力爭斗之后，千窟散的毒總算是在我體內穩定了下來。

我長呼一口氣，打算離開。

手腕卻忽然被拉住，剛剛醒轉的裴驍神色復雜地看著我，在他想要說話的時候我想也沒想直接按住了他。

此時的他剛解了毒還很虛弱，自然是沒什么力氣拒絕我。

我給裴驍喂了些昏睡的藥，以確保他不會打亂我的計劃。

安頓好裴驍后，我離開后院出門。

有裴驍的令牌在府中護衛并未阻攔我，我順利地踏上管家為我準備的馬車，迎著將要放亮的天色前往皇宮。

天光大亮時，我一身華服坐在祭神臺后面的宮殿中。

攝政王交出“妖女”，陛下要燒死不詳的消息頃刻間傳遍了大街小巷。不出一個時辰，都城百姓從四面八方涌來。